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原因存疑。
本该欢欣鼓舞的婚礼，现在安静的落针可闻，没有人开口说话，任谁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眼前都不会平静，尤其是止虹星还死在了婚礼这种喜庆的日子里。
止弘扬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几岁，止雅这才看到他头上生出的白发，仿佛是这一瞬间才生出来似的。
敛红豆捂住她的眼睛，不想让血腥的场景吓到她，止雅将脸埋在她手心里，无声哭了起来。
很奇怪，她和止虹星没有什么感情的，尤其是在止虹星和妈妈单方面决裂后，但是止虹星死了，她胸口竟然有种酸涩的感觉。
止雅听到面前的人小声的叹了口气抱住了自己，一只温柔的手摩挲着她后背，另一只按着她的后颈往她怀里按，力气大的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
止虹星死了，尸检报告显示体内药物过量。据调查，止虹星有严重的焦虑症，一直在服用的抗抑向药物成了最终夺去他年轻性命的元凶。
“你相信吗？一个常年吃药的人，会对药量失去控制。”
凡妮莎还是没有联系上，不知道去了哪里，止雅出了待审室，敛红豆正坐在门口不锈钢椅子上等她。
“都过去了，”敛红豆垂眸望向走廊的尽头，“吓坏了吧，我们一起去散散心。”
止雅摇头，还不是可以休息的时候：“借我手机用一下。”
“你要给阿姨打电话吗？”
“嗯，”拿到手机，止雅一边拨号一边说，“止虹星是我亲哥哥，我要尽快告诉妈妈这个消息。”
正在通话中，无人接听。
不合理。止雅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止虹星结婚，妈妈提前回到S市准备，结果在婚礼当天匆忙下山去，直到晚上都没有归来，一向畅通的电话也变成了一堆废铁。
怎么可能呢，在这样的日子里。
联系不上？
止雅无意识点戳手机屏幕，左右划拨，这是焦虑的表现。
“你和虹星哥哥竟然是亲兄妹？怪不得，你们两个都姓止。”敛红豆像是刚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无措的轻拍止雅后背：“节哀。”
止雅没有理会她，在她眼里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无关人士是一件超出规则的事情，她急需联系上她的妈妈。
“妈妈，接电话……”止雅小声呢喃着。
敛红豆胸口闷闷的，止雅什么都没有做错，但偏偏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敛红豆脸上虚伪的关心险些控制不住。
她竟然会有一瞬间产生同情，对止雅。
伪装太久，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善良之辈吗，也太可笑了。
她起身，不再去看止雅，她怕自己产生不该有的动摇：“学姐，天色不早了，我们找个地方住吧？”
“不，我爸爸还没出来。”她想等止弘扬出来问他有没有见到妈妈。
“他刚刚已经走了呀？”敛红豆指向门外，语气恰到好处的疑惑，“你给阿姨打电话的时候，我看见他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什么？”止雅朝外跑了几步，哪里还有车的影子。
她实在是太大意了，竟然脸止弘扬那么大一个人离开都没发现。
现场的人都去做了笔录，止虹星作为企业唯一继承人，如今突然死亡，还是难以启齿的死因，止弘扬即将面临来自多方巨大的压力，从警局走出的那一刻，就有无数事情在等他处理。
现在去找他肯定会被拒绝。
但事情已经发生，止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身边自己的小学妹衣着单薄，冷的唇发白，也强装镇定陪着自己，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不能连累别人，止雅呼出一口气说：“走吧，先找地方住。”
敛红豆扶着她的胳膊，神色暗了暗：“好”
在她们离开很久以后，止虹星的未婚妻叶溪蕊才神色恍惚的走出来，脸色白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走过应急通道门时她停住了。
叶溪蕊捂着嘴轻声咳嗽：“爸，您什么时候在这的。”
“刚出来不久。你和星儿还没领证，以后还是叫我叔叔吧。”
止弘扬身上的烟味都浸透了衣服，地上一地烟头，叶溪蕊身形摇晃，她努力稳住身形，面带哀戚，眉宇间笼罩着无数愁绪：“叔叔，节哀。”
止弘扬只觉疲倦，挥挥手让她离开。
未燃尽的香烟掉落在地上，随即被碾灭，他不想回家，公司还需要他站出来主持大事，老宅发生什么事，他没有心情去管。
那个善妒的女人一回来，势必要先回老宅找麻烦，不知道她回来后得知儿子死了是什么感受。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也不想看着她痛苦。
但是止虹星死的事情，早晚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不是他能瞒住的。
止家老宅，花园凉亭。
女佣和工人们都提前下班，周围除了丛丛鲜花没有其他，凡妮莎检查两部手机的信号连接：“谢谢，这些年辛苦你了。”
“夫人太客气了。”
“你现在，才是夫人。”凡妮莎语气仍旧温温柔柔，漆贞却是浑身一抖。
“是。”
说完这句话后气氛沉默下来，漆贞绞尽脑汁想说些俏皮话缓解气氛，但她本就木讷，想了半天，尴尬的再次为凡妮莎面前的茶杯续上花茶：“渴了吧，喝点茶。”
确认手机能正确连接，凡妮莎才有空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这么多年，你还是改不掉伺候别人的习惯吗？”
“这是应该的。”
漆贞拘谨的坐着，心底祈祷凡妮莎快点离开：“夫人……莎莎，今天虹星结婚，您不去现场吗？”
“比起虹星，这次我主要是来见你。”
“为……为什么？”
“我来干什么，你很清楚。”
该来的还是来了，漆贞没有骨气的跪下，抱住了凡妮莎小腿：“红豆她不懂事，您知道的，她有病，她真的有病……”
“近些年止弘扬对你怎么样？”
“他，他从来没有碰过我。”
“你长得很漂亮，可惜，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凡妮莎勾起她下巴，长而锋利的指甲抵在一侧脸颊：“你总要有些价值，才能让人愿意一直帮你啊。”
“植入定位这种小事，找谁都办得到，想要在一个地方站稳脚跟，需要拿出独特的价值来才能实现。”
“是，我会尽快取得止弘扬的信任。”
凡妮莎松开手，留下一道深深的红痕：“八年，你每年都这么说。”
“对不起。”
漆贞以前不是这样唯唯诺诺的女人，她以前坚毅果敢，对待雇主忠诚，身上有着非同一般的韧性，凡妮莎正是看中她这一点。
像是生命力无限旺盛的野草，无论如何也不能消灭。
果然该说太过安逸的日子会让人对危机失去判断，并且变得安于现状不思进取吗？自从嫁给止弘扬，漆贞像是换了一个人。
“泰松大学招生严格，去年红豆模考成绩不理想，却还能进泰松大学，真是了不得。”
话题转换的太快，漆贞没有反应过来，但也不敢出言欺骗：“她去求了止弘扬，止弘扬给学校捐了一栋实验楼和一栋图书馆。”
“哦？止弘扬花了些血本，你女儿都比你有能力。”
漆贞除了道歉说不出别的。
凡妮莎微微一笑，决定放过这个可怜的女人，她今日回到老宅的目的已经达到，在漆贞的掩护下，需要的绝密文件已经到手，止雅新手机的定位也安装完毕，再待下去无疑是浪费时间。
“对了，你说这次的系统，不仅能跟踪定位，还可以远程查看手机使用记录是吗？”
“是，”漆贞欲言又止，凡妮莎用眼神鼓励她：“想说什么，可以说出来。”
“小姐她不再是小孩子了。”说完这句，漆贞又不开口了。
凡妮莎神色难掩失望，她还以为她会有什么更好的建设性意见，凡妮莎收起两部手机，淡淡开口：“只要活着，就有危险，在我人生走到尽头之前，雅雅不能离开我的视线。原因你最清楚。”
“另外，管好你女儿。”
——
酒店房间。止雅在浴室洗澡，敛红豆在整理行李箱。
“学姐，穿这件吧。”她拿出一件睡衣敲门。
浴室水声不停，一只白到发光的手探出来，敛红豆递过衣服，视线不自觉顺着那道冒着热气的缝隙眼闭上，她不想打开潘多拉魔盒。
嗡嗡——
敛红豆坐在床上，手边手机响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她又走神了。
打开手机，是漆贞发来的废话：不许再靠近止雅，否则我就喝药自尽。
她掀了掀眼皮，觉得漆贞，她的妈妈实在是很幼稚，威胁别人的时候为什么要用伤害自己的行为来威胁呢，是自认为她在自己心中很重要吗？
如果明知道对方真心，却有恃无恐的威胁，关系破裂是早晚的事。到那时对方不再真心，威胁也不再有用，隔阂越来越深最后只会分崩离析。
人的心能经得起几次考验？
敛红豆从地上行李箱中拿出一条裙子摆在床上，灯光调到暗蓝色，自己躺上去自拍，然后发给漆贞：等学姐洗澡中。
然后在对面夺命连环Call打进来前关机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