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无缘的宫殿还保留着七夜那日离开的样子，根本没人整理。

作为案发现场这无疑给了七夜机会，也让他生出郁闷忧伤之感，竟然连给老师收拾屋子的人都没有。

镜子是碎的，书架是倒的，血迹是喷溅的。

两处血迹，从镜子这头延伸到书架那头，镜子前的血迹很奇怪，喷溅的形状并不完全，也就是说凶手是在极短的距离里对老师发起了攻击，将他打到书架后摔倒。

能近到跟前说明这人与老师是熟识，可是为什么镜子碎了？

七夜仔细查看这镜子碎片，顺着碎片痕迹的方向在柱子上看到插着一块镜子，上面还有血迹，凶手受伤了。

这个高度，大抵是胸腹这个位置，而不是腰腹，再加上那个妇人的言论，九月已经没了嫌疑。

可惜魔宫的人不会想听这个。

七夜试着将镜子还原，这些碎片形状多为尖锐的三角，加上柱子那块拼完发现还缺了一块。

他心头了然，凶手定然中了镜老师的秘术。

他又往书架继续查看，尸体已经被挪动，并不能确定当时镜无缘具体倒下的位置，只能从那一大滩血迹判断。

这血迹分为一大一小，小的那块还有脚印。脚印不多且有重复，就像是人站立不稳时来回碾的。

大的那块出血量更多，可以明显看到鲜血吐出来的方向，不远处就是那个弯月的简略图案。

七夜站在书架前模仿镜无缘与凶手对峙的样子，左边一抬手便是镜子原本的位置，右边一侧便是插着镜子碎片的柱子。

～时间回溯的分割线～

——当日

镜无缘在九月走后调息，没一会儿月魔就从阴影里现出身形。

“镜无缘，别来无恙啊。”

镜无缘惊讶起身：“月魔！你怎么……？”

“怎么还活着？”

月魔脸上挂着笑，施施然道：“唉，你怎么还不明白？月与魔万古长存，既然月还在，魔，又怎么会死呢？”

话落，幻影一闪便到了镜无缘跟前，推手当胸一击，镜无缘本就沸腾的心血登时喷了出来，洒在月魔的满是冷笑的脸上，妖冶又残酷。

镜无缘被打得后退，他踉跄的扶住书架稳住身形，口中鲜血仍不断涌出，抬手一招镜碎，操控碎片向月魔射去。

“秘法——静心！”

镜片疾射而出，割伤了月魔裸露的手臂，鲜艳的红色顺着白皙的胳膊顺流而下，她抬手一招，数条藤蔓迅速疾出，勒住镜无缘的脖子喝四肢。

“太后！”

镜无缘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又变回阴月模样的月魔。

“吃惊吗？我既是太后，也是月魔，我们早已合二为一了，哈哈哈～”

月魔与阴月的形象来回变换，幻影重重。

“镜无缘，当初若非你引荐诸葛青天来魔宫，我的六道怎么会死？你真该死！该死！”

情绪激动的阴月抽出一根枝条直冲镜无缘的后脖颈，开始吸纳他的精气，镜无缘翻起白眼，挣扎的身体渐渐脱力，双臂无力的垂下。

捆缚的枝条一松，镜无缘像个破布娃娃掉到地上。

若非为了栽赃给九月，她定是要将人给吸干的，撇了眼抽搐着大口吐血的镜无缘，阴月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

镜无缘意识逐渐模糊，他抖着手在袖子的掩藏下画出弯月的符号，希望能给魔宫的人提个醒。

月魔还活着。

——

看完现场，七夜心有成竹，就算不查看老师的尸体他也能找到凶手。

那个中了镜老师秘术的人就是凶手。

这时候小雪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他稳住小雪，便听她语无伦次的说到。

“圣君！太后，我、我看到……”

看到地上那堆拼着的镜子，小雪指着喊到：“镜子！从太后身上飞出来的镜子！”

话虽然不清楚，但七夜听得明白。

凶手是太后。

知道真相的七夜浑身一震，他松开抓着小雪的胳膊，后退半步，破碎的镜面再度发出脆响。

为什么会是母后？

怎么会是母后？

小雪看到七夜整个人都不对劲，也从惊讶中回过神。自己的母后杀了自己的恩师，这个消息对圣君来说一定是很大的打击吧。

她平复下紧张的心情，小心翼翼的开口：“圣君……你没事吧？”

七夜背过身去，此刻他不想任何人看到他的脆弱和痛苦。

他闭了闭眼，“我没事，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回去吧。”

小雪看他那个样子，有点担心，又不敢多问，最后诺诺退下。

临到门口，七夜又叫住她。

“小雪，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

小雪看了七夜的背影一眼，应到：“是……”

小雪走了，空荡的房间里只剩七夜一个，清清冷冷的月光透过窗照亮这绝望的悲伤之地。

七夜灰心丧气的跪在镜无缘的血迹前，握住那片沾了凶手血迹的镜刃，泪水无声滑落，一滴滴如滚珠滑落，在干涸的血液里溅开一朵朵颜色更深的花。

为什么会是母后？如果母后不愿意接受九月，大可明言，为什么要杀掉老师来逼走九月？

为什么？

这个凶手不论是魔宫的谁，他都可以处置，可以用圣君的威严为九月昭雪冤屈，可为什么偏偏是母后？那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啊！

“月神，求求你，告诉我，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他紧握住镜刃，用鲜血向月亮发出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