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方知病了。
这是大年初一清醒后的余生脑子里迸发出的第一个结论。
不然实在无法解释为什么明明讨厌她，被她威胁着做了那么多不情愿的决定，却在昨晚说很爱她。
还在大清早跑到自己房间眼圈红红，发誓会好好爱自己一辈子。
季方知疯了。
重理一下，得出第二个结论。
不过，余生躺在床上将头缩进被子，季方知好好啊，好喜欢季方知啊，为什么能得到季方知的喜欢，季方知会喜欢我多久呢？
被子里稀薄的呼吸让整颗脑袋变得昏昏沉沉，余生猛地掀开，大片新鲜空气争先恐后钻进鼻腔。
能被喜欢一天，就很心满意足。
每逢新年，阖家团圆。余生站在阳台上出神地望着楼下与红色鞭炮纸混在一起的白雪，路边停着的车辆明显比她刚回来那天多了一倍不止。
走亲戚真的这么有意思吗？
余生歪了歪脑袋，换个角度看车。刚在一起的亲爱的季方知也被逼着连走两天，还哭唧唧地同她倾诉大舅家的小女儿的同学的表妹拿了50张照片让他签，开学好分给全班同学。
算了，想不明白。
思考无果的人终于慢吞吞从阳台走出，像只小小蜗牛挪到厨房门口：“黄姨，我今天去方老师家拜完年就回我租的房子去了。”
“大过年的，回什么回？”黄秀一刀砍在排骨上，震得余生浑身一抖。
“是不是因为周故言他爷爷奶奶今天过来？”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不是。”余生否认的很快，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开口：
“黄姨，我一个人生活太久，习惯了。”
黑色的瞳孔看不出什么情绪，黄秀视线从余生身上挪回，再次转移到面前的排骨：“出门注意安全，想回家了就直接回，周故言爷爷奶奶不会在这儿过夜。”
余生松了一口气，利落地从房间拿走提前为方英准备好的拜年礼物，迅速闪至门外，连声音都带上了轻快：“黄姨，我走啦，过段时间回来看你们哦。”
季家大宅一派热闹，季方知的七大姑八大姨正齐聚一堂叽叽喳喳商量着为已经27岁还未结婚的好侄子介绍合适的优秀姑娘。
余生被迎进门后看到的就是这一场面——客厅的茶几上摆了一摞照片，还有一摞简历一样记载着姑娘们生辰八字、学历生平的信息单。
“这姑娘是谁啊？”不知是谁先注意到了被方英带进来的余生，刚刚还在照片上的注意力此刻全部转移到这位大年初三的陌生来客身上。
“这是我得意学生——余生，今天来给我拜年。”方英笑得很开心，挽着余生胳膊骄傲开口：“人家可是大科学家。”
季家人有不少都是从事医学、药学行业，自然对余生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小余啊，果然是年轻有为。”几位和方英差不多大的女人站起身，和余生握了握手：“总在各种报道中见到你的名字，这还是头一次见到你。”
余生礼貌的笑笑：“老师们恭维了。”
“这几位是我丈夫的姐姐，诺——”方英指指桌子上摆的一摞照片：“操心给我儿子找对象呢。”
嗯？余生挑挑眉，哦，原来那摞选妃一样的信息表是给季方知准备的。
“方有还在楼上睡觉，我没告诉她你今天过来。”方英拍拍余生的肩，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往楼梯上走：“我这会儿有点事要开个会，你中午在老师家留下吃饭啊。”
“没事儿，你放心去忙吧，这孩子刚好替我们长长眼。”亲戚们摆摆手催促方英赶紧走，剩下几个热情地把余生拉到最中间，还贴心地将照片往余生所在的方向推了推。
“小余啊，你认识季方知吗？”紧靠着余生的女人自豪地仰头：“电视上那个季方知，他是我大侄子，演技特别好，我们学校那群学生迷他迷得不得了。”
“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不找对象，他同辈的表弟表妹都结婚了，就他还孤孤单单一个人，给我们愁的。”
“都说他们这个行业结婚晚，没准一过三十连婚都不想结了。”
“对啊。”另一边的女人也凑过身：“快跟着我们一起挑挑，让大侄子年内就相亲，然后一见钟情明年就结婚，从此摆脱单身身份，和同辈有话题可聊。”
余生很好地隐藏下难以置信的表情，满脸温和：“阿姨，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我觉得一见钟情的概率应该是比中彩票还要低的。”
“管他呢。”女人毫不在意，并将一摞照片塞进人手里：“我大侄子不是常人。”
余生嘴角抽抽，无奈地翻起手里的照片，每翻一张身边还会传来贴心详细的身份介绍。
“这个是税务局张局长的女儿，海归回国现在在T大任职。”
“这个是我们医院院长的女儿，现在在做医生，和方知肯定有共同话题。”
“这个，这个也是娱乐圈的，我听她妈妈讲她和方知之前还合作过电影，网上希望他俩在一起的可多了。”
……
“大姑、二姑。”一道熟悉的还带着刚起床时慵懒音调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打断了楼下的热火朝天：“你们围一圈干什么……呢，余生？！”
伴随着声音一同转过来的三双视线，独有中间那位格外显眼。
“你怎么来了？”声色明显带上兴奋，季方知大步跨下楼梯，在亲爱的姑姑们灼热的视线中大咧咧的挤走二姑，坐到人身边。
“咦——你们认识啊？”被挤走的二姑没有丝毫不爽：“我跟你大姑在帮你选相亲对象，小余来帮忙。”
季方知猛地站起身，眼底沉了沉：“什么相亲对象？”
目光扫至毫无反应甚至意犹未尽还在继续翻阅照片的余生，季方知眼底噌地升起一股怒火：“你还翻？？？”
“都很高质量，看得出姑姑们费心了，方知我觉得你可以考虑考虑。”俨然一副善解人意，很讨长辈喜欢的模样。
“大姑、二姑你们继续聊。”季方知突然勾起一抹笑，眼底满是寒意：“我跟余小姐有点过节要处理。”
“呃嗯。”余生迅速捂住嘴，不让一丝呻吟跑出口。
“季……季方知，别这样。”手指插进埋在颈口的发丝，脖子上酥酥麻麻的触感让神经敏感到快要疯掉。
用力吮吸着脆弱脖颈的季方知闻言抬起头，发红的唇瓣带着冷意往外迸字：“还翻不翻那些照片了？”
“什么照片你都翻啊？还评价？”气到发笑的季方知用力揽了揽环住的腰，挺身往前顶：“她们给我找对象你这么开心？”
感知到身前的异样，余生心底涌上莫名的兴奋，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发愣地看着三天没见，一见面就把自己压在房间门板上的爱人：“季方知……你又变帅了。”
迷离的双眼，致命的香气，无辜的神情诉说着直击心灵的要命话语。
季方知一口气堵在嗓子眼，认命地闭上眼堵住那张想念了三天的唇。
“季……方知。”被凶狠的吻亲回神的余生终于想起来审问，在喘息的瞬息断断续续开口：“明明……啊……，明明被……被安排相亲对象的是你。”
“你不……不遵守合约。”
季方知摁住那双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别动，什么狗屁合约，我们是合法情侣。”
“那……那为什么你家里人还要给你安排相亲。”怀里的人似乎很委屈，眼角都沾上一丝红晕。
“别装。”季方知不吃这套，低头继续吻上：“我正准备在今天的餐桌上交代。”
“谁想到她们直接带着照片杀来了。”
“我爸妈那边是想要等带你回家时再正式介绍。”季方知将人手叩在自己腰部，埋头再次咬上诱人的锁骨：“谁想过忙着过年的你今天来了？”
“是想我了吗？”季方知抬起头，桃花眼里是明晃晃的笑，尾音上扬：“宝贝？”
宝贝
宝贝
宝贝。
当面说出口的话比电话声筒里要诱人的多，余生猛地顿住，眼神直白地看着季方知，胸腔里名为心脏的器官跳动频率瞬间加快，悸动到大脑发出荒诞不经的疑问：心跳过快，会不会死掉啊。
“想做。”
宕机轮到了季方知。
“哥你在房间干什么呢？”一阵不合时宜的巨大敲门声打破满室暧昧。
被两个字刺激到快要原地爆炸的季方知终于找到发泄口：“乱敲什么门季方有？”
“不是，你凶我干嘛？”被怒火砸懵了的季方有开始输出：“大姑、二姑都在客厅等着呢，你这个混蛋哥哥还在房间里呼呼大睡说的过去吗？”
“妹妹好心提醒你喊你下楼，你就用这种态度对我是吧！”
“怪不得你追不到我们余老师！”
“我看就让林扬追也挺好的，年轻体壮还不睡懒觉。”
哗啦——房间门突然被拉开，挥起拳头的季方有瞬间愣住：“老……老师？？？？”
季方有在一秒之内仔细复盘了刚刚说出口的全部语句，顺便还思索了一下现在跑，等复工问起来就说幻视，自己真的不是季方知妹妹这个谎言能否骗得过面前亲爱的老师。
“老师，我刚说的都是梦话，我真的不是季方知妹妹。”季方有面如死灰，心虚地笑笑：“你相信我吗。”
“啊？”被这句话唤醒沉睡记忆，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的季方知拉过余生扯高衣领：“我好像在给她送饭的时候就说出来你是我妹妹了。”
“那！”两双眼睛齐齐盯向余生，异口同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老师你一直装不知道我？！”
“你是不是在我说之前就知道了，不然为什么反应那么自然？”
余生大脑飞速运转，淡定望着满眼探究的两人：
“在科研所我看到方有背着你那天放在车上的包，才知道她是你妹妹。”
包？
噢，季方有恍然大悟，对包有记忆力很正常，毕竟那可是全球限量！
季方知的眼里闪过一丝古怪，当时没深思的细节在今天重新发出芽。
哦～怪不得当天晚上那个人就给自己作进医院，当天就威胁他成功入住自己家。
呵，终于找到原因了。
“老师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季方有认错认得很真诚：“都怪季方知，非说你们有仇，害得我不敢跟你承认。”
卖哥卖的也太迅速了吧？？？
季方知满眼震惊望着满脸谄媚，贼兮兮挽上余生手臂的季方有。
“没事。”余生依旧不在意，眼底都是宠溺：“就算他单方面跟我有仇，我也一直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