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门外,陈宣松了一口气,似是准备好了一切后的解脱,却又站在门前有些犹豫。
“你真的是去游学吗。”
时安看出陈宣的犹豫。
陈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我在这,闻雅便对了一重阻力。如果闻家姐弟不向陈家屈服,陈家早晚会动他们。我是陈元唯一的竞争对手,我打算走了,让陈元直接继承家主,条件是放过闻家。”
时安听后,沉默地看着陈宣,有些话想说却又无法说。
“你怎么确定,陈元会信守承诺。”
祁水还是把他想问的话说出了口。
陈宣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我确认不了,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会努力。”
“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问雅不需要你都这种给予。如果你真的爱她,就应该去争去抢,只有在陈家有了话语权,你才能真的保护她。”
时安冷冷地说道,又对祁水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祁水看了眼时间,其实还早,但是她明白时安的意思,实在是不想和陈宣再纠缠下去。
“你说的我都懂,不是我懦弱,也不是我在逃避。时安,我的家族,我的血脉,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自然也做不到那么坦荡。我只能赌一把,堵他会信守承诺。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陈宣站在原地大声说道,可时安并未理会,依然大步走着。
祁水跟在时安身旁,也并未理会。
“大家子弟自然有不一样的苦楚,就算再喜欢,也终究不是自由的。”
祁水边走边说道。
一大早陈宣就急急忙忙地敲响了时宅的门,原本时安并不想掺和这件事,但又想到和闻雅有关,还是帮忙带人过去了,免得日后有什么顾虑。
时安冷冷地说道:“什么世家子弟,都是过往云烟。爱与不爱,究竟有多爱,不看造化,全凭各人。”
这话确实不假,时家皆是情种,没一个孬货。
想当年时泽不顾世俗眼光,不顾家族反对,把陈步轩从深渊里拉出来,又随之去黑山窑的时候,哪里会想到那么多所谓的顾虑。
还有时不尘在审判庭隐忍多年,为爱妻奔赴的时候也不会考虑什么家族血脉。
“或许这就是陈家的风范吧。”
时安又说道。
毕竟一个人终究会被什么所困住,极大一部分来自于长辈的耳濡目染。
对于陈家的风云过往华中城的人无人知晓,时安也没有心思去打听。
他本身对这个人并不关心,只是和闻家有关罢了。
“对了,你有没有觉得,槐安有些不一样。”
祁水又提了起来,这才把时安的思绪拉了回来。
那真是很不一样,不过也该成熟了,闻家家主恐怕撑不了多久了,槐安总要能担事。
时安点点头 ,回应道,“希望在时家学的那些,他能用上。”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时安对槐安唯一的期望了。
当年闻家抱着这个病重的小孩来时家求助,时不尘好心收养,闻家家主专门给这个小家伙改名换字,希望他劫后余生一帆风顺,这才有了槐安这个名字。
闻家老先生和时家家主混迹审判庭多年,心里有些什么盘算别人很难得知,但两人心里肯定是一条心,就算现在闻家想要巴结陈家,时安也觉得是有意之举,自然有闻家家主的道理。
为之父母,爱之深切。可能闻家家主也不希望自己走后,两个孩子无依无靠。
“以后还是要帮扶着闻家的。”
时安又补充道,可是这句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时宅落魄,他们都快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两人一路走到时宅,推门而入,寂寥无人。
侍从们都去习武了,没有特殊情况,时安不许他们来时宅,也算是对他们的保护。毕竟谁又说得清楚,审判庭的人什么时候来抄家。
屋内只有祁水和时安两人,灶台上的牛肉丸出炉了,可是有些不一样。
“这一锅结果怎么样。”
时安赶忙过去盯着,泳筷子扒拉开一块肉观察。
“还是不行,不过比之前好多了,药材都融进去了,但是这口味和功效还是不行。”
祁水看着锅里的牛肉丸说道。
时安点点头,“嗯,已经进步很大了。”
时宅连着许久都是药香和饭香一起传出,路过的人都习以为常了,毕竟时家总要有点生存的本领,做回老本行也正常。
只是没人想到,两人在时宅天天研究新的药方,融进牛肉丸里,想办法传出去。
“能行吗。”
祁水问道,这一锅明显比过去的都要好很多。
“能行。”
时安说着,便用神力封存了牛肉丸。
“时安,你胆子挺大,要是让审判庭那帮人知道,不得扒了你的皮。”
祁水说道。
“那也是拜祁水小姐为师,老师教得好。”
时安回道。
没想到平日里淡漠的时安还会说这些话,祁水正想打趣回去,转头发现时安也发现了不对劲,又一副冰块模样,只是脸颊稍稍有些红。
“你脸红了。”
祁水说道。
“蒸汽熏的。”
时安回道。
“你喜欢我。”
祁水又说道。
这一句话算是脱口而出,倒让时安有些不知所措。
“是。”
时安坚定地说道。
“什么时候开始的。”
祁水继续追问下去,显然没有想放过时安的意思。
时安沉默了,祁水拧了一下眉说道,“真没意思,要是再开玩笑,就不理你了。”
“你为什么觉得我在开玩笑。”
时安坚定地有些可怕。
祁水本是想打破僵局没想到又僵了。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那为什么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祁水一字一句地说道,听起来好像有些道理。
“你没有问清楚。”
时安垂下头,紧紧盯着祁水的眼睛,又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你没有问清楚。这一生,还是上一世。”
祁水下意识地想要逃离时安的视线,却被盯地紧,索性也直直地看着时安,说道,“都问。”
那双水汪汪地大眼睛进入时安视野时,她先是有些震惊,接着就是一阵阵心跳加速,三秒内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抿了抿嘴,说道,“上一世一见钟情,这一世,蓄谋已久。”
祁水看着眼前这个更加坚定的男人,好像一瞬间冲进了自己的心里,她地心也开始乱窜。
“听清楚了吗,祁水小姐,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时安见祁水没有反应,又说道。
两个人的距离不算近,却被暧昧的氛围拉的快要融到了一起。
“你呢,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时安又说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玩喜欢你。”
祁水有些慌乱,想要从那种氛围里挣脱,却又被时安拉了进去。
“你忘了,我会读心术吗。”
时安说道,似是早就猜透了她的心思。
眼见隐瞒不了什么,索性直接应对,她只要比他更勇敢,便不会像个怯场的小鹿,到处乱窜。
“黑山窑。”
祁水缴械投降。
“那么早。比我想的早。”
时安说道,嘴角勾起一抹隐隐笑意,似是计谋得逞后的庆贺。
“时安你骗我?好样的,你根本不知道我喜欢你吧。”
祁水立马反应过来,嘟囔着小嘴说道。
“那现在知道了。”
时安像是打了一场胜仗。
两人的视线疯狂交替着,周遭的环境突然变得嘈杂,似乎是两颗跳动的心撞到一起后发出剧烈的声响。
“那我们。”
时安说道。
“那我们。”
祁水又重复道。
“假装不知道。”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他们都知道现在表达爱意实在是不是时候,在无比艰难的时刻,两个人需要并肩作战。
如果不是一场小心且疯狂的互相试探,或许他们一定不会现在说。
但只怕未来没有机会,毕竟时不尘死去意味着再没有重生的机会了。
两人都明白,如果不是时不尘让祁水再生,或许现在的一切都只会是一场梦,一场在时安心底重复了无数次的梦。
祁水不知道时安的心意,他太会隐瞒了,好像万般的爱意在溢出来后,只剩星星点点。
可她明白,自己是真的爱时安。她不善于隐瞒,一直在时宅也是想和他多待一会。
可现实恰恰相反,时宅的人都明白时安的感情有多浓厚。时安才是那个不善于隐瞒的人。
只是他在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两个人的心猛的沉了下来,祁水润了润嗓子说道,“你不要拘谨,该怎么和我相处就怎么相处,和过去一样。”
时安淡淡地“哦”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应该怎么在自己爱的人面前表现会不显得别扭,虽然之前不小心暴露了许多。
祁水见时安的反应,心也安定了下来。她还没有做好谈恋爱的准备,也并没有想那么快推进关系,在感情上她总是要慢一些。
这些时安都知道,所以他自然也不急。
只是审判庭那边,可能有些着急了。急着把时宅这个祸害铲除,一切才好回到过去的模样。
“我们做这个真的有用吗。”
祁水问到,看着时安打包的牛肉丸。
“总要试一试。”
时安边说边准备出门,他要把这些东西交给时泽保管,至少可以保证无论自己出不出事,华中城的人民都能领到牛肉丸。
如果华中城沦陷了,那异世界也就沦陷了,这是向来的定律。
黑山窑倒还没有任何不安的迹象,一切还是如同往常一样。
时泽站在齐林殿看着远方的热闹景象,心里默默叹气,这一次他终究有些慌了,原本时不尘在,再怎么样华中城稳定,黑山窑也不会乱,人们也能好好生活,可是时不尘一走,审判庭一天一个样,一切都要重新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