为了让Lily能够专心讲话,李寒洲坐在驾驶座开车,她暗自庆幸自己早前提出自行开车的要求,没有司机在场后两个人讲话都方便很多。
Lily先给穆轩宇打电话,“穆总,上次提过的献礼片,想问下项目负责人是不是司秦?”
“对,不过这片子还在立项阶段,信息都没外传,只有受邀约的演员和几个内部高层知道。你从哪得到的消息?”
“您找去给导演递资料的中间人是司秦吗?”
“栗莉!你说什么呢?!我要是托人办事能求到司秦头上,我拐个弯去让她找导演干嘛?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穆轩宇很激动,因为觉得自己的智力被严重低估,急火攻心直接怒喊Lily本名。很明显Lily也从名字音调变化中精准捕到老板情绪,她尬笑两声妄图缓和气氛。
“我一会儿回公司和您说吧。”
李寒洲侧头看她一眼,“你早就知道有这个影片?”
“嗯,昨天老板刚和我提过一嘴,说之前找人打点这个资源。但你也听到了,司秦推荐你这件事和公司一点关系也没有”,Lily仍在思考着什么,摩挲着手机屏幕先行发问,“你和司秦打过交道吧?”
她对李寒洲那句“不认识”深刻存疑。
“严格来说,在上次参加LF晚宴时见过,洗手间随便聊了几句”,李寒洲隐瞒掉当时的具体情景,又补充道,“这种程度和完全不认识也没区别。”
Lily看起来心事更重,“司秦是秦总的养女,秦总你知道吧?至宣文化董事长秦昭。先不说多少破纪录的影视作品由至宣文化制作发行,单说秦昭曾经一手把徐然从一个十八线小艺人送上影后位置,砸过的重量级资源数不胜数,让她在20多岁就成为内娱咖位最高的女艺人。她能做到这些,并不是因为经纪能力出色,也不是因为发掘到潜力股,纯粹就是因为权力。秦家几代都在中心班子,秦昭和宣传部关系匪浅,可以说整个文娱行业都绕不开'秦'这个姓。”
“既然是徐然依靠的背景,怎么会把这个资源给我?我听徐然也挺想演的,今天她来质问我,连那点表面上的体面都维持不住。”
“所以这件事,我得先回公司和穆总商量下,你不要自己解决”,Lily的语气不自觉地急切起来,“我不是在危言耸听,之前你打打闹闹就算了,司秦这个人你一定不能得罪。你知不知道......”
她转过头看向车窗外,“前几年司秦谈过一个刚从法国留学回来的文艺片导演,这个导演在国际电影节拿过几个短片奖项,回国之后风头正盛,好多影视公司都在接洽他,想合作商业片试试效果。后来听说他和司秦谈恋爱了,再后面他在国内拍的所有影片都被莫名其妙卡审,投资方追到他老家砸掉了他家别墅,他又被人看到浑身赤/ 裸从公寓楼高层跳下来,司秦就站在窗边向下看他的尸体。当时事发现场的图片和视频传上网都没过一小时,所有消息就被全面清理,如今在互联网上找不到任何痕迹。”
“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现在司秦台前幕后工作没受到任何影响,文艺片也拍了不少。你说这导演也是,实在混不下去再回国外呗,非要撑着艺术家气节,最后变成整个事件的唯一受害者。”
Lily很是担心地叹气,“所以和她有关的事情,你都不要自己去处理,我害怕你也会重复悄无声息消失的命运。”
李寒洲把话记在心里,又忍不住调侃,“文明社会,高曝光行业,被你说得像□□打拼一样。你也说了,这导演是自己跳下去的,再者说司秦如果真的做过什么,碍于身份也不至于就敢抛头露面的看热闹。放心啦Lily姐,我会注意,不会私下和她有任何接触。”
“被动陷入必须得跳的困局也算自己跳。一旦人生走到万念俱灰的绝境,就容易做出极端选择。我想表达的是,司秦拥有让人走进死路的能力。”
李寒洲单手扶住方向盘,右手安慰似的摸摸Lily的胳膊,“好,我明白。对了,为什么秦昭要收养司秦,她自己没有结婚生子吗?”
“秦总对外说司秦是挚友遗孤。这些年来,秦总确实没有任何花边新闻,也没见她带过任何男伴。按理说她们那种阶级都会找门当户对的家庭联姻,但秦总也一直没消息,家里的资源基本都继承在司秦手里。”
“挚友......遗孤,秦总这理由倒挺有情有义”,李寒洲停在路边,“我不上去,也懒得进停车场,Lily姐从这下车吧,明天见。”
拜拜两个字又无声了,只剩口型让李寒洲显得有点滑稽。
Lily倒是非常镇定,“记得吃药,拜拜。”
刚进公司,她就开始思考怎么和穆轩宇提这件事。
直说吧,正中老板下怀,他正愁拿不到这个资源。
说想拒绝吧,担心李寒洲惹到不该惹的人这个理由又不够充分,更何况站在打工人视角,她都能想到穆轩宇会来一套你要承担起经纪人责任的职场PUA话术。
说要答应吧,徐然推荐资源她尚且能理解是卖沈沐芝一个同窗情谊,司秦推荐让她心里警铃大作,再怎么贪心也不敢接下这个惊天大饼。
她最终决定委婉提示下穆轩宇这个资源的弊端,再顺路打探有没有合适资源能撞上这个影片的预计拍摄档期。
穆轩宇做生意讲究口碑,只要签过合同,就不会为了更大利益反悔,按照他的话来说,“这不是赔不赔得起违约金的问题,这是一个生意人的信誉问题。一个企业连最基本的契约意识都没有,谁能放心合作?”
李寒洲停好车,打开车前盖看一眼,才转身离开。在打开家门那一刻,她敏锐察觉到,沈沐芝家有人进来过。
尽管每件物品都在原位,但明显带有被翻动的痕迹,保洁日常清洁会固定区域和工作内容,现在屋内情况和平时清扫过后完全不同。
此刻灯光大亮,李寒洲贴着立柜轻手轻脚挪向开放式厨房,从台面刀架拿出一把水果刀,循着房屋路线挨间检查。
没有陌生人。
想着也可能是沈沐芝家人来过,她打开微信。
【李寒洲】:沈老师,今天有邀请朋友到家吗?
【沈沐芝】:没有,我现在不在家,朋友去我家也没人可以招待。怎么突然问这个,你想邀请朋友在家聚会吗?
【李寒洲】:没什么,可能是今天阿姨收拾的比较细致,我以为有人来拜访过。今天拍摄怎么样?
【沈沐芝】:现在还在拍夜戏,一直在追之前落下的拍摄进度。一会儿布景完成又要去片场拍摄啦。你今天怎么样,有失声吗?一定不要忘记喝药,我妈妈说这医生的药方很有效的。
【李寒洲】:物理层面的有效。我个人感觉是用一种痛苦转移另一种痛苦。
【沈沐芝】:那也要喝。要去拍戏啦,提前晚安~
李寒洲皱眉打量着房间,放行李箱和背包的客房被翻动的尤其严重,能看到连床垫贴合度都有变化,是被人拖出来后又塞回去的痕迹。
她用胶带沿着门口、走廊、房间的顺序仔仔细细粘了一遍地面,没有发现任何除她以外的足迹,进屋的人应该是特意在保洁工作之前到场,在清扫后就不会留下任何有效线索。
她知道这人拿不到想要的东西,必然还会再来。
李寒洲放下水果刀,又走回门口重新设置了三个临时密码,又打开手机app,修改掉之前租住房子的门锁密码。
等躺回床上,她终于放下一口气,幸好自己把行李放在另一间房,如果是这间房间被找得那样仔细,床下藏着的便携式冰箱和里面的违禁药就保不住了。
她快速给闻长云发了信息,简单把小混混说的情况重复一遍,又火上浇油问要不要给他兄弟出口气。
闻长云对朋友被下套这事既愤怒又愧疚,但他也没丧失理智直接答应李寒洲。
【闻长云】:要做什么?
李寒洲发送过去一个视频。
【李寒洲】:这个保安需要查一下,卖你兄弟的大概率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