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方知你怎么也在？”刚被迎进门的黄秀一眼就看到在厨房忙碌的季方知：“余生怎么让你一个客人在这儿忙前忙后的，你别动，让你叔来。”

说是只有黄秀一个人来，但是去接人时才发现，周政也跟在后边。

“没事的叔叔、阿姨。”季方知擦干手走出厨房，自然地走到余生身边：“做习惯了，今天来的突然，我就在饭店叫了几道菜，你们别介意。”

“不会不会，这怎么会介意。”黄秀笑眯眯开口，眼睛不自觉地往两人身上瞟。

餐桌上的四人默契地谁都没有提热搜的事，季方知忙着给两位女士夹菜盛汤，顺便向‘岳父’‘岳母’献献殷勤，余生那个臭丫头则忙着一双眼死盯着人，动作在哪，视线就在哪。

果然，小年轻们的热恋期就是和他们当年不一样。

“咳咳。”黄秀轻咳一声，用敏锐的目光打量着坐在对面的两人：“你们……住在一起了？”

周政一口汤卡在嗓子眼里，用一副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眼神望着季方知。

行行行，闺女才回来两个月，就被人拐走了？

盯着吃人的目光，季方知仍能面不改色：“阿姨您误会了，我今天是专门过来看看余生，我们……我们还没进展到那一步。”

开玩笑，这种情况下能实话实说吗？一旦被发现两个人住一起，周政绝对能分分钟把自己切了片成面前红酸汤里的肉片。

“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松了一口气的周政开始发问：“我闺女在国外待了七年，回国两个月a市的路估计还没认熟，你们就已经在一起一个多月了？”

季方知眼神微微闪躲，听周政这问话不像是打探消息，更像是兴师问罪。根据周政的表情季方知几乎瞬间猜出来自己在人心里的形象——凭借帅气面庞以及娱乐圈人设buff加成，坑蒙拐骗、连蒙带骗将人生地不熟单纯美丽小女孩勾引到手的心机渣男。

真是要命，季方知不动声色地撞撞桌子下方身边人的腿，还吃！

“周叔你问他干嘛。”余生放下碗坦然开口：“我追他很多年了，从他没出道前我就喜欢他，今年终于追到手了。”

“我们也不是在一起一个多月，从我刚回国那天就在一起了，到今天刚好两个月。”

坦坦荡荡的一句话震惊了桌上的三个人。

周政和黄秀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自己养了十四年，看着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甚至一直怀疑是不是因为智商太高所以看不上任何人的闺女现在说追人追了这么多年？

这边的季方知也在震惊，余生这编谎话的技能也是炉火纯青，两个人不在一个学校，住的地方一个在东区一个在西区，这辈子第一次见面就是两年前，现在居然能短短几秒就编出“出道前就喜欢”的理由。

不当编剧可惜了。季方知露出赞叹的表情。

周政彻底放弃了盘问的想法，被余生一句话堵得缓冲半天，才憋出断断续续一句话：“好……我闺女眼光真好。”

“有毅力，爸为你骄傲。”

“行了，早就跟你说了不用担心。”黄秀满心欢喜看着季方知：“我第一眼看到方知，就看出来他是我们家闺女的正缘。”

季方知往余生碗里添了勺鱼汤，很想告诉黄秀，这是孽缘。

下了整整一天的雨终于停下，初冬冷冽的空气混着大雨冲洗过后淡淡的树木香，让人几乎快要忘掉发生的所有不愉快。

季方知站在门口，再三婉拒掉周政夫妇试图开车送人回去的建议，无奈地在三人视线中一步步沿着小区道路往外走。

地上的坑洼堆积着浅浅一窝雨水，倒映着的路灯像是月亮，幽幽泛着荧光。

季方知看了眼时间，打算绕几圈再回去，免得被突然出来的黄秀和周政看到自己就住隔壁。

聊天框弹出一条消息，备注是“余生”：

【黄姨他们在收拾房间，你现在回去不会被发现。】

季方知没回复，只是把手机塞回口袋，静静跟着地面上反射出的灯光一步步往前走。

“我在他出道前就喜欢他了。”

餐桌上随意编的一句话像是扎了根，在这种安静的时刻突然在脑海中播放。

季方知不自觉地跟着去思考，如果，如果他和余生真的在出道前就相识，如果他们的开始不是起于一场荒诞至极的夜晚，如果没有这份白纸黑字，像商品一样明明白白绑定着他们的合约。

那么他和余生的感情是不是也会变得正常，顺理成章？

余生的喜欢就像是偶然间体验了一场打怪游戏，想要继续通关，却被告知缺少插件，无法成功登录。于是好奇的人情绪上头，费尽一切心思，用遍各种手段也要得到成功开启这场游戏的插件。

现在她终于找到插件，也成功开启了游戏。游戏被闯关者设定一年期限，像是胸有成竹，在一年内必定通关成功。

一旦成功，这场游戏也便会失去他所有的意义。

为什么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不是好好认识、慢慢接触呢？

情绪纷乱复杂，在脑海里缠成一团，怎么梳也梳不通。一阵寒风吹过，季方知打了个冷战，大脑也在瞬间清醒。

救命，他都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这段时间朝夕相处，演着演着太入戏真以为自己对余生情根深种，爱而不得了？余生脑子犯抽过来招惹他，他不能也跟着犯抽啊！

洗完澡神清气爽，季方知脸埋在在床上，感受着自己的两米五大床，不用分一半给余生，一个人睡就是爽，怎么滚也不怕碰到对方。

鼻尖钻进一丝若隐若现的栀子花香，季方知顿了一下，以为自己鼻子出问题了，可是随着脸越埋越深，香气也越发清晰。

大脑炸起惊雷，季方知猛抬头，突然意识到这半边床是余生昨晚睡的地方。

床上的人迅速弹开，用被子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试图把自己憋到缺氧，好把刚才自己低头猛吸的丢人动作全部忘记。

操，被子上怎么也有栀子香。

她怎么这么香。

稀薄的香气像是开启了精准定位，直直锁定季方知的鼻尖和身体，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让人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睡。

闭上眼，第一次见面被按在地上，逼着签合约，第二次在综艺里一起读日记，第三次为了住进他家把自己作进医院，第四次c市的海边酒吧，第五次墓园见了余生父母……

季方知才发现，从相遇到现在的每一个片段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在墓园对着她父母怎么想的来着？好像是看着余生跪在地上，一个人孤独又无助，心软说这一年就随她愿，好好照顾她直到合约结束。

她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又做噩梦了？微博上热搜还在挂着，她睡觉时会不会胡思乱想？

不会哭了吧？

季方知坐起身，动作迅速地拿起手机发了一条消息。

发出去的瞬间才注意到右上角的时间显示1：14

刚想撤回，对面已经有了回复：

【给我开下门，我在你家门口。】

满脑子气血上涌，季方知立刻从床上弹下来，拉开门，门口果然站着身穿睡衣的余生。

“你过来干嘛？”

“我来邀请你一起睡觉。”

季方知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先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余生缺心眼的邀请，然后担心余生半夜被发现不在家，索性又一起回了余生房间，隔壁就是黄秀周政睡觉的屋子。

刺激。

换了个床，季方知看着天花板有些绝望，再有3个小时他就要起床，赶在黄秀和周政苏醒前偷偷溜回自己的家。但是这边的香气更浓，浑身细胞都处于亢奋状态，此起彼伏地叫嚣着‘睡什么睡！起来嗨！’。

“季方知，这上边怎么没多少人骂我？”余生不动声色地往季方知身边挪了挪，递出手机，停留的界面是已经快要降下去的热搜。

“看这些干什么？”季方知凑过头，随意浏览了一下这些早就看过了的评论。

“本来两个国家就不是很对付，那边的发言传到国内理所当然就会被认为是在挑事。”看着似乎很在意的余生，季方知开口解释：“他们也没给出证据，现在的网友都有脑子，不会听风就是雨。而且你的一些成就在国内早就被报道过，实力已经深入人心，现在无缘无故被泼脏水，那z国人肯定会站在你这边。”

“就只有那些脑子不清醒的才会跟着对面冲你开火。”

“你看外网了没？已经有一部分z国人翻墙在外网开怼了。”季方知点开手机，递到余生面前：“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私人恩怨，涉及到保家卫国了。”

小鱼小鱼：【一群傻逼，实力比不过我们科学家，就在这儿胡编乱造是吧，证据呢？没证据就不要出来嚯嚯别人】

最烦智障：【糟老头子，是余教授走了你研发不出来C-WTZI特效药了吧，妈的人回国两个月了你现在说她偷你研究资料了？】

别跟我对线：【你们国家的人都这么不长脑吗？人偷你数据，你两个月后才发现？】

大天才：【you are pig，if you 骂 our people，i will fuck u family.】

绝望的寡妇：【蠢钝如猪。】

一条条评论往上翻，提心吊胆了一整晚的余生终于松了口气。在M国8年，处处是排挤，处处是瞧不起，回国两个月，处处是维护，处处是偏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