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褚莳修的坚持下，谢司沅当天下午就带他去了研究所。所里知道谢司沅下午请了假的人突然看见谢司沅又来了，而且还带了人一起来的，一时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谢司沅先找负责人给他签了志愿者的书面合同，然后才带他去消毒准备抽取信息素。

梁纯嗅着味儿就来了，见参与抽取的居然真的是褚莳修，特别惊讶：“组长不是不让你抽吗？护妻狂魔改性了？”

这个奇葩的称呼是梁纯单方面给谢司沅取的，以示对谢司沅护妻行为的鄙夷。

褚莳修脖子上的阻隔贴被谢司沅亲手小心地撕下，此刻他脖子上凉飕飕的，脸上也没有半分掩饰，微红的眼睛就那么撞进梁纯的视野。

“嗯？你哭过啊，组长逼你来的？”梁纯一下子急了，“我虽然很希望你捐献，但我们这个是自愿不强求的，你不想抽到话可以拒绝的。”

谢司沅拿着消毒碘伏的手一顿，瞥了梁纯一眼，“你不会说话嘴可以捐了。”

褚莳修也朝她笑笑，“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闻言，梁纯还想追问那为什么哭过的样子，但她一看谢司沅冷冷的脸色就知道不该再问了。虽然谢司沅平时也一副高冷的样子，但现在一看就不是很好惹。

“二十天内没有标记行为吧？”负责这个的人员走过来确认道。

“没有。”二人异口同声。

梁纯啧啧称奇，看两个人感情这么好的样子，最近居然都没有过标记？

不过她就是过来看个热闹，不准备多呆，想着自己那边还有事就走了。

“那就行，记得之后来捐献之前20天内也不能有标记行为，会影响信息素的纯净程度。”那个人叮嘱道。

谢司沅帮褚莳修消完毒，半蹲到褚莳修面前，伸出手：“这次会抽四毫升，我不能用信息素安抚你，你要是痛的话，随便抓我。”

给抽取针头消毒的那位见状调侃：“上次你搁我这儿抽了十毫升都不见你多痛，对媳妇儿就是不一样啊。”

谢司沅向他投去一个复杂的目光。

褚莳修回握住谢司沅的手，朝他笑了笑，“不用担心我，这点痛我还是忍得了的，而且我的信息素这么特殊，要是真的帮你们研究成功了，中央不得给我颁个先进贡献奖？”

确实，褚莳修的信息素变异的根本原因就是那支01-6e药剂，这就代表那个药剂有让omega信息素产生反抗能力的功能，和现在的1号课题不谋而合。褚莳修的信息素，就是现在这项研究最具有可能突破的研究对象。

另外一个人这个时候接话了，“那肯定，他们这个研究要是成功了，谢教授应该直接就院士了，像你这样作出重要贡献的志愿者也是会点名表扬的。”

30岁的院士…多响当当的名号啊。

可谢司沅的关注点不在那个事情上面，“如果你的信息素有助于研究，那抽取次数恐怕就不是一次两次了。”

抽取信息素的准备工作已经坐好了，褚莳修给予谢司沅一个安心的表情，“我以后多来献几次，还能刚好名正言顺地来看望你工作不是。”

“行啦，都准备好了哈，我要开始抽了。”这位是谢司沅专门强调的岗位上一个beta，所里的人都叫他钟老师，抽取过程中难免会有信息素溢出，这是褚莳修控制不住的。

褚莳修看不见身后的针头，心里做好了准备，“抽吧。”

虽然不至于特别痛，但针头刺破腺体，深入汲取信息素的时候，褚莳修还是下意识用力握紧了谢司沅的手。

四毫升尚且如此，那十毫升会有多疼？

褚莳修目光里只剩下认真关注着自己的谢司沅，后颈的痛意都忽略了不少。

几分钟的抽取过程比想象中的漫长，抽完的时候，褚莳修在十一月的天里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OK了。”钟老师把针头一收，给谢司沅递了一根棉签，谢司沅起身轻轻把棉签摁在褚莳修后颈的针孔伤口上。

“我后续把信息素封存好给你们实验室送过去，他刚抽完给他调杯糖水喝，带回你办公室休息一会吧。”

褚莳修嘴唇有点泛白，被谢司沅摁着后颈带回办公室。刚坐下，血也差不多止住了，谢司沅把棉签扔了之后就立马去调了一杯糖水递给他。

“喝了之后坐半个小时，要是还觉得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谢司沅叮嘱道。

褚莳修小口小口地喝着糖水，嘴唇的颜色也恢复了一点。见谢司沅担心的模样，安抚道：“我知道了，你不要用这么担心的眼神看着我，搞得像是我要死了一样。”

“你今天给我的表现让我不得不担心。”谢司沅找了一条围巾给他严严实实地捂上。北方的十一月气温已经低至个位数了，褚莳修的脖子刚破了皮，更需要保暖。

褚莳修心里一软，“我今天上午是激动了一点，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我想得明白的。”

糖水喝完，谢司沅自然地接过空杯子放好，又重新倒了杯热水给他。

“我这边没事了，你上午就请了假，我现在又走不了，你就忙工作去吧，我等你一起下班再回家。”

本来谢司沅为他请了一天的假，他就很过意不去了，现在他更没理由留着谢司沅让他陪自己。

谢司沅起初并不愿意，但在褚莳修的三令五申之下，还是妥协了。

看着谢司沅又换上纯白的工作服，看得褚莳修虚弱的同时又赏心悦目的，举起手机叫了他一声，“谢司沅，回头。”

就在谢司沅准备开门出去的同时，褚莳修在他闻言回头的瞬间抓拍了一张。

这个时候褚莳修才发现自己一直没有和谢司沅的照片。

褚莳修朝他摆手，“OK了帅哥，工作去吧。”

被他叫这一下，谢司沅去开门的手都收回了，内心一片纵容，走过去在褚莳修疑惑的目光中轻啄在他的嘴角。

褚莳修轻笑着躲了躲，“你这样好像被妖妃蛊惑的昏君。”

“那就是吧。”谢司沅又挨挨碰碰地亲了他好几下才才收手，开门出去了。

这会下午快五点，褚莳修有点小无聊。抽完信息素的虚弱感让他也提不起精神玩手机，发了会呆就涌上来一点困意。

谢司沅办公室里的沙发太舒服了。

谢司沅这一走就忙到了晚上七点，褚莳修的信息素送到实验室之后就投入了化验研究，停滞了很久的研究进程终于又有了松动。

几个核心研究员忙得错过了饭点，谢司沅还记得褚莳修在等他，点了私房菜送过来，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

办公室很安静，谢司沅开门的时候，褚莳修听见动静模模糊糊醒来。

“睡着了？”谢司沅走近问他。

褚莳修把捂到下巴的围巾往下面扯了扯，嗯了一声。

谢司沅把办公室里空调温度调高一点，坐到褚莳修旁边，把他后颈的围巾掀开一点查看情况，“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针孔已经看不出来了，褚莳修也回答说：“没什么感觉了。”

“下次想睡的话，记得把温度调高一点，容易着凉。”谢司沅把他的围巾重新围好，“已经七点半了，我订了饭菜过来，我等会可能还要忙，你想回家的话，吃了饭我先把你送回家。”

褚莳修睡了两个小时，这会很清醒，摇了摇头，“等你一起吧，我回家也无聊。”

“怎么样？研究有进展吗？”褚莳修问。

谢司沅正想说这个事，“目前验出来了你信息素变异的根本原因，是药剂功能引发了你的腺体基因产生变异，篡改了你的一段基因片段。不过这种变化不可逆也不可控，目前的研究方向就是根据你这个现象，做到精准可调节地控制基因变异。”

褚莳修眼睛亮了亮，“也就是说，我的信息素真的很有帮助？”

谢司沅唇角微勾：“是的，你帮了大忙。”

出于对为人类做贡献行为的忠实崇拜，褚莳修对自己能帮到研究所研究这件事感到非常开心。

“很开心？”谢司沅问他。

褚莳修眉眼都染上笑意，“对呀，感觉帮到了你，也帮到了所有因为这个研究受益的omega。”

相比褚莳修，其实更开心的应该是谢司沅。这个课题本就是他走入这个行业的最初梦想，他到现在还记得自己最初毅然决然放弃原本的学业转专业投入生物工程行业的时候。当时母亲已经含恨离世，与父亲抗争是很艰难的，挨过打，尝过血腥，锋芒也被磨去，好在最后他坚持下来了。

梦想成型之后，磕磕绊绊十年才终于有了明确的看得见终点的历史性进展。而这一切都来自于自己的爱人，谢司沅心里的感觉简直无法描述。

“莳修，遇见你，可能是我积攒了半辈子的运气换来的吧。”谢司沅温声道。

褚莳修一怔，随即笑道：“你也是我经历十年迷惘过后，最大的幸运。”

二人最初都没有想过，一次巧合的匹配成功，推动了命运如此沉重的齿轮，兜兜转转的，破开了围绕二人多年的迷雾。

层层雾霭被微风吹散，才得见缘分最本真的模样，没有章法，难以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