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冲田大叫起来:“这家伙现在是死是活啊?!我没听说过外科医生能把死人救活啊!”
宫坂讪笑起来:“嘛,其实……这本来是我,美纪和慎吾一起策划的一个整人游戏(ドッキリ)。”
“整人游戏(ドッキリ)……?”小兰突然反应过来:“啊,是那个吧!卡在门缝里的倒立的粉底液。液体(リキッド)倒过来就是整人游戏(ドッキリ),所以整件事一开始就是一个恶作剧!”
宫坂露出他一贯的欠揍笑容:“没错,很聪明嘛兰小姐!其实是美纪小姐提出的这个计划。那把刀只有半截,血迹来自道具用血包。可惜我们完美无缺的计划被突然出现的吉田医生破坏…啊不,揭露了!”
秋本冴子往椅子上一靠:“哼,倒确实是你的风格。不管怎么说,没有杀人犯就是件好事。”
“对呀对呀,没有杀人案就是好事!我们什么时候开饭呀,我的肚子好饿!”小岛元太捂着肚子欢快地叫起来。
老板娘明显松了口气:“原来是个玩笑呀,那么我就继续去厨房准备点简单的晚餐了,折腾一番大家也饿了吧?”
不,怎么看拿凶杀案开玩笑都不太合适吧!柯南不自觉露出半月眼。看来他此前在案件现场的奇妙感觉不是错觉,要不是有吉田医生上去检查,他可能真的要找个借口去调查宫坂的房间了。
不过吉田医生跟宫坂说什么了?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啊。
“呐呐,吉田医生!”柯南开始发挥他的演技,跑到吉田正庆面前装作好奇的模样问道:“你和宫坂哥哥说了什么呀?他现在好心虚喔!”
想到宫坂干过的蠢事,吉田正庆扯了扯嘴角,趁机弯下腰摸了摸柯南的头:“其实也没什么:我狠狠训了他一顿,这家伙根本不知道我为了度假付出了什么……”
“不管怎么说,普通人都应该珍惜生命。现代医学能做的还是太少了。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看着珍视的人离开自己是什么滋味的。”
“所以啊,小朋友们,你们以后可不要变成他那种差劲大人!”
柯南挤出一个笑容:“嗯嗯,我会记得的吉田叔叔!”可恶大叔,就这么喜欢摸头吗!还有,他可不是什么小朋友!
*
是夜,吉田回到自己房间,从行李里取出卫星手机和急救箱。白天的事情虽然告一段落,但他直觉此事远非一个恶劣的玩笑这么简单。宫坂说计划提出者是美纪小姐,那么从她的生平入手说不定能查到些什么。
吉田一边拆手机一边从急救箱里挑零件组装。好久没有这么充分地实践他的工程学理论了,真是让人怀念在密斯卡托尼克的日子,世界向他敞开了新的一扇门,从此……
一台精巧的机器静静地站在桌面上,这个小玩意儿有着远超当前世界的科技水准。技术的提供者如果知道吉田正庆要拿它干什么,可能会无语地劝说他下次自己带台便携电脑。
台风天的信号并不是很好,但吉田还是查到了他需要的东西。
一年前,喜多川美纪在宫坂出演的那部连续剧中有一个客串角色,但这一集因为连续剧被中断而没能播出,仅仅是在百科上放出了演员表。从这之后,喜多川美纪似乎就没有再出演过什么角色,大概一直在当化妆师吧。
不过,他还需要更深一步的调查。这台机器对现行的大部分系统而言属于降维打击。不出一会,吉田就查到了去年美纪祖母的离世。医院开具死亡证明的时间是在连续剧停播之后,也就是说,她的祖母并没有机会看到美纪的演出……
联想米花町的犯人们那些褒贬不一千奇百怪的杀人动机,吉田医生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一夜呼啸,暴风雨渐渐停息。天色终于放晴。剧组出门拍摄前,吉田正庆在走廊叫住喜多川美纪。
“吉田先生是想劝我不要再开昨天那种玩笑了吗?事实上我回去考虑过后……”
美纪小姐面色苍白。早饭时,宫坂似乎对她心怀怨恨,言语间不乏挤兑,但吉田正庆盯了宫坂一会,他就消停了。
“不,喜多川小姐,我是想问您一件事,”吉田正庆推了推眼镜:“您或许会认为昨天的事情是一个不愉快的意外。但您觉得,在日本,您实行计划的时候,不会被侦探看破的可能性是多少?”
喜多川美纪的脸色愈发苍白:“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您去年其实客串了那部被停播的连续剧,而您的祖母因为停播,没能看到你客串的那一集就离去了,对吧。”
“……”
“园子小姐在东京有‘推理女王’的美誉,如果昨晚您的计划成功,今天冲绳警方也应该有动作了。”
“别说了……”
吉田正庆还想说点什么,但喜多川美纪的脸上已经满是痛楚和后怕。
吉田只得闭嘴。唉,本来就长得不够亲和,也不太会说话,这种交涉就不应该他来:“你要去整理一下心情吗,我可以和剧组说你身体不适需要休息。”
“麻烦您了……”
喜多川美纪逃也似的跑回她的房间。
楼梯间里,柯南背靠着墙探出脑袋,终于放下心来。他得说,吉田医生冷着语气说话的时候真的挺吓人的,昨晚他肯定也吓唬了那个宫坂。这就是资深外科医生的气势吗?不过吉田医生居然能查到美纪小姐的祖母,难道说美纪小姐的祖母在米花医院住院?
柯南悄悄溜回一楼,发现小兰正站在楼梯口:“柯南,大家都在等你一起呢!动作太慢啦!”
“啊哈哈,我有个小东西忘记带啦,马上走嘛小兰姐姐~”
*
一周后,纽约。
“要去的话你去就好了,我可不想再跟那帮疯子(psycho)合作。”
酒吧昏暗的灯光下,金发美人笑意盈盈,吐出的话语却毫不留情。
“看在你倒霉到被安排去干这差事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个忠告……”
“More than meets the eye.”【1】
安室透不动声色地向她举杯致意。组织的前任负责人折损在了半个多月前的那起爆炸事故中。美国分部能给出的相关资料也相当有限。FBI更是指望不上。那么,要想找到什么情报,只能尝试成为所谓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协助者了。
*
马萨诸塞州,阿卡姆镇。
安室透驱车驶过摇摇晃晃的公路,在车身两旁扬起一阵尘埃。根据已经死掉的倒霉蛋留下的鸡毛蒜皮的资料,来到这里的外地人最好的住宿选择是镇子外围的一间汽车旅馆——真是莫名其妙,连这种情报都要算上吗?
汽车旅馆的老板跟旅馆本身一样,破破烂烂又满是霉味和灰尘。他挑剔地上下打量这个外来者,直到对面几乎维持不住礼仪式的微笑,最后用他口音奇怪的英语告诉金发的男人:“看在你还什么都不知道的份上,离镇上的教堂远点儿。”然后就再也不说一句话了。
安室透收起陈旧的地图,踏上那条狭窄又坑坑洼洼的石砖路,越过最后一个上升,陈旧的小镇映入眼帘,狭窄弯曲的街道组成了无尽的迷宫,仿佛从未受到岁月侵蚀的教堂矗立在迷宫中央。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朝前走去。这座城镇的时间似乎停滞在了殖民时期,鬼气森森的柳树和蜿蜒歪斜的复式屋顶让人心生胆怯。偶尔,从第二层楼的黑暗里,一只眼睛鬼祟地睁开并追随着这个外来者,又在一会后无声地合上。不过以上这些并没能对这心智坚定的无神论者造成什么影响,他依旧朝目的地走去。
“Arkham Asylum”的招牌老旧,摇摇欲坠。安室透谨慎地绕过这间臭名昭著的疯人院,与之一墙之隔的红砖建筑群就是他的最终目的,密斯卡托尼克大学。
【.ra灵感=98】
他听到并不起眼的大门发出轻微的咔擦声。
进入阿卡姆以来一直笼罩着安室透的那难以言喻的压抑感似乎找到了源头。学院的建筑几乎都是老旧的红砖墙,屹立在阿卡姆阴沉的天空下,仿佛是从某个遥远而可怕的时代遗留下来的东西。老旧的暗红色上覆盖着深绿的常春藤:某种缓慢而轻柔地吞噬。校区的广场空旷且萧索,明明是大学校园,却几乎不见人影。
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一切都显得如此安静,但他心知肚明,这个地方一定有一种永远无法被揭开的真相,等待着某个无畏的灵魂去触碰。他仿佛能听见从那座图书馆的深处传来低沉的回响,像是某种古老的召唤——
“安室先生!安室先生!”
突然出现的日语让安室透终于有了一丝行走在人间的实感,他记得这个声音属于前不久还在资料上见过的那名医生。对了,这是他的母校,他确实可以出现在这里,但为何是此时此刻此地?
“你还好吧?还清醒吗?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冲动,比如揍人或者对什么人的强烈的依恋……”吉田正庆严肃地看着安室透。为什么日本一家咖啡厅的店员会出现在美国的一个小镇?算了,那或许是他的又一个小秘密。
“……我没事,”安室透喃喃道,他的灵魂终于回归这具躯壳:“吉田先生,你为什么在这里?”
吉田正庆仔细打量面前的男人,确认安室透真的没有什么异常迹象后才缓慢开始措辞:“我想,我在这里的原因或许跟你有一部分重合。”
“我并不在意我的伙伴们有什么样的过往……又或者他们打算往哪儿去。我在密斯卡托尼克学到的东西足够我应付大部分世界表皮之上的小毛病。人类的世界受到多重因素的影响,而……”
“半个多月前,你在纽约。”安室透尖锐地打断了吉田的长篇大论。
这不寻常,他现在有一些……焦虑,还有一点——安室透不太愿意承认这一点——恐惧。
吉田正庆无奈地看着他:“我确实参与了那件事,但这不重要。总之,密斯卡托尼克委托我进行后续调查——和FBI合作的那种。如果你觉得这没有问题,那么我欢迎任何有能力和决心的朋友加入我的调查队伍。”
“哪怕我们的目的不尽相同?”安室透露出一个属于波本的笑容,他感觉得到自己的脸有些僵硬。
“正因为我们的目的不尽相同。”
吉田正庆直视向那双紫灰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