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是要去旗袍店收拾崔奶奶的遗物吗?”
“……明天十一号?”
“对啊。”
“……”
他记得自己是七号躺下的……原来已经过去了三天。
乔云林眼前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时间越久,这雾越是看不清。
徐瑞泽站在那儿,原先还是个只有床腿高的孩子模样,现在已经比上旁边衣柜了,却只剩下个轮廓。
他在这栋宅子里住得时间太久了。
但如今看来,说不定下一回闭上眼就不是单纯的睡觉了,是真的会睡死过去。
乌布眨眨眼,歪着脑袋,尾巴尖盘上了主人细瘦的手腕。
它也是刍灵,不知是哪座山上的雪成了精,年复一年地陪在乔云林身边。
像是得知主人在想什么,乌布窜下床,缠起掉落在地毯上的眼镜,递到了乔云林手心。
这副眼镜又厚又重,如非必要,乔云林平时很少佩戴。
因为很蠢。
本来就因为生病长得不怎么精神,眼镜一带,简直就是社畜中的社畜,还得是累死累活的那种。
无论如何,乔云林神色恹恹地看向窗外的雨雾,至少在那诅咒显灵之前,要替崔思灵完成遗愿,送走那尊“神”。
可这是个什么“神”,在哪里,怎么送,又送去何处,崔思灵走得匆忙,一概未交代。
“还有……哥……”
徐瑞泽刚刚在一旁说得起劲,此时舌头却突然打了结,眼神也开始乱飘,半天没憋出句完整话来。
乔云林忙着走神,背景音突然卡壳了,才若无其事接上:“有话就说。”
徐瑞泽:“昨天夜里虞老爷又来信了,说想见你一面。”
“哦。”乔云林点了下头,敷衍道:“知道了。”
这老头疯了。
因为他每次清醒都能收到同一个人的来信和同一份没头没脑的话术,乔云林内心逐渐平静,好吧,乐意写就请继续。神经病。
徐瑞泽仿佛一只尖叫鸡一样,打鸣道:“这哪能是知道了就行的事啊!”
“还要如何。”乔云林有些烦躁:“不是回复不见吗?”
那老头也瞎了?
而且他昏睡三天,现在已经饿得想啃人了。这时候提起疯老头,倒谁胃口呢?
“你真的不打算去吗?”徐瑞泽趁热打铁,殷勤得像个搞传销的。
“……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乔云林说。
虞老爷是崔思灵的老板,可不是他的。
何况他和这人非亲非故,从未见过过面。
如今崔思灵一走,这位老板突然说要见他,又不讲为何要见,哪怕是拒绝之后,也每日百来封,坚持骚扰般的来信。
大有人不来就不会停的架势。
什么毛病?
“哥,你不出门不上网不明白,可弟弟我不能害你啊!”
徐瑞泽一屁股坐在床上,攀上乔云林的胳膊,语重心长道:“那虞老爷嗜钱如命,阴狠狡诈,网上都说他不是好人!再说谁不知道他讨厌刍灵,简直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些年他用各种稀奇古怪的借口,杀了多少刍灵,尸体都能累山造景了……崔奶奶是他故人的女儿,还在他手下做了那么多年事,你只要好好去,别给他惹急了,他总没了理由要害你。你说有道理没?”
没道理。
反正也没多少日子活了,疯了还是傻了,关他什么事。
乔云林一脸冷然,没什么反应。
“哥?哥哥?咯咯咯咯——”
“……叫什么?”乔云林打断道。
“讲太快,没听见。”说罢轻飘飘地一指躺在枕边的助听器。
“…………”
徐瑞泽两眼一闭,恨不得是自己聋了。
可惜他没聋,还没瞎。
就见他哥突然站起身来,将乌布随手挂在灯台,转身要出门去。
徐瑞泽疑惑:“你去干嘛?”
乔云林头也不回:“吃饭。饿死了。”
徐瑞泽:“。”
我就活该操这心……
……
这栋宅子过于空旷,餐桌上也很冷清,只有阿瞳人机一样动着筷子,李婆又坚持吃饭不讲话,乔云林更不必多说,时刻处于心流模式。
这种场景是不是很诡异啊……
徐瑞泽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什么,问:“对了李婆,今天石灯笼里的纸钱是你烧的吗?”
听见这话,李婆放下了筷子,望向阿瞳:“不是吃过晚饭后才去烧纸吗?你急什么?”
“啊?”阿瞳那雪白的瞳仁茫然地转了两下:“我没有出门哦,下午婆婆在做饭,我就一直在客厅搭积木。”
那真是奇怪了。
乔云林没出过房间,他去买菜,李婆在做饭,也不是阿瞳。
在这大雨天,又是谁来过这深山。
若是为了给崔思灵烧些纸钱,怎么连门都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