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存山只小憩一会儿，在甜水巷各做买卖的开始吆喝前醒过来，看着乔安垂下眼睛，不好意思道：“怎么就睡过去了呢？”
乔安觉得他肯定没休息好，催着人赶紧出镇一起回家去。就他俩这状态，乱糟糟累乏困，今个儿就不出摊了。
路上乔安主动牵起顾存山的手，保持着十指交握的亲密状，眼睛弯弯头探过来，趁人不注意逮着耳尖亲了下。
顾存山还以为乔安是有话想跟他说，特意把头凑了过去，哪成想立马原地爆炸，面皮下的热血顷刻间翻涌起来。
半掌捂着脸，眸子里微光流转，自是说不出来的风华无边，另有韵味。
乔安从不知道一个亲亲能催化出这样美的反应，兴致勃勃逗弄着小顾，跳起来扒拉住人家脖子，狡黠地侧着咬了对方一口，得意洋洋的：“什么感觉？”
还能有什么感觉？
顾存山深深看了眼乔安，压下想把人好好收拾收拾的念头，两只手齐上镇逮住作乱的罪魁祸首，把人按住咬着后槽牙道：“老实点。”
乔安叭叭着小嘴，试图理论，顾存山圈住乔安腰的胳膊一紧，直把人带着往自己的方向踉跄两步，砸进怀里，舒坦了。
乔安立马闭嘴，双手挡在两人间，顾存山垂眸看了他一眼，手一松放开了他。
乔安长眉一低，手一背，郁闷踢着脚边石块，怎么会被人治得死死的呢？苦恼！
顾存山笑出声，手摸过去插进指缝中，牵着晃了晃，“生气了？是安安先调戏起我的，也该负责到底，怎么自个儿先不行了？”
“说谁不行呢！”乔安鼓着脸，眼睛瞪得大大的，“哼，我只是让让你，不和你一般见识罢了。”
顾存山不说话，只是眼里映满了乔安的影子，目光温柔的很。
斗几句嘴，脚下的路程好似就短了不少，说话的功夫两人就到了村口，一眼瞅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乔安试探性出声：“小牛？”
那人一转身，果然是李小牛。
李小牛昨个儿兴奋到大半夜，早早就起拾掇好往乔家的方向赶，生怕晚到会丢掉这份工。到了乔家门口一看，黑的！
当即心凉了半截，难不成小顾哥和小乔哥已经走了？也没叫他，是不是反悔不想用他？
纠结忐忑着放慢步伐，看清楚院里的板车没动，一颗心才落回了肚里去。但也不知道人去哪儿了，索性在村口等着，这样不管哪个方向来人他都能及时瞅着，瞧瞧，这不就让他碰上了嘛。
张口应着乔安的话：“是我，是我！”他忙不停跑上前去，“小乔哥你们去哪儿了？今早我去你家没寻到人呐，还以为你们不想要我这个帮工，偷摸走了呢。”
乔安看了顾存山一眼，明白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敲了敲对方额头：“小脑瓜子想什么呢！摊上生意有多好你又不是没瞧见，正缺人手，怎么会不要你？没事别瞎想，今个儿是个意外情况，别放在心上。”
李小牛挠挠后脑勺憨憨笑着：“哎，明白。那小乔哥，现在日头都这么大，等会还出摊吗？”
乔安摇摇头：“休整一天，明日你再来。”
“好吧。”李小牛脸上明晃晃挂着失望，知道自己该回家去，但脚上就是挪不开步子。
顾存山手揣袖子找到钥匙，上前递给了李小牛：“你要是得闲，就去镇上铺子里再打扫一遍，跑跑腿租些炉子买些碳火，把铺子里的东西理规整些，明日咱们收摊后就不再摆，买卖就在铺子里做。工钱从今天开始给你算。”
李小牛当即兴冲冲应了，拿过钥匙一溜烟跑没影儿。
乔安看着小汉子一蹦三跳这么有活力，收回目光戳着顾存山：“还是你有办法。”
顾存山收下他这句话：“小牛是个实诚孩子，咱们不好白用他。”
“那是。”乔安点头赞同，“前几日要是没他帮我，不知道要忙成啥样呢。对了，你刚刚是在说后日开张的事儿吗？”
“对。”两人走着走着到了家门口，顾存山边开锁边道，“明日通知那些老食客，后日正式开张，你瞧着怎么样？”
乔安白了他一眼：“你都拿定主意了才来问我，我能说什么，自然是同意喽。”
顾存山瞧他不像是真生气的样儿，由着他闹。
“咱要是只卖煎饼，就不需要往铺子里添碗筷，我记得你先前不是说想增加点花样儿吗？准备准备上？”
乔安眼睛亮亮的点头：“我要在铺子里多加两款饼，像鸡蛋灌饼，鸡柳卷饼，蚝干饸络，以及最香最霸道的卤味！”
“卤味？”顾存山立即回忆起上次红烧肉的好滋味，嘴里自动分泌涎液，也是想吃了，“那铺子的生意铁定好。”
乔安瞧他这少有的猴急样，笑得开怀，“晚上就给你做，以后把卤头留着成了老卤，滋味还好些。”
顾存山不免期待起来，也不想着洗漱补觉了，浑身是干劲的就要窜进灶房剁肉择菜，给乔安打下手。
乔安及时叫住了他：“其他的都先别想，好好烧水沐浴后睡上一觉，睡醒再说！”
顾存山应好，目光在灶房墙上挂着的两吊肉来回留恋几番，最后提着桶老实舀水去了。
未来夫郎发话，不听是想造反吗？
家庭地位可见一斑。
把自己料理得清清爽爽后，顾存山散开墨发，脱了鞋袜平躺上床，闭上了眼。困意席卷而上，不一会儿意识就模糊起来，就要去梦里会周公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让他强撑着睡意，支开眼皮，瞧见了猛然放大的黑眼珠子。
吓得他瞪大了眼睛，清醒过来，一看，是乔安跨坐在他身上，探着头悄摸观察呢。
不是什么脏东西就好。
顾存山一口气松到半截，陡然意识到什么，最后一丝睡意也没了。
“安安，你在我床上作甚？”
乔安双手按在顾存山胸口，下巴一抬，自然的很：“看不出来吗？我要和你一起睡。”
“等等。”顾存山扶着乔安的腰，怕他摔着，自己撑着胳膊坐起来，和乔安大眼瞪小眼，“你说和我睡？！”
“安安，我是个汉子，你是个哥儿，汉子哥儿大防，怎么能睡在一起？况且，况且……”就算他在心里早已经默认自己会和乔安过一辈子，但没成亲，怎么能同床共枕，这也太……太羞耻了。
顾存山耳尖通红，不敢去看乔安。
哪知乔安个没心没肺的，哼唧一声，边裹着被子像毛毛虫朝他那边去了去，边吐槽着“小顾哥哥，你好封建哦，男孩子和男孩子睡一张床上有什么不可以，又不会做色色的坏事。”
说着被子一蒙头，谁也不爱，闭眼睡觉。
顾存山张了张口又默默闭上嘴，抱起被子想着说要不他去乔安屋里睡吧，但一想到床榻上肯定都是乔安的香味，简直比现下这样盖被子各睡各的还让他觉得不敢去想，只能躺平下来，认命了。
唉，换个角度想想，好歹乔安是跟自己睡，不是跟别的汉子睡，自己正人君子，心思纯净，肯定不会干龌龊事。诡异的说服了自己后，他闭上眼睛，折腾这么久，可算是真正能睡了。
屋子安静的很，外面的鸡鸭叫唤，土狗狂吠，老牛哞哞，热闹的生活声一阵响一阵停，乡下农家的这些白噪音，只叫人睡得更香更沉。
直到睡到日头偏西，乔安迷迷糊糊四处摸索，爪子扯着顾存山里衣，指尖刚一碰到温热结实的胸膛，立马叫顾存山打了个激灵，彻底醒了。
坐起来扶着脑袋，头发披散着，嗓音有些哑：“怎么了？”
“唔，小顾哥哥，我饿了。”乔安语调黏糊着，软软的，一下下挠着人，叫顾存山心尖痒痒。
这么乖巧的小猫，什么难事顾存山都能给应了，何况是做饭这等小事？
立马接了话，小心跨过乔安，坐在床边穿好外褂鞋袜，拿着衣带捆腰时，被床上人泛粉的指尖给勾住了。
他无奈叹了口气，顺势凑近过去，咫尺之间能感受到乔安的轻浅的呼吸声，他亲了下乔安侧脸，哄劝道：“不是要哥哥给你做饭？安安不松开手，叫你饿着肚子不成？”
乔安半睡半醒，困得很睁不开眼，又记得有想说的事，只能嘟嘟囔囔。
“菜你炒，肉，肉我做，我要给你做红烧肉。”
幸亏顾存山贴的够近，这才能将他得话听得清清楚楚。难为乔安困成这样还记着，一颗心顿时软得不像话，带茧的长指蹭了蹭乔安鼻尖，眼里是他自己都没发现的笑意。
“知道了，你好好睡，我先去给饭闷上，料理好肉菜再来叫你。”
乔安含糊应了几声，觉得没什么要紧事了，翻了个身，埋在被窝里又睡着了。
顾存山笑着摇摇头，放轻脚步出了里屋，先把里外打扫一遍，再洗手淘洗杂粮，往灶上吹一口气，火星子一散，柴火着了起来。
袅袅炊烟飘上空中，和村里家家户户的烟囱气一道，顺着风流向远方，渐渐消散殆尽。
日落月出，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慢慢朝后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