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朔从孟秦书手里夺来篮球,敏捷利落投掷,但这次没成功投进而是磕到篮筐,球弹飞出去。
孟秦书抬高下巴的同时跟着篮球运行轨迹扭身,当她看到已经进入球场区域的靳子煜时大感吃惊。
迈出第一步是下意识举动,然而,已经来不及出第二步,她的呼吸登时滞塞。
只见篮球向靳子煜头顶落下去。
但下一秒,他举高左手,抓握住半个球身,灵活的转动手腕,改为掌心托住篮球。
窗外太阳位置已发生改变,灿烈的光线切割靳子煜半张脸,让他整张脸处在一明一暗中,使得本该柔和的面部轮廓看上去冷峻且冷静。
室内五六百平方,一共有三个篮球场,拍球、跑步、追逐几种声音交替进行,唯独他们这里静的出奇。
这两个女人是吓傻了吗?
人在惊讶时会双眼瞪圆,温朔从南寒身边经过,余光中这个女人仿佛与小助理复制粘贴一个表情,和平时那个眉目冷淡,拍戏以外鲜少作大表情的冷系美人截然不同。
温朔几步走到男人面前停下。
男人站边线外,瘦高个,身上这件白底黑色竖条纹衬衫下摆被塞入黑色长裤中,两条腿笔直修长,简简单单的穿搭被他穿出高定感,温朔很少夸别的男人,这个男人外形条件很好,不知是哪个剧组的演员。
温朔在观察男人,男人的目光一样在他身上徘徊,在他看来更像是带敌意的审视。
莫名其妙。
温朔向他伸出手,“帅哥,球给我吧。”
余音未了,男人双手捧起球,随随便便往高处一抛,温朔下意识地转身刚好看到球入篮筐。
由于斜对角,两地目测相距在十米左右,男人竟能一击即中。
都不是标准的站姿,这是高手还是单单只运气好。
球落地弹了几次,被和他一块转身的孟秦书抱住。
温朔脑海里一闪过男人举手时,右手里拿了一根黑色的手杖也有点像登山杖,不是拍戏谁带这玩意儿?
姑且不论这事,这个看着还比他大几岁的男人,心胸这么狭隘吗?
球场上发生小意外不是再正常不过,再说了他扔的又不是铅球,还能把他砸死不成?
更何况他的语气虽算不上很客气但也没有不礼貌,怎么还发脾气了。
“你来做什么?”南寒抱着球朝他走来,问的应该是后面的男人,嗓音偏冷。
“国庆节学校放假七天。”男人答,像作报告。
一问一答有关联吗?
眼看南寒即将迈过他,温朔张口,“姐姐,还打球吗?”
孟秦书止步, “不了,我累了。”说罢,她背过身去,球扔地上,朝更衣室径直走去。
靳子煜拔腿要去追孟秦书,小杨伸手拦住他,“靳先生,那里是更衣室,南寒姐进去换身衣服就会出来。”
温朔捡起滚到脚边的球,眉毛斜斜一挑,再度转身看着男人,“比试一下?”
浓浓的挑衅味道。
“靳先生腿受伤了!”小杨几乎脱口而出。
受伤?
原来腿坏了,怪不得……温朔不欺负人,“我们比投篮,规则很简单,五分钟内谁进的球次数多,谁就赢。”
男人干脆应战,“好。”
收起手杖靳子煜将它放在球场外围的格子柜最上一格,然后走到三分线外站好。
靳子煜转过脸麻烦跟来的小杨,“小杨,需要麻烦你帮我捡一下球。”
小杨领到任务很高兴,“好的,靳先生。”
温朔往男人脸上掠了眼,就他刚刚慢吞吞挪得那几步,看出来了伤得不轻,都这样了还敢跟他比球,输定了。
温朔作出谦让,第一个开场球交给男人,“金先生,输了回去好好养伤。”
捧住他递来的球,男人掌心向上,五指分开拿住球,双脚自然分开,两个大臂靠近脸颊,眼睛注视着篮筐,神色冷肃凝重,看来是认真了。
起跳,落下,投球。
余光中男人落下后,足下不稳趔趄退半步,温朔及时伸出手在他后背拦了一下。
第一个球进了。
男人回看了他一眼,有感谢之意。
落地的篮球在地上弹几次,温朔跑上去,运球跑回来。
比赛进行到第三分钟,两人都丢失一球战绩持平。
孟秦书从更衣室里面走出来,正好瞧见小杨在追着篮球满场跑,小杨追到球,抱着球跑向靳子煜并交给他,两人配合很默契。
起跳、投掷、落地,双下肢微微晃,但见篮球呈抛物线状落入球篮中,很完美的一个三分球。
孟秦书有很多年没看到靳子煜打球了,那时的他拄拐穿梭在两队之间,即使追逐中偶尔会摔倒,依然意气扬扬。
而此时此刻,她从他不自觉挑起笑意的脸上恍惚又看到了当年那种振奋和自信。
计时器上还剩下二十五秒,心浮气躁的温朔再因失误篮球撞框,本以胜券在握的他,再次与男人比分扳平。
球落地弹得又高跑得又快,小杨的小短腿追不上它,但被两步上来的孟秦书双手截停。
只听她大喊一声,“接住!”,立即扔出球,男人闻声转头,举起双手分毫不差的接住它,
仅剩十秒钟。
男人目光集中,膝盖曲一下,双脚蹬地跳起,手腕轻松发力送出篮球,篮球飞出去,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四道目光追随,直至亲眼目睹它掉进篮筐。
球进了!
把自己和靳子煜归为一个队的小杨,激动到蹦蹦跳跳地大喊大叫,“赢了!我们赢了!”
打得太过忘乎所以,还以为当年,起跳太高,落地身体便失去了平衡,就在他即将仰面摔下去之际,他的右背部接近肩胛骨位置被人轻轻往前推了一把。
她早就预判他会摔倒。
身子往前送了下,站稳之后靳子煜扭身想跟她分享自己的喜悦,孟秦书却直接走开了,走到在小杨身边。
温朔捋了一把额发,看着对面的女人,笑容豁达,“姐姐,你男朋友篮球打得不错。”
孟秦书不看任何人而是正视大门,干干的道,“我们只是朋友。”
*
回去的路上孟秦书淡问小杨,她和靳子煜是怎么联络上的。
就差把叛徒两个字给她贴脑门上。
小杨很冤枉,忙摇手:“南寒姐我和靳先生是在酒店大堂遇到的,当时他和他的朋友正要出去,我们真的只是偶遇。”
朋友?
孟秦书懒懒抬眼,“几个朋友?”
“一个朋友,是个……”小杨又说,“我觉得不是。”
“什么不是?”
“就是有个长得挺好看的女人,但我觉得靳先生和她没关系。”
一会说朋友一会儿又说没有关系,孟秦书双手按住沙发扶手往前坐些,“你怎么判断出他们是朋友?”
小杨脑子里过了一遍当时的场景,回答:“靳先生和她一直在聊天,我还听见女人叫他子煜,但我感觉他们就只是普通朋友。”
不可能是另外种关系,靳先生每次看南寒姐,目光都是黏黏稠稠的,但在那个女人身上是一点没有的。
孟秦书笑笑不再说话,靠回去闭目养神。
保姆车驶入市区,双向两车道车流量很大,车子根本走不动,道路两边更是人潮涌动,除了挨挨挤挤的人头还有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晴雨伞。
外面太阳火辣辣。
一辆堵在路上的蓝色保时捷,副驾驶车门被站马路牙子上男人的拉开,男人一手垫在车框上,先让女的坐进去,随后他拉后开座车门,钻入车内,砰关起门。
“下午太热了,敏敏走不动了。”顾远一头汗水,他从车载置物盒里抽了两张纸巾胡乱抹掉脸上的汗水,“什么鬼地方,连网约车都叫不到。”
天热容易上火。
靳子煜在前面心平气和道,“节假日哪里都一样。”
二十五号那天顾远请靳子煜吃饭,说起国庆放假一块去山清水秀的地方度假放松放松,靳子煜却说他要去云梦镇。
一听云梦镇,可把已经三十多了还在追星的钟敏给整激动了,当即拍板要和子煜一块去云梦镇。
去就去吧,钟敏还非得把他叫上,否则回家离婚,他平生最讨厌人山人海的旅游景区,真的有苦难言。
钟敏侧眸感谢靳子煜:“得亏遇到了你,我们在路口等了快半小时愣是一辆出租车都没拦到,差点被晒死,国庆节真不能出门。”
年年喊不出门,年年都要出门。
车轮一动不动,堵车堵到已经佛系,靳子煜敲敲方向盘,“晚上出去,据说晚上古镇有烟花秀。”
顾远扫一眼车窗外,乌泱泱的人群就像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越看越烦躁,“这种地方是年轻人来得,你看街上八成都是学生党,我们又不追星来这里根本是受罪。”
顾远的话惹得钟敏不高兴,扭头瞪他一眼,“谁说不追星,我喜欢的明星在这里拍戏。”
“就别提你那小鲜肉了,人家知道你是谁吗?”顾远对此嗤之以鼻,“真有你的,我认识你快七年,这些年追过的明星没有百个也有九十九个吧,去年喜欢正派大叔,今年又喜欢什么元气男生。”
这两人一言不合就掐靳子煜已经习惯了。
车子往前动了半个车身。
钟敏扭身扒着座椅,“我看你是嫉妒对吧?”
可把他整笑了,“嫉妒?我需要嫉妒一个虚无缥缈的人物?”
顾远和钟敏相恋四年领证二年,理论上两人已经是夫妻,两人其实感情很深,这些年也遇到过不少事,不论是家庭中或是工作上的,两人都一快扛过去了,但拌嘴好像成了他们的日常,有时候听他们吵嘴,靳子煜常常被逗得忍俊不禁。
“你是我见过最会扫兴的人,出都出来了,你给我甩什么脸子?我喜欢小鲜肉怎么了?人家脸蛋俏,颜值高,满满胶原蛋白,我就奇了怪了,只准你和身边的莺莺燕燕眉来眼去,我怎么就不能追个星?”
“那件事我不是解释过了,那是我的工作。”顾远手扶额头,这事还过不去了。
钟敏气呼呼地坐回去,“工作,我看假公济私。”
车子行驶出一段距离再次停下。
每回都是顾远先服软,“好了……老婆我错了,咱们回去先睡一觉,晚上陪你去逛古镇。”
钟敏耳根子一热,难为情道:“喂,你胡说八道什么?”
如果不是钟敏晕车只能坐副驾,顾远一定把她拉过来摁怀里狠狠啃一口,这女人就是欠收拾。
第二车道保姆车里的孟秦书侧坐在沙发上,从贴了隐私膜的车窗望出去,刚好看到斜后方第一车道那台保时捷的前挡风玻璃。
如小杨所言,靳子煜车里果然有个长得还挺好看的女人,两人看来相谈甚欢,他高兴地嘴角都快压不下,而且女人看表情好像还有浅浅羞涩。
难道说靳子煜来俱乐部找她,那个女人一直在坐车上等他。
朋友、同事?
孟秦书坐回去,把掉到腿上的薄毯,拉起来盖到脖子处。
重新阖起眼皮。
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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