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围猎,猎的不是动物,而是人。
看着那一排排被捆绑住的人,宋祁和安喻眸光齐齐一暗,冲围猎的安排者看去。
林寒英坐在马背上大刀金马、意气风发,谈笑间志得意满,颇有一股胜券在握的意味在:“宋将军,你还没玩过这个吧?”
马在身下焦躁地盘旋着,林寒英嘴角恶劣地勾起:“这是之前王室最为喜欢的围猎活动了,想必殿下经常涉猎。对了,宋将军,你知道这些人是哪里来的吗?”
被捆绑的人不是改造人,资质非常平庸,没有反抗的力量,眼中一滩死水,早已丧失对生存的渴望。
“是偏远星系的贱民。”
“听说宋将军就是来自偏远星系,那里有许多这样犯了罪的、被驱逐的、不被其他星系接纳的贱民,宋将军,你知道吗?或者,你也是如此出身吗?”林寒英平民出身,往常他对自己的身份深以为耻、闭口不言,可今日到了宋祁面前,他只觉得有股天然的优越感在自己内心滋生。
况且林寒英随意扫一眼旁边已然构不成什么威胁的安辞,只觉得胜利在望,让他的野心开始膨胀起来,说话再也不像之前那般谨慎,行事更加嚣张,若是能借此激怒宋祁,也未尝不是撕破脸皮、掀起对战的最好时机。
一道虎虎生风的马鞭带着凌厉的无可避让的气势直扑林寒英,林寒英伸手格挡,马鞭却突转方向,落在林寒英旁边的草丛里。
可是已经迟了,林寒英身下万里挑一的战马却被这股凌厉的气势裹挟,尥起蹄子,将林寒英蹶倒在地,在地上狼狈的翻滚几圈,黄色的泥土沾染的林寒英满身都是。
事发突然,在场众人皆是耸然一惊。
“主上!”林寒英的属下和谋士紧张地扑过去搀扶他。
林寒英一甩袖子,自己站了起来,他眸中怒火迸发,直视着始作俑者,在看到安喻手中的马鞭后,神情略有停顿,接着更加不屑:“殿下,不知林某此言得罪了殿下吗?殿下如此折辱林某,不应给林某一个交代吗?”
林寒英是什么人?他和宋祁、安辞等人一样,都是反贼啊。往常顾及担忧宋祁、安辞的联盟,他在安喻面前捉襟见肘,百般委曲求全,如今他连宋祁都不看在眼里,更何况是亡国之君安喻呢?
安喻的帝国兵马虽是他手中王牌,可连番征战,不过残余三万左右;宋祁手中军容日盛,可也只有屈屈十三万数。而安辞的十万兵马早已在他掌控之中,加上自身颇具优势的二十万兵马,哪怕二人联合,以三十万敌十六万,如此巨大的悬殊,二倍差距,他林寒英何惧之有?
与此同时,面对林寒英等人的步步紧逼,安喻只端坐马上,甚至他面上还噙着笑意:“林将军,君是君,臣是臣,君臣分别这句话林将军总是听过的吧?”
不等林寒英色变,安喻接着道:“可今日林将军当着我的面都敢堂而皇之的挑拨宋将军和我,甚至和皇家的关系,林将军所图甚大啊!”
安喻说到底还占着国王的名头,林寒英等人虽都是板上订钉的乱臣贼子,可谁也不想背上这个名头,否则届时得位不正,恐受天下人斥骂是小事,但若给了众人随时清君侧,清除反贼的理由那可是无尽的麻烦啊。
当下,明知安喻是为宋祁出头,可林寒英也不得不按耐下自己的满心杀意,咬破了后槽牙:“殿下所言甚是,是林某一时说话忘了分寸,还请殿下勿怪。”
“林将军,你还应该对宋将军道歉才是啊。”安喻不让不避的接受了林寒英的礼,才施施然地道。左右他们和林寒英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退让妥协不仅不会避免对战的结局,甚至还会让对方蹬鼻子上脸小觑于他,硬气一些又何妨呢。
林寒英铁青着脸,但到底还是态度端庄地对宋祁道:“宋将军,是林某失言。”
宋祁不语,倒是身旁的安辞,自觉承受了林寒英割让美人的一片心意,如今看他被安喻和宋祁逼得如此作态,忍不住在中间作和事佬:“皇侄、宋将军、林将军,大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何必为了这一点小事坏了大家围猎的兴致。”
“这样吧,我做个主,我们今日不要围猎这些贱民了,弄些野猪、老虎、狼、兔子啊,这些珍贵牲畜,不是比这些贱民珍贵多了,更拿得出手,不是吗?”
不说本想在道义上占据上风的林寒英脸色阴沉,就是一旁的谋士都觉得自己的脑瓜子嗡嗡地疼,他实在不明白安辞究竟是凭什么走到如今的地步,凭他好色,还是凭他愚蠢?
一句话别的事情没干,在安喻面前忝颜居大,贬低宋祁身份,还直言围猎准备者林寒英所准备的猎物上不了台面,把三个人都得罪的透透的,他到底所图为何啊?
安辞不觉此事跟自己毫无干系,甚至还觉得自己所作所为非常合适,没看这三个人都得给自己面子妥协退让吗?
说到底,还是他安辞面子大啊!
不管自鸣得意的安辞,围猎到了如此情形,只能暂时停顿下来,准备新的猎物,几位将领在属下的拥护之下,只得暂时返归自己的营帐,等待围猎的重新开始。
“将军,某有一计。”林寒英的谋士看到自家主上阴沉的脸色,自觉为主分忧,靠近林寒英道,“不如我们趁此机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了结了宋祁!”
谋士做了个划脖子的动作,上次的美人计宋祁没接招,反而便宜了安辞,也是让他们一番计划白白付诸流水,此次围猎,必要取他项上人头。
林寒英正满腔怒火无处倾泄,他从一个身份低微的平民走到如今地步,还要委屈求全看人脸色,正是让他觉得颜面尽失,身旁谋士还在此时大言不惭地进言,仿佛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寒英顾不得许多,一脚将谋士踢了出去,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杀宋祁,你的脑子是怎么想的?被驴踢了吗?他宋祁是谁啊?是帝国唯一一个改造成功的sss级改造人,我们这些人谁能打过他,你?我?还是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蠢货?”
谋士们不言,有些尴尬,也有些被人轻视辱骂的不甘,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继续触林寒英的霉头。
倒是林寒英座下的下属,忍不住开口道:“此事,倒也不是不可行。”
林寒英怒火稍顿,看向发言的下属。下属道:“人力或许确实艰难,但他们不是让我们准备畜牲吗?他宋祁即使本事再大,难道还能抵抗住畜牲的围攻吗?届时不仅能杀了宋祁,还能一块搞废安喻,真追究下来,也可以推到畜牲头上,谁还能责怪将军呢?”
“将军还能在旁游移,到时及时救驾,岂不两全其美?”谁说武将的脑子简单直接呢,林寒英的谋士此刻都不由耸然地看向出谋划策的下属,自觉武将之歹毒,也是不遑多让啊。
“将军,今日之事,明明与我等无关,您为何要上去劝阻呢?这不平白沾染一身不是吗?”安辞坐在主位上开心地品尝瓜果,自觉今日之事自己做的实在应当,却被身旁谋士浇了个透心凉。
安辞不悦:“不是你说要和他们处好关系的吗?”
谋士心力交瘁,不自觉地闭上眼睛,我是让你和他们处好关系,但我没有让你到处射箭得罪人啊!逢笔不言,只觉得这个主上,比自己以往带过的每一届学生都差。
资质愚钝,脑如浆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