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公子……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的,梨娘心中一直将邱公子当做最好的朋友看待。”
“谁想当她朋友?”邱玟将头撇至一边后微顿一下,复又转过来,眼神莫名的看着顾清,道:“你刚刚说……你今日是来求我?”
顾清站起身来,也不再拐弯抹角了,直视着邱玟的眼:“不知邱公子是否知道书院里一名叫杜星的小姐。”
邱玟身形一顿,看着顾清:“怎么了?你讨得你妻主的欢心还不够,你这狐媚子又想干嘛?”
顾清:“……”
有时候他真想知道这邱公子脑子里到底装的何物?
顾清凭借着自己从小训练到大的修养维持着体面的笑容,道:“不是的,我只是听闻梨娘在书院似乎和杜小姐关系不太好,想着这俩人都是邱公子的好友,特地来问问公子罢了……”
邱玟不知想到了什么东西,神色一僵,但又很快恢复过来,道:“这你就问错人了,我并不知道她们关系怎样,素来也并不关心……”
“你不知道……”顾清轻轻垂头低语着,复又抬头:“邱公子怎会不知道呢……毕竟她们两人之前可为了公子你争的你死我活呢,对吧?”
邱玟将眉头狠狠皱起,“我都说了,现在我与温梨已经恩断义绝了,现在连陌生人都算不上,你至于一直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邱玟说完匆匆走至门口一把将门打开,手指指向门外:“我家不欢迎你!现在,你给我出去!”
邱父本就因不放心两人在里面,因此一直徘徊在邱玟门前踱步。
邱玟此番声音绝不算小,邱父听见自家儿子如此没教养的话,立刻上前几步训斥道:“玟儿!你是怎么跟客人讲话的!”
顾清其实也被邱玟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不过他倒是表现的极为镇定,被人驱赶也不见丝毫窘迫,动作优雅的站起身来,轻踱至邱玟身边,用只他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既然你与我家妻主连朋友都算不上,那你日后便保持着距离,毕竟……”
顾清轻笑一声,继续道:“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让别人陷入危险的境地……做人不能太作恶多端了。”顾清轻轻摇头说出这句话。
邱玟全身血液都冻住了似的,好像全身都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动了动艰涩的喉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清不再理会他,端正的向邱父行了个礼:“今日是小辈先不知礼,不请自来打扰了师公和邱公子,邱公子性格率真……是小辈礼数不周,还请师公不要怪罪。”
顾清被如此对待,还能站在这里温润知礼,在看看自家的儿子……邱父觉得自己一张老脸都火辣辣的疼。
只见顾清依旧微笑道:“小辈先回去了,不打扰师公了。”
“这是哪里的话……走吧,师公送你去门口,我这小儿从小便缺乏训斥,竟越是无法无天……要是他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邱父转身瞪了邱玟一眼,倒亲昵的揽着顾清往大院门口走去。
邱玟的屋子里邱家大门还是有点距离的。
邱玟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距离,一颗心却始终落不到地面上,明明已阳春三月,可邱玟却觉自己已坠落数九寒冬。
他几乎是浑身脱力般倚靠在木板上,心中又不断安慰着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不过是一只纸老虎罢了,那是她们俩的恩怨,自己什么也没做……
……
春日正是赏桃花的好时节,但论哪里的桃花最好,却属京城皇宫里头的最艳。
桃花一开,皇贵君便给京城贵族公子们递了烫着乌金桃花的请柬,邀各位贵公子们一同赏桃花,酿桃花酒,往桃花树上挂桃符,以求今年一年的平安喜乐。
这是宫中惯例,按理说此等宴会一般都是一国之夫亲手操持,但……大曜凤帝情况特殊,自十年前圣后身死之后,凤帝便没再重新立过圣后。
这办宴的差事自然而然落到后宫二把手皇贵君身上了。
一大早,京中贵男们便早起梳妆打扮,齐聚在宫中御花园里。
一个比一个打扮的亮眼,衬的这满园的桃花都黯淡了。
而这其中,却是有个奇葩……
易镜疏靠在湖边走廊上,只着一身法翠锦衫,一头乌发用一顶简单不带任何装饰的白玉冠竖起,长发随着春风微微浮动,身量修长,站姿优雅,眉眼如画,双目含情,右眼角处轻轻点缀着赤红的朱砂痣,平添人一股媚劲,站在那里仿佛就是女娲的杰作,让人移不开眼。
贵男们有的站在树下赏花,有的坐在庭子里闲聊,但无一例外,余光都有意无意的瞥向易镜疏。
“还真是奇了,往常那次宴会这易镜疏不是打扮的跟个狐狸精似的,狠不得把所有好看东西往自己身上挂,几日这是怎么了?打扮的如此素净?”尚书家的小儿子冲他哥哥小声嘀咕道。
他哥哥还没说话,旁边一贵男倒替他张了口:“值得他打扮的人都不在,他自然是提不起打扮的心思了。”
“都两月过去了……他总不能一直这样吧?也太不像话了。”
“不像话又如何,连他娘他爹,甚至连皇贵君都管不了他。”
“就是……可他这般又如何?就算大皇女能回来不还是对他爱答不理的……”
贵男们每逢聚在一起总逃不了要对易镜疏窃窃私语一番。
易镜疏薄唇微微抿着,一双眉轻轻蹙起始终沉默的盯着湖水,好像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
跟着易镜疏的两个仆从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自家公子。
原因无他,他们都怕大公子伤心欲绝往湖里一跳……这是出府前郎主对他俩千叮咛万嘱咐的。
而易镜疏仿佛也真伤心欲绝般呆呆的像失了灵魂良久不曾动弹一下。
两个仆从具是无奈的相互对视一眼……
……
男官泷青领着俩宫男从大殿侧门压低身子进了来,一宫男托着一质地贵繁的银楪缓缓靠近端坐在贵夫椅上仪态慵懒的贵君。
宫男弯下腰将银楪举至头顶,声音谨慎又带着丝胆怯:“请贵君主上用药膳。”
皇贵君原本轻闭的眼眸缓缓睁开来,看着宫男端至自己眼前楪上那一碗乌血似的药膳。
他轻轻揉了揉额头,懒懒地支起腰身。
泷青见贵君坐起,才上前端了药膳,药匙轻轻搅动,再将药匙轻靠贵君嘴边。
待皇贵君张嘴吞下,又循环往复。
另一宫男则适时上前帮贵君揉捏额间,看得出来这宫男按摩倒是个练家子,不一会儿贵君又闲适的闭上了眼,只一张嫣红小嘴不时张开喝药。
泷青小声开口道:“贵君主上,贵男们差不多已经到齐了,此时都候在花园里,可要先将他们请进来?”
男人长指一伸,挡住男官还要送过来的药匙,才道“反正总要在园里赏花,何必多此一举?就让他们先在花园里等着。”
“是……”
男人缓缓睁开眼,又道:“易镜疏可来了?”
男官将药碗搁至银楪中,又取来蜜饯喂贵君服下,道:“来了,在园子里呢,贵君放心。”
男人唇角溢出一丝冷笑:“放心?本宫现在看到他心里头就窝火,真是个瞎了眼的狗东西!”
男官右眼跳了跳,忙道一声贵君息怒。
而跪在地上端银楪的小宫男听着上头主子带着怒气的一声,身子不由的抖了抖。
其实这并不是因为害怕……只是从方才进殿起他便托举着这银楪,这银楪做工又精细,别提有多重了。
但今日是他第一次跟着他干爹来这殿前伺候皇贵君,他自然是丝毫不敢懈怠。
他一早听闻这皇贵君媚骨天成,天姿神貌虽已年近三十却依然能冠宠六宫……对待下人也是温和体谅……只是没想到他第一回来就碰上这皇贵君发火。
不过他从心底觉得怪不得皇贵君,那易大贵男的传奇事迹已传遍宫中,那样的不知好歹的,就算是他,也要被气出脾气来。
小宫男想着,若他是皇贵君,定要好好罚罚那易镜疏,而贵君却只背后训斥他,足以见得贵君的好脾气……
他这般想着,不知怎么,忽然鬼迷心窍的想好好瞧瞧这皇贵君。
宫男小心抬起眼皮,偷偷窥着贵君。
只见皇贵君皮肤雪白,长发乌黑,鼻头小巧,人中微陷,长眸边点晕染着点点花色,唇上也点着嫣红的唇绛,尤奇是那一双含情眼,更是美的动人心魄。
是一眼看去便是极为艳丽的美男,一举一动极尽媚态,不愧为后宫独揽圣宠十余年而不衰的贵君。
一时之间,没见过世面的小宫男当场怔愣在原地。
这哪是年近三十的男子,就是十八九岁的美少年也妄想争得他一分鳌头。
事实证明,人果然不能太贪心……下一刻,他视线便与坐在贵君椅上的男人对了个正着。
宫男被吓了一跳,轻轻呼出一声,连忙将手中银楪搁至地上,连连磕头谢罪。
大概是因动作做的急,放在银楪上还未见底的药膳被他这样一晃荡,稍微洒出些。
椅子上的男人彻底坐起了身,一双眼眸微眯的盯着他。
泷青在一旁暗道一声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