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莳修微愣，想起那段时光。

“什么算特殊？那段时间哥哥一直在吃医院开的药。”褚莳修虽面上不显，但搭在桌沿的手默默扣紧了桌边。

褚莳修目光落向虚空，他除了在梦里，很少去主动回忆那段风雨欲来的时光。

突然扣到发白的指节力道一松，是谢司沅伸手把他的手握进手里。

褚莳修把迷失在虚空中的视线收回来，怔怔地看向谢司沅。

“莳修，我明白你不想回忆那些事，但有件事我必须麻烦你。”谢司沅有些心疼地揉揉他的手。

“没关系的。”褚莳修摇摇头，也用力回握回去，“只是太久没去想了。”

“你先说是什么样的药，我回忆一下。”

谢司沅看了褚莳修的脸色好一会，才继续道：“针管类药剂，注射方式和抑制剂类似。”

褚季珩在家休养那个月，吃了很多医院开的各种各样的药丸，每次褚莳修都在旁边眼巴巴地盯着他吃，各种颜色的药丸都被褚季珩面不改色地咽下。

那时候褚莳修活了十六年吃的药加起来都没有那几天褚季珩吃得多，这苦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褚季珩受，塞进哥哥手里的蜜饯也只能聊做安慰。

“没有。”褚莳修很确认这个答案。

谢司沅微微皱眉，对这个答案感到疑惑。

其他三个疑似购买过01-6e的人都很好查，那几个人的嫌疑也很快被排除掉。唯独褚季珩，因为死因保密，生平记录有缺失，谢司沅一直得不到查询条件。

唯一剩下有嫌疑的也只有褚季珩。

目前一号项目有进展，01-6项目的原始资料又变得重要起来。这也是为什么谢司沅突然不顾私人情感，向褚莳修发问的原因。

“为什么问这个，我哥哥吃的药有什么特殊的吗？”褚莳修反问他。

谢司沅挥去脑海里的猜忌，看向褚莳修神情认真：“这件事有关一个保密的研究事故。”

“保密？”褚莳修有点惊讶，“那不告诉我也行。”

“不用，你参与调查询问的话，有知情权。”

“十年前，01-6号项目组在研发途中，有一个研究员为了自己的利益，把第五号半成品品偷出去高价卖给私人卖家。其他的要么已经追回了要么已经使用接受处罚了，剩最后一支未查明。但研究所为了封闭消息减小公众影响，这件事被压下来，调查也停了。”

褚莳修大致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最后一支有可能是我哥哥买的？”

“我个人的调查结果是这样的，他曾联系过那个研究员表示过购买意愿，而且其他有嫌疑的人都排除了。”谢司沅答。

当时褚季珩的腺体受损，确实有购买的动机。

但褚莳修可以确定褚季珩没有用过这种药剂，至少在他的记忆里，褚季珩受损腺体一直没有过变化，显然是没有用过什么半成品药的。

“但我确实可以确定他没有用过。”褚莳修也陷入思考。

谢司沅轻轻捏了捏褚莳修的手指，似乎说开了之后谢司沅很喜欢这种小动作。

“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实在查不出来也关系不大。你也不必太在意。”

实在查不出来，对项目的影响也不过是少了一个实验记录数据而已，这个长足的项目进展可以延后，但谢司沅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影响到褚莳修。

褚莳修轻轻嗯了一声。

话是这么说，但褚莳修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褚季珩为什么想要冒着风险购买药剂复原腺体，原因很简单，为了完美基因的重任，更为了孕期的邱亦辰。

邱亦辰知道这件事吗？

“抱歉。”谢司沅注意到他的情绪，还是觉得自己这个举动缺了考虑。

“没。”褚莳修摇摇头，“你让我知道了一件我未曾了解的关于他的事，算是我赚了。”

谢司沅还是看他。

“行啦，工作还做不做了，我是来陪你的又不是来打扰你的。”褚莳修回以一个微笑，临了还俯身在谢司沅脸上亲了一下，没看他的反应就溜回沙发玩手机去了。

谢司沅目光沉沉地看了褚莳修一会，心思才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

中午一起到食堂吃饭的时候，褚莳修和谢司沅十指交缠走在路上，碰见了也来吃饭的梁纯。

梁纯走到褚莳修身边，鼻子嗅了嗅，有点惊讶出声：“诶，你信息素好淡啊，我居然都闻不到，白开水味儿的吗？”

“不是，我只是收束得比较好。”褚莳修答。

梁纯更惊讶了：“那你也太强了吧，我第一次遇到连我都闻不到信息素的omega。”

“连我都”这个词用得很妙，褚莳修意识到不太对，谢司沅适时出声：“她也是s级O，特殊能力是对各类信息素的味道极其敏感，只要释放一点点她都能闻到。”

谢司沅说完也觉得不对劲，别的二次分化过的人，身上都会多多少少有自己信息素的味道，无论是无意间流露的还是衣服上沾染的。

但褚莳修不一样，谢司沅自从认识他以来，除了在发情期之外，就没有闻到过他的信息素。虽然褚莳修的信息素特殊不方便流露，但那种自身体而发的浅淡信息素也不该完全没有。

要说褚莳修现在身上有什么味道，也只是谢司沅残留的信息素。

那种馨香又危险的花香，但凡留下一点，谢司沅和梁纯都不该闻不到。

谢司沅转念一想，褚莳修和褚季珩都是定制的完美基因后代，那么会不会是天生就有这么强的收束力。

听完谢司沅的解释，褚莳修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的信息素特殊，不完全收束的话影响不太好。”

现在社会上的omega信息素都是甜蜜馨香的，少数有伴生能力的也只是附加了更加吸引异性的能力。那种进化过程中天然的弱势也显现出来。

梁纯听褚莳修的解释，也下意识认为褚莳修的伴生能力之类的会吸引异性。

哪知褚莳修顿了顿，意识到自己的话太笼统了，继续解释：“我的信息素会无意识的对alpha表现出攻击性。”

褚莳修没有细化说是诱导自残，但现在的说法已经足够让梁纯目瞪口呆。

谢司沅没想到褚莳修居然直接说了，有点错愕地看着褚莳修。后者回以一个放心的眼神。

“你是omega吧？”梁纯脸上出现了一种复杂的神情，惊喜又怀疑。

褚莳修被问得一愣：“是啊。”

“你作为omega，信息素对alpha有攻击性？”梁纯吧alpha和攻击性两个词咬得很重，语气带着欣喜和不可置信。

褚莳修点点头，不理解梁纯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奇怪。

可褚莳修不理解，谢司沅还能不理解吗。

谢司沅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把褚莳修往自己身后拉了一点：“你别打他主意。”

梁纯一下子就蔫儿了，眼神中浮现不甘心：“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啊，怪不得你一直说有案例存在，你早知道他能力特殊。”

褚莳修原本不解谢司沅怎么又用出了他们谢家两兄弟的标准护妻动作，突然看着两个人的语气突然变得针锋相对起来，有点懵。

“我是早就知道，但这件事没有它的必要性。”

梁纯依旧不依不饶：“为这个项目呕心沥血不是你自己吗，这么好的突破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不用？”

谢司沅还想反驳，褚莳修看着二人几乎要吵起来，出声插话：“你们冷静一点，我可以问一下到底怎么了吗？”

谢司沅想制止他别问，但梁纯先一步高声道：“我们现在研究的项目和你的信息素性质大有相关，你的信息素对我们的研究很有用。”

中途谢司沅想打断梁纯的话，但碍于授受不亲和褚莳修的阻拦，梁纯就这么说完了。

“意思是希望我配合你们研究？”褚莳修总结。

梁纯点头：“对，我们需要抽取……”

“别听她说，我亲自跟你细讲好不好。”虽然是问句，但谢司沅没给褚莳修回答的机会，直接从梁纯眼皮子底下把人牵走了。

不顾梁纯的喊叫，褚莳修一路跟着谢司沅回到了办公室。

陆白他们之前跟他介绍过志愿者抽取信息素的事，联想到刚才梁纯的未尽之言很容易猜到梁纯的意思。对此褚莳修其实也不是很在意，如果可以帮到他们的研究当然是最好的。

“她的意思是想抽我的信息素用来研究吧，我没意见的。”褚莳修见谢司沅把门关上，主动说。

谢司沅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绝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你一旦参与研究，照目前的研究进度，不可能抽一次两次就够的。”他顿了顿，“而且抽取液体信息素很疼。”

褚莳修突然就明白谢司沅为什么这么抗拒了。他声音放得很缓：“可是你不也抽了近十毫升吗？而且就为了一盏星星灯。”

“陆白他们跟我讲过五毫升以上意味着什么。你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那两个学生说过，抽取量超过五毫升的疼痛等级就不亚于分娩了，那时候谢司沅就为了他一个抽象的要求，义无反顾抽了这么多。

二人对视着沉默了很久。

谢司沅开始后悔告诉褚莳修星星灯的真相，沉声道：“那不一样。我是自愿的。而且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相当于还是在利用你，和我父亲四叔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近段时间的研究进程里，谢司沅几乎一直在靠褚莳修的信息素案例作为精神支柱，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用褚莳修的信息素来进行研究。

“可是我也是自愿的，你不用心疼我。”褚莳修没有高声强调，用着一种近乎温柔的语气，“而且你和他们不一样，至少你是真心爱我不是吗。你不会重蹈覆辙，我也自愿为你们的研究事业做贡献。”

谢司沅呼出一口气，双手扶上褚莳修的肩头：“我不是不知道权衡利弊的人，不管是不是因为我心疼你，这件事也确实到必要的程度让你承担这份痛苦。如果有一天，研究进展到了不得不需要你的信息素配合研究，为了人类长足的利益，我也不会吝啬向你开口。”

“我曾一直对为人类做贡献的公职人员有一种抽象的迷恋。”褚莳修语气虔诚，“但自从喜欢上你，这种迷恋似乎具象化了。”

咫尺之遥的爱人眼里似乎闪烁着无限的柔情。

谢司沅眸光微闪，不禁动容。

褚莳修狡黠一笑，压低声音：“谈恋爱的话，这个时候，你该吻我。”

迷人的声线在此刻仿佛化为了勾人的弯刀。谢司沅眨眨眼，顺应了褚莳修的话，低头去吻他。

发情期动情的时候，二人不是没有接吻过，但像这样不含情欲，只有温情的吻反倒是少数。

褚莳修伸手攥住了谢司沅的衣服，谢司沅扣住褚莳修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褚莳修顺理成章地开启了和谢司沅的同居生活，而且这边什么都有，搬家都不需要。

吃了晚饭后，褚莳修照例无聊刷微博，却发现就在刚刚谢司沅也用他的微博点赞了他凌晨那条博文。

好在他刚才抢先一步拿那个小号给博文点了赞，一前一后看起来就像约好一起来点赞的。

博文底下的评论又换了一番，顶上来的热评应该是一个cp粉发的。

［还是不敢相信莳宝就这么结婚了，平时总是会忘记这件事，不愿意接受我的CP就这么be啊。］

《启明》虽说是个大男主电影没有官配，但因为票房大卖，热度很高，一些cp的热度也很高。其中最有热度的就是主角和男二的cp，热度居高不下，过去了这么多个月也不还是热度不消。

cp粉数量庞大，这条评论的点赞量也就很高，至少点进评论就可以看见这条。

圈里正主从来都不回应CP粉是常态，褚莳修也从来没有管过这些年来的cp粉，只要不做回应，久而久之自然就被淡忘了。

旁边传来脚步声，褚莳修回头去看，谢司沅拿着手机坐到他旁边，把他拥进怀里。

褚莳修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谢司沅的声音压在他耳侧，带着点打商量的语气：“以后方便的话，把戒指戴上吧。”

褚莳修垂眸看见谢司沅还亮着的手机屏幕，是他的微博评论界面，明白过来他只是有点吃醋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