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虽然并不想把自己和南小柯作比较，作为“正品”也并不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可比性。但如果陆无尽心里真想着南小柯，那就是典型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何况他刚才虽然没跟南小柯动手，但那不代表两人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在上一个梦境的结尾，要不是辛兰来得及时，陆无尽现在连他的骨头都看不见。他和南小柯，彼此都是实打实想把对方弄死过的，只是在最后一刻，南小柯的敌意骤然消失，南柯才强忍着没有动手。

南柯心软了，南小柯也识相地放弃。在最后一刻，他们达成共识。

陆无尽猛地抬头：“你说什么呢？有病就去治！”

南柯算是看清了，陆无尽这就是典型的“窝里横”。

可惜南柯就喜欢这样的！

陆无尽的话就得掐头去尾听个大概意思，别管他语气多差，话多难听，有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要没说“是”，那在南柯这里都是“不是”。

南柯嘴角翘起来，心潮澎湃：“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不然我都没心情解决问题了。”

陆无尽表情与他正相反：“解决.......对啊！难道是因为南小柯还活着所以梦境依旧存在？”

南柯表情一滞，南小柯的结局对他而言没有太多触动，但从他刚才观察的结果来看，对陆无尽来说就得另当别论。

人死债消，南柯不打算追着他不放，也不打算让陆无尽受到影响。当然，这都是建立在南小柯跟这个梦境没关系的基础上，要是真有，南柯刚才一定补上几刀。

南柯没想到陆无尽会认为是南小柯在控制梦境。

雨水顺着屋檐滴下来，两人衣服都湿透了，南柯却站在原地没有回屋的打算。陆无尽正想问他到底在想什么，南柯恰好开口了，“这个梦境跟南小柯没多大关系，你什么都没想起来吗？”

陆无尽眉头皱得厉害，看得南柯无端有些心虚，低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下次我一定再跑快点。”

陆无尽“嘁”一声，翻个白眼嘟囔着：“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过我.......”陆无尽顿了顿，又拉起南柯想要往屋里走，一回头看见地上的血迹，虽然在雨水的冲洗下已经淡到快要看不见，但屋内可没雨。

陆无尽对他总归是有些亏欠的，这么一犹豫，南柯便道，“去车里吧，正好去个地方。”

陆无尽没反应过来，甚至忘记跟南柯说车不在家里了。

他现在仔细想想，反正辛兰是出去，刚才应该叫辛兰下车，自己把车开回来的，说不定还能练练这么靠潜意识欺骗自己，来控制整个梦境。

然而为了耍帅，他选择了自己下车淋雨，留给辛兰一个潇洒的背影。

陆无尽被南柯拉着往外走了几步，走出巷子，陆无尽愣住了。

小轿车停在巷子口，车窗的玻璃上飘着一层白雾，车头已经变形，是刚才撞到站牌留下的痕迹，上面还有点点血迹，说不定从轮胎花纹里找找，还能看见陆无尽碾过丧尸留下的碎肉。

南柯竟然帮他把车开回来了。

陆无尽看看车，又看看人，“你这.......还是开车来的呢？”

南柯点点头，指指车：“陆老板的爱车嘛，可不得拿回来？你说你，辛兰都跟我说了，前一句说得好好的，后一句忽然就夸起自己犟来了，说走就走，头也不回。”

陆无尽没来由地窘迫起来，心道辛兰这人看着靠谱，可惜就只有两样地方靠谱——身手和脸。

怎么看着这么一个寡言少语不近人情的人都绝对是个非常可靠嘴非常牢的人。

然而辛兰在陆无尽面前说南柯爱他，在南柯面前说陆无尽喊自己犟。

陆无尽深吸一口气，叹了出来。

还好自己没把有关南柯的事情告诉他，不然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南柯钻上副驾，这意思，是让陆无尽给他当司机？

陆无尽挑了挑眉，随着南柯那边车门关闭，到底是被暖风吸引，也坐上了驾驶位。这辆车陆无尽开了好多年，坐到这个位置下意识就摸钥匙，指尖碰到一串坚硬冰凉的东西，轻微的金属撞击声响起来。

车内比外面暖和太多，毕竟是冬季，雨水浸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并不好受，只是与眼前情况比起来这都不算事，加上刚才的缠斗，陆无尽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这会儿被暖气一吹，温暖的风舒服得陆无尽指尖发麻。

“钥匙？”陆无尽低头，惊讶出声。

南柯系上安全带，嘿嘿一笑：“怎么样，还得是我吧？”

陆无尽扯起一个装模做样的笑容，眯起眼睛夸他：“是是是，你最厉害了。”陆无尽秉持着该夸就得夸的原则，免得下次这人扮猪扮上瘾了，不会吃老虎了。

南柯还没来得及高兴，陆无尽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说吧，去哪儿？”

南柯挥挥手：“嗐，这个先不急，你往外开，先跟我说说，你都想起什么来了？”

陆无尽发动车子，又是和辛兰差不多的话，没有目的，但又藏着个目的，话说一半，要不是手上有方向盘，陆无尽手掌抓着的可能就是南柯的脑袋。

“我都想起来了，就是李晓楠嘛，咱们认识的地方，当时我还以为你是她梦境里的NPC 来着，后来我又怀疑你是食梦者，再后来.......咱们在林静的梦里遇到秦沂，又因为郑宇认识了辛兰，然后就是.......江行舟？”陆无尽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忽然坐起来，盯着前方的眼神都锐利许多，“江行舟梦境中的循环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南小柯对你做了什么？你身体现在到底怎么样？你和辛兰什么关系？你在现实里的身份........”

眼看明明是回答南柯的问题，还没回答完就变成反问南柯，反问变追问，要是南柯不回答，估计这个“窝里横”追问还要变成逼问。

南柯面露难色，嘴巴吧嗒半天发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陆无尽看也不看，一巴掌过去，车厢内安静了。

陆无尽目视前方，轿车毫无方向和目的，仍旧是去往大厦的那条路，大厦屹立在道路尽头，最顶上的几个大字在雨天格外醒目。方才地面上裂开的深渊已经消失，路面平整湿滑，看不见一点儿曾经的影子。出来的时候陆无尽还担心路上那些长着南柯的脸的丧尸还在，然而此刻道路两边空空如也，除了刚才撞翻的站牌证明这里发生过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陆无尽的错觉，外面雨势变小，方才末日般的压迫感消失，只剩下铺天盖地的雨声。

陆无尽看看外面：“说话啊，哑巴？”

南柯“啧”一声：“你这么凶干什么，我不是得措辞措辞嘛？”

“你又打算骗我？!”陆无尽瞥他一眼。

“没有的事！”南柯立即否认，格外认真，好像被陆无尽泼了什么脏水一样急于证明自己清白，“我从来没骗过你！”

陆无尽“哼”一声，不说话。

南柯又凑过去试图蹭蹭他表示自己的衷心，手一伸出去车身忽然一个扭曲，南柯被惯性压在座位上，手摸了个空。

陆无尽警惕地寒毛都竖起来，倒不是担心南柯对自己做什么，只是忽然想起辛兰的话。

太突然了。

辛兰说的时候陆无尽并没有太大感觉，大概是觉得她可能会骗人。此刻主角就在他旁边，他无法控制地想起辛兰的话来，不知所措。

陆无尽掩饰自己：“赶紧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说话我给你踹下去！”

南柯收回的手顺势摸了下鼻子，“你刚才问什么？”

陆无尽一脚踩下刹车，轮胎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又因为暴雨地面打滑，车子往前冲出一段距离才停下，陆无尽也跟着往前顿了一下才被狠狠甩在座位上，然而他此刻毫不在意，只是盯着南柯，一声不吭，满脸威胁。

南柯看着身边炸毛的陆无尽，讪笑两声：“我开个玩笑，这么认真做什么？”

南柯说得毫无底气，只能尴尬地笑笑，见陆无尽不吃这套，南柯坐直身体，扯扯衣角，正色道，“咳咳，第一个问题是什么？江行舟的梦是吧？”

见他如此，陆无尽才重新发动汽车，余光止不住上下打量他几下，确定在刚才的急刹车中他没受伤，才放心地继续开。

南柯道：“江行舟的梦很简单，确实如你所想，就是循环，而且你似乎遗忘了一些细节，循环不是从江行舟的梦境中开始的，而是从陈斯珩。”

陆无尽打断他：“陈斯珩找我这次我不是.......”

陆无尽愣住，被遗忘的细节逐渐显露，的确，陈斯珩是开始，却不是这次的开始。从一开始，从陆无尽现如今想起来的所有事开始，他就身处循环之中。

南柯继续：“第二个问题，南小柯他没对我做什么，他没那个本事。第三个，我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咱毕竟在医院还是有点人脉的哈。”

稍微顿顿，南柯再次开口，“我和辛兰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她不会连这个都没跟你说吧？我在梦里帮过她，她欠我个人情。”

“哦——”陆无尽思索片刻，“你就是梦里的活雷锋呗，我还以为你只出现在我.......”陆无尽没继续说下去，忽然闭嘴，可惜闭嘴前语气里的阴阳怪气却没掩盖好。

南柯“嘶”一声，“至于我的身份嘛.......我真的说过很多次了，我是全世界你最爱的人啊。”

南柯手肘悬空，撑着自己的下巴，眼巴巴望着陆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