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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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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片上是三个人,看样子应该是一对年轻的夫妻,中间抱着小孩,背景约莫是个公园什么的地方。

谢山停弯下腰,捡起那张薄纸片,弹灰似的,指弯敲了两下。敲出几道模糊的声音来——

“早早,我们的乖女儿早早呀……”

“下辈子不要疼了,求求你们了下辈子别让我女儿疼了……”

“路上不要怕,早早。”

前两句是个女人的声音,最后一句是个男人。想来应该是早早的父母,在早早走后,烧来纸钱,夹带着一张照片。

他们对着还烧得旺的火盆说了这些话,叫大火里的照片捡了几句,捎带了过来。

这声音淌着泪水,夹杂着叹气,痛苦又无奈。哪怕只是模模糊糊的,也叫人听着难受。

可从声音凭空乍起,直到消失不见,小店的客人都各有各的忙,他们低着脑袋,喝着热汤,似乎什么也没听见,那层奶白色的雾如同屏障般,遮住了他们的眼睛和耳朵。

只有站在一旁的那只小蚕茧,手捂着那张黑乎乎的脸颊,豆大的泪珠从指间溢了出来,成串砸在了地板上。

“我、我是早早呀……爸爸妈妈,我是早早呀……”

看来这孩子还记得自己的名字,那黑乎乎的脑袋里,还装着自己的爸爸妈妈呢。

早早是个早产儿。

她来得早,在二月中旬的一个凌晨,赶集似的,招呼也没打,匆忙就出生了。

那时屋檐上的雪还没化,霜花开在玻璃上,虽然蛮不讲理,却也是个料峭的早春。

她在妈妈肚子里待了七个月,出来时,赶上了花开的时候。

可惜因为太小,早早身体很差,总是呼吸不过来。所以她不敢生病,也见不得花粉。一到春天,公园里鲜花盛开,小朋友们出门踏春,野餐放风筝的时候,早早总被关在家里。

她踩着板凳,隔着窗户,远远望向楼下的花园。那些浅黄色的迎春花,绿生生的嫩柳条,还有天上,那些形色各异的花风筝……

可她回头。

她的爸爸妈妈还很年轻,爸爸英俊,妈妈漂亮。他们笑得那么小心翼翼,眼睛里是愧疚,是胆怯。似乎只要早早说想下楼玩,这两个大人就要哭出来了。

爸爸妈妈爱护自己,她也会保护好爸爸妈妈的,怎么能叫他们流眼泪呢。

而且都是大人了,在小孩子面前掉眼泪,真不知道害羞!

早早像小鸟一样,从板凳跳下,昂起胸脯,蹦蹦跳跳从父母眼下飞过:“哎呀哎呀,每年都是那些老样子,太无聊啦!早早要去看动物世界!”

家人总说她是春天最漂亮的小花,但早早觉得,自己是小花,可只是一粒小小的雪花。

虽然来错了时候,晃晃悠悠从天上飘落,却碰上了一对温暖的好心人,他们伸着双手,珍重地接住了她,很努力地保护她,想要留住她。

可老天爷是个喜欢开玩笑的糊涂蛋!

深秋入冬,早早生了一场大病,开始发烧,然后咳嗽,和以前一样,被送进了医院。

却再也没有出来。

她意识已经不清楚了,只听见妈妈逐渐崩溃的哭声,像是在求救,替说不出话来的早早求救。

早早握着爸爸的手指,轻轻拽了一下,没用什么力气。

可是就当做告别吧。

她闭上眼,心想,如果有下辈子,她要做一只小花猫,藏进楼下的花园里,妈妈那么喜欢小猫,下班回家时,应该会摸摸它吧。

下辈子,她一定要陪他们更久一点。

相片里的早早穿着水绿色的小裙,同新生的嫩芽一般灿烂,低头看去,却只是一只布满裂痕的茧。

她还在哭,哭得一抽一抽的。

可旁边两位大人没当过爸妈,也不一定是好人,不知道怎么哄小孩,竟也僵持着,由着她去哭了。

前台的纸皮人似乎见得多了,熟练地去后台叫了老板过来。

老板叫水衫,是个又矮又干瘪的白头发老婆婆。

她穿着围裙,甚至手里还拿着汤勺,见状,脚下挪得飞快,还顺手将汤勺塞给了一旁的乔云林。

乔云林:“……”

水衫婆婆搂住了早早,哄道:“哎呦哎呦,还是个小宝宝呢!是不是想爸爸妈妈了?还是害怕了?婆婆给你做甜糕吃好不好呀?”

这老板虽然瘦,但力气却不容小觑。

而且,似乎她一出来,小店里除了食物的香气,就多了些其他味道。

像是……被雪水浸湿的木头味……

早早快要给热心的婆婆憋死。倒是哭不出来了。

“这么多钱!”

水衫婆婆故作惊讶,绕着地板上的银子转了两圈,又瞥了小孩手里的相片,说:“你爸爸妈妈肯定也想死你了,幸运的小丫头。”

其实这种情况常见,而且银子里啥都有,不只是照片,有时会是衣服鞋子,有时又是烟酒水果,都是些人间扫墓时常见的物品。

不过这些东西,都是过不了桥的。

说她幸运,是因为这孩子没走丢,也还有人惦记。

毕竟认真活一辈子是件苦差,通常折磨人。

所以那些苍白又疲惫的亡人大都沉默寡言,很少愿意开口说话。没人引路,大多都变成了魂瓶,永远迷失在涤虚城内。

运气好碰见好人指点方向,途径昩旦路,总要在路边吃点东西,才有力气爬过那座桥,再不济也要喝点茶水。

有家人烧钱的自然吃得丰盛点,口袋里没钱的,小店的老板也会端出来些热乎乎的冒着香味的面汤供他们暖暖身。

早早两样都有。没走丢,还有些钱。

可人就是这样,到最后,心心念念的不是得不到的,而是得到了,经历着,却舍不得。

一生幸福,却偏偏舍不得那抹温良的余晖。

一生不幸,却偏偏放不下那个独自流泪的自己。

可小孩子不需要知道这些。

早早握着那些银子,嘴巴一撇,又要哭。

乔云林眼下一跳。

一边的谢监察却很熟悉这位水衫婆婆的做派似的,很放心的把小孩交给那位老人,转身去了前台,对着纸皮人说:“老样子。”

看来却是经常光顾。

纸皮人一脸了然,勾出了几样菜来。

他回身看向手持汤勺的乔云林,眼里带了点笑意,问:“吃点?你看起来很困,吃点东西会舒服些。”

乔云林点了下头,没有反驳,毕竟他初来乍到,这人肯定比他要熟悉涤虚城的规矩。

刚才小孩在闹,他还没认真打量过店里的布景,此时抬头一瞧菜单,注意力却被墙那边的一副挂画吸引跑了——

这画里的背景似乎是个雪山,白茫茫的一片,只有右下角有点深色,是一节断木。半身盖着厚厚的雪,斜斜歪倒在路边。

路当中站有三个人。

一个个子高高瘦瘦,若是光看脸,却是个寻常老头无疑,但那一把似绸缎般银白的长胡子,倒是添了几分若有似无的仙气。

老头宽大的袖袍下掩着两个孩童,左右手各牵着一只,一黑一白,竟长得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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