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那么麻烦安室先生跟我说说……”
最初那种尴尬的沉默过后，成年人心照不宣地将事情翻篇过去，若无其事地交流起来。
“吉田医生，我想看看那幅画！”柯南跑到吉田面前。
“可以哟。”吉田蹲下身，将画作立起，展示给身量不足的小学生。
这是一幅笔触模糊而色彩艳丽的画作，红色和黑色构成了天空与大地，看起来像是植被的东西呈现出某种蓝色，点缀着苍白中泛着灰败的东西。画中一对男女的小小身影在一片奇异的建筑中翩翩起舞。整幅画作弥漫着浓郁的忧伤与思念，柯南怔怔地看着画中的两人，他想起那些雪夜，等在路灯下的身影是……
医生不解风情地收起了画作，大雪戛然而止。
“差不多了，这种东西还是少接触为妙。”
吉田小心地把桌布包回去，安室透还在跟工藤优作聊着红屋里的发现。
“钢片琴附近有两种脚印，一种应该属于泽维尔：成年男性，中等身量；但另一种似乎是某种动物留下的蹄印。”
“我们能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
这间屋子里灰尘积累，红色的幕布已经褪去鲜艳，被蛾虫蛀为破布；曾经闪亮的水晶吊灯被层层蛛网笼罩、黯淡无光。五把椅子围成一圈摆放在烛吊灯下。靠墙摆着一架钢片琴，窗户半敞，两串脚印从窗台延伸向钢片琴。
柯南跑到琴身旁，以他的身高，注意到钢片琴底部那块沾满污渍的面板并非难事：“这幅画是被藏在琴里吗？”
“是的，但是除了这些，我们没有更多的发现了。”吉田耸肩。
“真是奇怪……”已经蹲下身查看蹄印的工藤优作只能看出这是某种偶蹄目生物的脚印，两个脚趾，狭长而窄。但是他并不能确定这是什么动物留下来的，这不属于他印象里的任何一种生物的脚印。
“如何，优作先生？”安室透询问道。
小说家摇了摇头：“没办法，这看起来就像是什么变装道具留下来的痕迹。”
安室透也没有过分纠结：“那么，我们继续吧。二楼有艾伦小姐生前的房间，这或许对你们的调查也有帮助。”
或许是因为博蒙特宅要拍卖了的关系，艾伦的卧室非常冷清简单，几乎不像是一个千金小姐的房间。一张大床，一个梳妆台，一对床头柜和一个大开着的空衣柜，这就是这里所有的家具。
他们找到了一些东西。梳妆台的镜子后面夹着一张已然泛黄变脆的小纸条。纸条顶部写着“红屋”，上面用工整又不失潇洒的字迹写着五个人的名字：耶利米·斯坦顿、亨利·谢里夫、玛拉·提布斯、特里·塔尔博特和泽维尔·伊格纳西奥。还有第六个名字，理查德·布伦南，写在纸条的最下方，但这个名字被一条线划掉了。
“这些人就是这个俱乐部的参与者吧！”柯南有些兴奋：“那我们明天除了去档案局……”
“倒也不用那么麻烦，这些人除了理查德和特里，我们都已经见过了。”
安室透就这样无情地浇灭了小侦探刚刚燃起来的调查激情。
“看起来两位已经把事情的全貌拼凑得差不多了？”工藤优作挑眉，这份委托完成得有些太快了——尽管不是他们做的。
“算是吧，”安室透向另外两人讲述了他和医生这些天的收获：“在我说这些话之前……”
“我们要相信这不是一个荒谬的奇幻故事？”柯南举手抢答。
“……看起来理查德确实知道一些东西，”安室透没有说是或者不是：“总之，泽维尔是一名西班牙裔的画家，因为理查德的引荐加入了红屋俱乐部，并得到了成员们的青睐。他沉迷于某种鸦、片，并将这种东西带给了俱乐部的其他成员。亨利·谢里夫因为对他身份的鄙夷退出了俱乐部，没有接触过鸦、片，但耶利米·斯坦顿，玛拉·提布斯和艾伦小姐本人都因此受到了影响。”
“具体是什么影响？艾伦小姐的死确实只是吸食过量导致的吗？”柯南追问。
“事实上，我们只能确定鸦、片在他们的转变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药物滥用一定让艾伦小姐的精神和身体都受到了折磨。至于耶利米和玛拉，据我们所知，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类的，嗯……资格。”
“这不是在开玩笑，”吉田接上话茬：“在艾伦小姐逝世之后，泽维尔还去找过当时已经变成非人生物的耶利米，试图复活艾伦小姐，不过他没有成功就是了……”
“泽维尔还找过理查德，但是理查德似乎并不清楚内情……”工藤优作将导演耸人听闻的话语复述了一遍：“这么看来，泽维尔吸食的鸦、片才是这些事情背后的真凶，我们或许能在唐人街找到答案。”
“唐人街？这是理查德跟你们说的吗？他知道泽维尔从哪里得到的这些东西？”
工藤优作朝安室透点点头：“没错，他和泽维尔一直保持着联系，我想这个消息来源是可靠的。”
“等等！”柯南跑到两人中间：“你们是不是忘了还有个人，这个特里·塔尔博特我们都还没去找过呢！”
“要不这样，明天，你们那边去唐人街调查鸦、片的来源，我和安室透去调查特里·塔尔博特。”医生放下手头的画作，这东西重量不轻，拿得他胳膊酸。
“我觉得没有问题。”
“赞成！”
“不错的提议。”
两辆汽车驶出重新陷入一片漆黑的博蒙特庄园。
*
清晨，酒店的自助餐厅。
“早上好，菲利克斯先生……咦，你的脸色好差，昨晚没有休息好吗？”毛利兰热情地问候端着盘子坐到他们这桌的男人。
“早安，工藤先生，毛利先生，兰小姐，还有柯南小先生，”这位年逾40的侦探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啊，真是噩梦的一夜……我就跟你们实话实说了吧，昨天深夜我去了一趟博蒙特庄园，我应该是找到了传闻中的‘红屋’。但似乎有人先我一步，他们已经取走了屋子里藏着的东西……”
“什么？！难道是觊觎博蒙特先生家里的财宝的小偷……”毛利小五郎大惊失色。
“……不不不，菲利克斯先生，我想这是个误会。”工藤优作短暂沉默了一秒，开始为这位去晚了一步的同行解释起来。
几分钟后。
“结果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去过了是吗？”毛利小五郎茫然地指着自己。
什么啊，这群人晚上不睡觉吗？！
菲利克斯倒是对此接受良好：“那么，你那两位受拍卖商所托编写拍卖目录的朋友，现在算是和我们在联合调查？”
“是的，不过他们倒也不求委托费，只希望我们这边能共享一些调查到的情报，来帮助他们完成工作。”工藤优作贴心地解释道。
毛利小五郎气势汹汹地站起来，打断了两人接下来的对话：“总之，今天我们侦探组就去唐人街调查鸦、片的来源吧！可不能全靠别人的帮忙完成委托啊！”
“好~那我要帮忙去档案局调查！”柯南聪明地选择了一个不太会被拒绝又能参与进去的角度。
“那就由我带着柯南去吧，菲利克斯先生和毛利先生都有一定的自保能力，我这个推理小说家还算有些名气，去和市政局沟通也会顺利一些。”
“没有问题。”菲利克斯点点头，虽然新搭档看起来不是很靠谱的样子，但是既然能有那样的名声，说不定只是有一些表演的怪癖？
“喂，小子，听好，不要给优作先生惹麻烦啊！人家可不是我，会容忍你在关键的时候跑来跑去……”
“是~”
可恶的大叔，你不给菲利克斯先生惹麻烦才是吧！
“那兰小姐呢？”菲利克斯看向这里的另一人。
“我们昨晚已经决定好要去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了，对吧，柯南？”小兰冲柯南眨眨眼睛。
“诶，哦，是的！”柯南露出一个有些心虚的笑容。
完蛋，完全忘了跟小兰说好的事情……
“没关系，”小兰蹲下来平视柯南：“你一直很喜欢调查这些，这次也一样呢。柯南就安心去做吧！完成之后记得来找我哦？”
“好~”
*
市档案局。
工藤优作大作家的身份很好用，在他说明是来调查委托之后，工作人员大开方便之门，父与子很快就拿到了他们需要的资料。
这里没有泽维尔·伊格纳西奥的出生档案，旧金山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人口普查记录。只有一条死亡记录显示他三年前死于旧金山的唐人街街头——死因也没有列出，而这条信息最初将他列为无名氏。
“Yero？”柯南疑惑地念出这个有点奇怪的名字。
“看起来像一个华裔的名字，”工藤优作合上资料夹：“让我们查查这个人。”
他们毫不意外地查到了唐人街，略微出格的是，这位Yero被登记为一个民间结社，净心仁爱会的成员。
“这是……？”
一直在旁边杵着的档案员凑了上来，他有些热切地为小说家解释道：“工藤先生可能不知道，这是唐人街一个挺有名的团体，但是他们似乎只是一个公会性质的结社，不过也有流言说他们会干一些暴力行当。”
“啊，不过市政局没有登记关于这个结社的信息……”档案员坐回工位翻了翻电脑，叹息一声。
“那，警察局会有吗？”柯南拉了拉档案员的衣角。
“这个……哪怕是工藤先生可能都没有办法呢，因为这毕竟是你接受的私人性质委托，警察局不好放出这些的。”档案员神色为难。
“我明白了，感谢你的帮助……”
“请等等！是这样的，呃，如果不麻烦的话，能不能请工藤先生给这里签个名？”档案员赶紧叫住优作，摊开一本崭新的笔记本。
告别了心满意足的档案员，两人站在市政局门前的一角，给菲利克斯和毛利小五郎打去一个电话。
“……我们找到了售卖鸦、片的人的线索，但是他们中的大部分已经在前段时间去世了。”
菲利克斯和小五郎正站在一间杂货店门前，这里位于唐人街和诺布山的交界处，店主夫妇刚刚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这对意裔夫妇正在柜台背后小声嘀咕，显然，气质迥异的两名私家侦探给他们带来了不少的话题。
菲利克斯把烟从嘴里取下来：“最近在唐人街的一个转租区发生了一起火灾，造成四名亚洲移民死亡。那些街头的瘾君子失去了珍贵的货源，其它供应商的东西又不合他们的口味……”
毛利小五郎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他又想起他和菲利克斯刚才看到的人们：皮包骨头但双眼放出狂热的光芒，人模人样但口齿不清到匪夷所思的地步，走路像袋鼠或者兔子，连脸也有点三瓣嘴的怪人……
“但是还有一个有牵扯的亚洲人活了下来，他叫Fung Jun，住在诺布山，所以逃脱了那场火灾……”
“我们现在在乔普林杂货店门口，从唐人街往诺布山走，不会错的。”
“走吧，新一。”工藤优作挂断电话，招来一辆出租车。
“带这个小孩去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
“诶？不，为什么……”
“小兰还在等你，”工藤优作切换成了日语，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现在这件事牵扯到了毒、品交易，唐人街的暴力团体，甚至可能有这边的本地帮派斗争。新一，以你现在的身份，参与这些事情还是太过危险了。我甚至不确定这件事里有没有组织的手笔。”
“我们十分钟保持一次邮件通讯，相信你知道什么时候来找我。还有，记得报警，你和小兰的安危最重要。”
“等一下啊老爸！”
车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