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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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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围在一起,火锅滚烫沸腾,她和陆晴有说有笑,不再是十六七岁冷冰冰的样子,有了更多流动的情绪。

从应赫回A市住进这间别墅以来,还没有招待过任何同学和同事,包括丛双。并不是刻意低调,而是觉得没必要。

但是滕静言住进来以后,他总会担心,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会不会无聊,会不会害怕?他想让人间的烟火气都奔向她,和他一起,温暖她,捂热她,融化她。

就像此时此刻。

杨嘉远:“下周你们也回去参加何盈盈婚礼吗?”

应赫:“嗯,我把还让我捎份子呢。”

滕静言:“嗯,我和何盈盈是发小,我妈和她妈妈关系挺好的。对了,晴儿,你为什么回去?”

陆晴往锅里下牛肉,“我虽然和新郎新娘都不熟,但是我好久没回去了,我妈前一阵住院了,我刚好去看看她,顺便——”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脸颊泛起一抹红晕,“见家长。”

“这么快。”滕静言脱口而出,带着一丝惊讶和好奇。

他俩在一起也没多久吧,两三个月?

在西颂这样的小地方,见家长就意味着基本定下来了。

“不快,”陆晴喝了一口啤酒,“不定下来我慌。”

陆晴一向快人快语,滕静言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之前聊天陆晴也说过,杨嘉远家世清白、模样周正、工作稳定,在A市这样男女比例失调的城市,惦记的妹子多着呢。

应赫嗤笑一声,然后凑近滕静言道:“学学人家。”

滕静言侧头,应赫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眼神温柔而深邃。

她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耳根微微发热。

杨嘉远站起来给大家捞肉,笑眯眯的:“我们程序员整天加班,到三十岁搞不好秃顶了,赶紧定下来我也不怕她跑了。”

滕静言打量了一眼应赫的发顶,然后凑近他说:“看看人家。”

应赫轻笑了一声,伸手替她夹了一块煮得恰到好处的牛肉。

“你们两个眉来眼去说什么呢!”陆晴拿起啤酒:“老实说,我没想过有这么一天,我和远子,言言和应神,咱们也能肩并着肩手牵着手了。”

看还珠格格长大的女生,四个年轻人流亡天涯的画面,是关于爱情和友情的终极想象。

桌子下,滕静言悄悄拉住了应赫的手。

如果幸福能够具象,大概就是现在的样子,恋人在侧,朋友在旁。

应赫另一只手举起酒,懒散道:“一起潇潇洒洒。”

四人举杯相碰,清脆的声音卷在火锅的热气里,萦绕在别墅上空。

后来,杨嘉远又喝多了。

杨嘉远的酒量真不怎么样,甚至不如滕静言,但人菜瘾大,很喜欢喝。

“级花,我特别为你们高兴……”杨嘉远涨红着脸,倾诉欲开始爆棚,“我之前欺骗过你,我对不起你的信任……十分惭愧……”

滕静言跟陆晴对视,都有点无奈。

“高二下学期,我转到一班以后,应神从来没跟我说过话,可我是他最忠实的信徒!人的脑子怎么可以聪明成这个样子,还长得那么好看!!”

“我就说吧。”陆晴摊手,“他的真爱不是我。”

“有一次,你来找我借书,应神才跟我说了第一句话,‘你俩很熟吗?’我为了套近乎,就承认了,结果第二天他就给我了一张同学录,让我找你填——”

滕静言想起来了。

高二下学期,杨嘉远转到一班后,有一天做早操的时候,给了她一张同学录。一般同学录都是毕业才填的,但杨嘉远吞吞吐吐说,他转班了,先把四班同学的凑齐,要不毕业要找的同学太多了。

当时滕静言确实有点奇怪,因为除了她,也没见杨嘉远给别人。但是她一向不合群,想着也许他早已经找其他同学填过了也说不定,所以就很爽快地答应了。当天晚自习时,抽空填完了。

至于写了什么,她都记不清了。

原来是应赫,滕静言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

杨嘉远推开应赫的手,继续说:“你填好后,我就把他给应神了。我就骗过那一次人,是迫于应神淫威,你要原谅我……”

应赫挠挠头,脸红到耳朵根,像只大狗一样凑过来:“你那时候把我当空气,这不是不好意思直接找你,就让他帮个忙而已,怎么能算欺骗呢。”

“算!”杨嘉远仰头又喝一大口,“级花的祝福语是写给我的!祝我考上985来着,我看到的时候特别心虚!还没看仔细呢,就被你一把抢走了!你连看都不让我看了!!”

滕静言想象着那个画面,觉得好笑。

看起来嚣张跋扈的应赫,居然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

陆晴看应赫面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给杨嘉远递上果汁,“快闭上你的嘴吧,应神都被你说自闭了!”

四个人笑作一团,火锅的热气在空气中升腾。

滕静言揽过应赫的胳膊,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臂,眼中带着一丝狡黠,弯起唇角说:“杨嘉远,我当时找你借书呢,也是帮陆晴借的,咱俩扯平了哈。”

杨嘉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口齿不清:“行啊你们三个,就我一个傻逼是吧。”

陆晴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举起酒杯,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一定是特别的缘分。”

时间朝前走,不回头。

可命运却总是奇妙得让人捉摸不透。

像一条蜿蜒的河流,兜兜转转,最终却将相爱的人带到了一起。

……

两人走后,滕静言和应赫简单收拾了下,就像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夜晚。

应赫:“想不想看看那张同学录?”

滕静言讶异:“还在?”

应赫眉梢一挑:“当然。”

滕静言被应赫按在他的写字台前。

抬眼就是从老破小搬走时送他的多肉,晶莹剔透的姬雨露,被养得很好。

应赫的房间没她那间大,全屋都是灰色调,一盆绿莹莹的小多肉,很扎眼。

旁边有一排书柜,从地面直通天花板,书籍五花八门,还有很多英文书。

那张同学录被他夹在一本英文百科全书里。

他站在凳子上,抬手取下,取书的时候,露出一小片腹肌,像投篮时的姿势。整个房间都时他的气味,浓郁又轻盈,滕静言只觉得浑身都在灼烧。

纸张已压得平平整整。

应赫靠着书架,手部线条流畅,手部皮肤很白,能看清凸起的青色血管,骨节分明的指尖捏着那张薄纸,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性感。

滕静言看着自己的字迹,想起写它的心情,当时只想快点写完,不要占用太多时间。

要是知道,这张纸会被应赫保存多年,她一定会一笔一划认真地写完。

滕静言眼角有碎钻:“应赤赤,我也有保存你送我的东西。”

“你坐这别动,我马上回来。”滕静言按下应赫,转身跑了出来。

她回到房间,蹲在柜子前,在深处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掏出了那个小匣子。

她面色带着潮红,穿着拖鞋步子飞快。

她喝了些啤酒,虽不至于醉,脑袋有些发晕,脚步也轻飘飘的。

但她想跑快一点,再快一点。

滕静言拍过一个穿越戏。

搭档问她,如果能穿越,她会去哪一年。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2014年。

在那双白球鞋渐行渐远时,她会用尽全力奔跑,拉住少年的手。

屋外一片黑暗,只有两个房间的光亮渗出。

像一条时空隧道,仿佛只要奔向那个出口,就能够回到2014年,回到应赫消失前。

心脏传来失重般的颤栗。不过几十米的距离,滕静言跑得如同百米冲刺,生怕脚步一慢,少年又不见了。

还好,他还坐在那里。

眉眼深邃,轮廓分明,带着少见的温柔。

滕静言抱着匣子走到应赫面前,在写字台上轻轻放下。

她的额头有汗,气喘吁吁,她却浑然不觉。面对着少年探究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匣子。

奖牌、笔记本、报纸上剪下的豆腐块一一排开。

那是她的心事,她并不害怕被他知晓。甚至有些期待,他看到这些,明白她的心意,会是怎样的心情。

应赫的手指有些颤抖,摩挲着这些东西。

他打开笔记本,看到自己的字迹,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芒。

时光飞速倒退,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初夏,看到了小心翼翼的少年。

那个酸涩的、懊恼的、胆怯的十七岁少年,挖空心思,只想靠近那个冷冰冰的女孩。

那些年,他像一个蚌,珍珠藏在身体深处,他很怕,怕珍珠会被洪流卷走,或者一不小心把珍珠搞丢了。他从来没有这么患得患失过,从小,霍兰会定时清理让他沉迷的玩具,他喜欢什么,从来不敢明确地说出来。

但不说出来,滕静言似乎永远都不知道。

可如今,看着这个匣子,他才明白,原来她也曾偷偷将这些新意视若珍宝,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像守护着一段无人知晓的秘密。

他以为,他一个人在走一条又黑又长的甬道,不知何处是终点。原来,另一头,滕静言也在走。他们一起走了九年,终于在这一刻碰面。

天光乍泄。

可是,他的心里却满是酸涩,情愿她从不在意。

只当她讨厌他,所以躲远,让她清清静静高考。

没有人知道甬道里有多么痛苦,阴冷潮湿,暗无天日。

应赫的心像被捏住了。

他是那么骄傲的人,可此刻,心低到了尘埃里。

他突然很后悔,后悔当年的一时冲动,后悔在美国的犹犹豫豫,后悔重逢后的瞻前顾后。

他也后怕,重逢后他刻意避讳提以前的事,如果不是杨嘉远的酒后醉话,滕静言的这些心事还要再掩藏多久。

如果他再坚持一下,是不是就不会错过。

如果他再勇敢一点,是不是就没有遗憾。

但幸好,现在也不算太晚。

应赫合上笔记本,拉住滕静言的手,把她拽到怀里:“都留着呢,我以为你从来不稀罕。”

“怎么会?”滕静言低下头,声音很轻,“只是那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那么好,我总希望自己能再好一点,至少要考到北京,才配……拥有你。”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注视自己:“滕静言,你早就拥有我了。”他吻她的唇角,把她的手抬到左边心口处,“从十六岁开始,这里就是你的。”

滕静言把手移到腹肌:“这里呢?”

应赫:“你喜欢的话,也可以充公。”

滕静言顺着杆往上爬:“九年了,连本带息,都是我的。”

“那就晚上一起睡,你清点一下资产。”

“……”滕静言的脸更红了。

应赫的表情,认真又温柔,把她抱在怀里,勒得她有点窒息:“想什么呢,今晚我只想抱着你睡,放心。”

“男生是不是都这么说?”怕他误会,又补充道:“网上总结的渣男语录,就有这条呢。”

“还有什么?”应赫饶有兴致,摩挲着她的耳垂。

“……我就蹭蹭,……不进去……”

应赫轻笑出声,目光意味深长:“可是家里也没有避孕套呢,我还想再和你过几年二人世界。”

“要不去买?”滕静言心里痒丝丝的,已经到了这一步,一不做二不休冷静道,“或者,外卖到家。”

应赫唇角的笑意更浓了:“都等了九年了,这会急个什么劲?”

滕静言:“……”

应赫果然说话算话。

亲吻之后,他硬是没有再进一步,而是把头埋在她的侧颈,不一会儿沉沉睡去了。

他睡得香甜,凌厉的五官变得异常柔软,滕静言用眼睛一遍又一遍描摹他的眉眼、鼻梁、耳朵、下巴。

被应赫抱着,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就像回到了小时候,躲在李秀楠怀里的感觉。

没有人能代替妈妈。

但有人,能让妈妈不再担心。

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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