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田已经把榛名湖边的游客聚集地都走过一道，今天是工作日，人流量并不大，但他什么也没有找到。

现在惊动警方的话，如果明幸是被那个组织带走了……不，不可能是被组织带走，按照明幸透露出来的那些人的行事风格，自己作为可能的知情人士一定也会被带走——还会被用作要挟的把柄。

吉田决定去昨晚露营的地方找找看，现在他只能相信自己的直觉。

等吉田回到榛名山上，天已经全黑了。就在他们昨夜露营的地方，有一伙人建立起了新的营地，但篝火已经熄灭多时，残余的灰烬都冷掉了，帐篷也变得破破烂烂，到处有着争斗或者搏斗发生过的迹象——这不是个好消息。

入侵者根本没有遮掩自己的行踪，杂乱的脚印延伸向昨晚他和明幸夜游的方向，吉田悄悄摸向自己的格、洛克，朝浓密的树荫走去。

在比昨夜更深入的地方，小路分开成了两条。一条路看上去像是最近使用过，另一条则被鲜少使用。枯黄和深绿的叶子铺满了地面，然而现在榛名山还在春末。

这里有点像明幸的画……吉田强迫自己不去想友人的安危，踏上了那条看起来更多人走过的道路。

*

“……生理学意义上讲，他们已经是死人了。再过几小时，等到转化完全结束，他们就再也不能算作人类——所以我做了我会做的选择。”吉田在椅子上向后仰倒，更深的疲惫涌了上来。

“那些尖刺是……”尽管讲述者的语气古井无波，但降谷零还是听出了场面的残酷和血腥。

“是那个东西的入教仪式，也是‘启示’的来源，”吉田不愿多作解释：“你为什么不试试查阅一下学校的纸质图书馆呢？”

“条件允许的话，我会去的。”其实他已经去过了，但是图书管理员看过他的资料后要求他找人陪同再去保存区。

“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就是事件报告里写的那样。我想救人，但是人已经死了；我沿着路继续查探，就这样发现了他们的营地；我报警，申请警方多带点火力增援；群马警方听从了我的建议，邪敎徒负隅顽抗，邪敎徒全军覆没。”

“或许并没有全军覆没，他们八年后卷土重来，还带着几乎一模一样的教义。”降谷零还是不能理解。

“因为他们永不止息，他们必将回归。”

“那么，这会是一项长期任务咯？”降谷零抱起手臂。

吉田扶正眼镜，新奇地看向降谷零。

“虽然上次你拒绝了我的推荐信，不过，降谷先生，如果你想换一份工作或者再找一份兼职的话，请一定记得告诉我。”

*

“听说你这次不太顺利？”

贝尔摩德冷笑一声：“呵，我早说过，我跟那群疯子相性不合。”

“倒是你，波本，听说你跟那帮阿卡姆人处得很好啊。”都被BOSS破格提上来当新的相关事务负责人了。

“一点秘密主义者和神秘学的巧妙缘分而已。”安室透微笑着嘲讽了一句。

贝尔摩德不愿再看这人的嘴脸。大明星就算生气也非常注重面部表情管理，她赠给安室透一个冰冷的眼神，推开酒吧大门走进夜晚的东京。

“你的运气倒是好。”酒吧里的另一人点起一支烟，组织的TOP KILLER看向这个不久前刚升上来的负责人，不爽地眯起他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

琴酒虽然乐得看到两个秘密主义者掐架，但他也不待见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喜欢浑水摸鱼的贝尔摩德和狡诈阴险不择手段的波本，哪一个都跟他气场不合。

“或许不只是因为运气呢？”波本没有太把琴酒的话放心上。GIN一向不待见这些神鬼之说，他还是更相信自己的伯、莱塔。

“呵，这么说你已经拿到不少东西咯？”银发男人眼神冰冷，看来波本是真的有跟那帮人打交道的心得，那他最好祈祷自己不会跟前任们一样非死即残。

“这是*我的*任务内容。”波本面上依旧挂着他标志性的笑容，轻轻地把问题推了回去。

*

“不管是八年前的事情还是这两天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降谷先生，你们是不是可以把我放回去了。”吉田摸着自己身上因为血液彻底干透而变得僵硬的衣服，在心里狠狠贬低公安的待客之道。

“事急从权，吉田前辈，您再忍忍，我还有一些关于合作的细节想和您商讨一番。”降谷零又恢复了他的礼貌，但是良心好像没有。

吉田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他现在正式宣布安室透和冲矢昴并列自己心目中“靠谱但最好不要选的搭档”之首。

“有话快说。”这件衣服真的不能要了。

“刚刚您已经知道了，我们‘零’组的任务是成为插入组织心脏的那一把尖刀。那么，不知道我是否有幸邀请您作为‘零’组特聘的神秘事务顾问，帮助我们在组织内部更快取得信任呢？”

眼前的金发公安神色郑重，灰紫色的眼睛里满载着期待和诚恳。吉田的心脏在胸腔里重重砸下，他想到另一双眼睛——一瞬追忆——他在图书馆的故纸堆里翻找——他奔走在阿卡姆的迷宫里——他停在一个熟悉的湖泊面前。

“如果，你们的目的也是为了停止他们对人类社会的侵害……”而不是妄图取得乌鸦的宝藏。

“我以降谷零的身份向您保证。”以他对这片土地的热爱，以他同僚好友流过的鲜血起誓。

*

凌晨，草津温泉街。

群马县警方姗姗来迟，因为有公安的事先招呼，幸存的人们没被过多询问就得到了安置。

“所以，野崎财团居然还在警方内部安插了他的人？”冲矢昴故作惊讶。

“不不不，话不能这么说先生，”山村操被这话吓了一跳，他连连摆手：“虽然确实有人跟着信了野崎一恩的教会，但还是有明眼人要求立刻出警的……”

冲矢昴点了点头，也没说他信没信。大家其实早就过了最恐慌的时候，陆续有人要求让他们回去。长谷川和小柳推推搡搡了好一会，最终由人缘更好的长谷川来向冲矢昴提问：“冲矢先生，您有回去的办法吗？我和小柳都打算等警察结束扫尾就开车回家，如果您需要捎带一程……”

总是眯起眼睛的青年推了推眼镜，笑着拒绝了两位医生的好意：“没关系，我是开着自己的车过来的。等他们做完记录我就能回去了。”

“等我跟老师取得联系，我会让他向两位前辈报平安的。”冲矢昴朝二人致意，转身向正在做笔录的警察走去。

见状，长谷川和小柳也不好再说什么，总归人家有自己的打算。

“所以你觉得吉田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啊……哎哟喂你掐我干嘛？”小柳还在孜孜不倦地阴谋论。

“不要因为人家不会说话就欺负他，”长谷川眼皮抽动：“我们两个普通人还是想想怎么抵消这两天的精神损失吧。”

长谷川看向窗外的汤畑山，温泉街的电路又通了，外面的建筑里陆续亮起了灯光，酒店里的爆炸和警车的到来显然引起了附近游客的好奇心。

希望今夜快些结束吧，长谷川如是想着，拉起还在进行“吉田里身份猜想大接力”的小柳道明走向做笔录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