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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桃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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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大夫这是种的什么?”

微生广玳难得半日闲,便早早订下了万乡茶楼“清间”眺台,刚坐好准备品味一番万乡新近推出的岩茶,视线就被不远处,医馆外,华款冬不停忙活的身影吸引了个实在。

只见华款冬稳稳将数十个小陶盆规矩摆在临街木架上,专注撒着种球,眼眸低垂,在正午阳光的映照下,本就稍浅的瞳色便显得更加耀眼剔透,广玳不自觉放下了手中茶盏,静静看了半晌,直至热气都散了,小厮探身准备换茶时才回神,当即抛下雅座,下楼找人去了。

华款冬老远就瞧见了广玳,见她属实是向自己这处走来,忙仔细着进屋拿湿帕子净了手,缓缓作答道。

“是光叶酢浆草,东瀛人亦称其为桃之辉。”

“是说花绽之时能媲美桃林千树盛开之景么?小小的一盆,蕴含的生机竟是如此不容小觑!”广玳颇为讶异,不禁对眼前陶盆之中的微小种球高看了些。

“嗯,按理来说是这样的。”华款冬边说着,边伸手将一精致小喷壶举起。

“不知微生姑娘是否愿意同在下一道,将这花儿培出?”华款冬面上还是一贯的无甚表情,心中却止不住泛起阵阵忐忑与期许。

“好啊。”

广玳上一次养花,还是谌霓在世时。谌霓手很巧,微生沥启亲自出马,辟出来地貌不甚理想的花草园,经过她两年辛勤培育,从荒凉野地变得宛若人间仙境。

广玳喜欢草玉玲,但若是想养出开得漂亮的,不容易。谌霓在时,还能力挽狂澜,守在广玳身旁跟着补救一二。

谌霓走了后,不仅草玉玲养不起来了,相府花草园里的繁花也都尽数慢慢凋谢,无论广玳如何试着挽救,它们都毫不留情跟着谌霓去了。

久而久之,广玳就不愿意养花了。

但是,桃之辉很好养,华款冬趁广玳全神贯注于木架上的陶盆,偷偷望着广玳,眉眼柔和,心内止不住庆幸,还好,他终于赶在孟冬前将酢浆草种球拿到手了。

那一年谌霓忌日,微生广玳终于又一次送上了自己养出的花。

梦里,桃之辉花团锦簇,粉白相间,静静陪在谌霓牌位旁,再没褪色。

微生广玳缓缓睁眼,远处天际线尚未分明,四周寂静无声,负责院中洒扫的下人尚未醒来。

酥麻感滞后许久,阵阵袭来时,广玳才发现,自己昨晚竟是力竭到简单伏在圆桌上便睡了过去。

床榻上,微生沥启还睡得香甜。

广玳轻轻研着墨,仿着微生沥启笔迹写了封剖明实情的奏疏。

既避免戏唱着唱着演变为欺君之罪,也为深入岑府的华款冬,提供一个稳定的外在假象。

将奏疏好生交给皇宫里来的传讯太监,微生广玳当即下令相府众人挂上白幡,营造出好一番寥落景象。

微生沥启刚醒来就被广玳和棠枝合力压下,两人动作娴熟为其画上完美沉疴缠身病容,不论远看近看都是一般的毫无生气。

相府正堂,上好棺木之中,微生沥启无奈躺着,兢兢业业扮作自己的“尸身”。

广玳哭得撕心裂肺,棠枝也不遑多让,填补着广玳换气的间隙,真真是一幅叫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的凄惨景象。

不多时,一个以为任务圆满结束,不动声色往府外溜去的小厮被暗卫像拎小鸡仔一般丢进了暗阁之中。

棠枝在膳房与暗卫接完头,立马端着甜粥又回到广玳身边,柔声劝着。

“玳姑娘,粥干净了,您喝一口罢。”

广玳会意,冲棠枝无力一笑。

“我现下没什么胃口,棠枝,你吃了罢。”

这回可真不是装的,哭太久了,嗓子疼极了,半分胃口皆无。

沉不住气的落网了,可也就一个,还是一直在膳房打杂的小厮。

广玳稍微用力摆了摆差点哭缺氧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些,抬起眼,广玳佯装醒神,淡淡将跪在正厅的人一一扫视过去。

相府现下的每一个仆从,若说广玳都百分百了解,那只能是大话。

两世,她真正专心忙于相府内务的时间不过一年半载,光厘清各季账目收支,记住这家尚书遇喜事贺礼几许,那家侍郎升迁贬黜赠何警示等,就够她忙了。

前世此时,更是一门心思扑上了白屈街,未曾想过相府竟是早就被人慢慢渗透着。

今生,又是疫气又是蛊虫又是蛛网的,更是没多上心内务。

广玳真情实感重重叹了一口气,贺泽兰传来的消息仿佛又在耳边回荡——一众覆面人趁郄阳城近期大雾频繁,又赶在夜色浓重之时,悄无声息掘了切德斯的坟堆,将尸骸带走了。

广玳有时会想,莫非是上辈子活得太糊涂,连老天都看不下去,给她重来一次好好弄明白的机会?

没办法了,广玳越想,觉得越可能是这样。

正重新给自己鼓着劲,努力打起精神,广玳刹时瞥见一道转瞬即逝的亮光。

“拦住他!”

广玳话音刚落,暗卫瞬即现身,将那见被发现索性掏出一对子午鸳鸯钺的男子团团围住。

“留活口!”

广玳看着面前这自她记事起便待在相府的老管家,瞬间剥去了和善外壳,凶相毕露。

一人武功再高强,众多暗卫车轮战将其反复耗着,终会慢慢败下阵来。

老管家,该说原来也姓岑,岑峰,好似被打服了,静静跪在地上,不再有任何反应。

“为什么?我爹已经死了,你这时候亮出杀招,意欲何为?”

广玳冷声质问着,在让暗卫卸了他下巴检查了一遍齿间未藏着毒后,给他复了位。

“没什么,只是我需要这么做罢了。”岑峰没表露出任何受制于人的不甘与愤怒,只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回答着。

望着岑峰渐渐失焦的双眸,广玳摆了摆手,让人将其也押去了暗阁。

“真是够了,又是蛊虫……”

脱力一般喃喃自语完,广玳起身看向了周遭惊魂未定的众人,拍了拍裙摆不甚明显的灰尘,吩咐暗卫在院中支起长桌,让下人们排排站着,等候检查。

广玳从随身佩戴的小包中找到竺艾纳早先赠她的烟筒,只有三支。

咬了咬牙,广玳一狠心,点燃了两支。

下人们男女分开,一个接一个躺在长桌上,接受烟雾熏身。

半个时辰后,一名负责看门的侍卫,一名专职浣衣的丫头,对烟雾反应极为剧烈,竟是疼晕了过去。

广玳无奈摆了摆手,暗卫立马会意将这二人也关进了暗阁。

“这两个人,和岑峰一样,单独关起来,锁得严实些。”广玳沉声嘱托着。

剩下众人继续留下,棠枝拿着自库房找出来的登记文书,单独对他们提出质询,又揪出三个讲不明白自己身世来历的人。

好办,依旧先丢进暗阁。

最终审,每个人都写下了自己当下及以后的期许计划,万幸,这一回总算没有出局者。

将相府抽底之后,广玳还来不及松一口气,蓦然想起当初回府之日守在相府门前的就是那个身携蛊虫的高瘦侍卫。

微生广玳心道不好,吩咐棠枝继续维持府中丧葬氛围后,疾步跑回了自己房中,拖出藏于梳妆台下的暗匣,将早先收集的众多暗器一股脑儿全装进了随身小包袱里。

“华款冬,撑住!”

换上便携行动的轻便骑装,广玳点了四名轻功高手就准备从相府暗门潜出,赶去岑府。

还没行几里路,微生广玳便闻到了一阵血腥味弥漫在近处。

浓重血腥味掩映之下,是淡到微不可察的草药香。

广玳当即将马停住,翻身轻轻落地,依托极佳的听力,搜寻着附近细微声响。

倏地,广玳被手臂上长时间裸露在外的银镯狠狠冰得一惊,当即拔下束发的暗色木簪,用只有她和华款冬懂的节奏轻轻敲着银镯。

即将重复敲到第三遍时,广玳终于闻到愈来愈浓的草药味儿,身侧巷尾深处,一道人影缓缓露出行迹。

广玳再难沉着,一经看到那方身影便迈步跑了过去,一把揽住华款冬。

与此同时,华款冬极轻一声痛呼悄然钻进广玳耳中。

微生广玳当即就想松手查看华款冬伤势如何,华款冬却不给她松手的机会,又紧了紧双臂,将广玳深深揉进了怀中。

“华款冬,华清遥,清遥,先松开一会儿,让我看看你的伤,乖啊,让我看看。”

扑面而来的浓重血气让广玳不敢轻易行动,怕自己略一挣扎会无意加深华款冬的伤势,只能柔声哄着华款冬将她放开。

“没事的,看到你,我便好了大半……”

华款冬如释重负浅笑回答着,声音越来越轻,待广玳还想再与他说些什么,却发现对方早就昏了过去。

华款冬虽然晕了,紧紧揽着她的臂膀却丝毫没有要卸力的迹象。

广玳苦笑着摇了摇头,果然前世的死还是给他留下极深阴影了么,现下哪怕失去意识,只要见到她便再也不愿放开。

“我心爱的夫君啊,这般没有安全感,倒显得我这个为人娘子的,很是不厚道了。”

虽然知道华款冬必然自己吃了药,广玳还是掏出了鹿草丹,吻着撬开华款冬齿缝,直到看着华款冬喉结微动,微生广玳才敢真正放下心来。

努力起身,待到将华款冬带出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巷,广玳才终于能借着月光,粗略判断出他伤势如何。

背脊处被极其锐利的精鞭扫过,倒钩剜去了不少血肉,流血直到现在还没止住。

右臂侧边,左耳上方,都有一道不浅的血线,广玳靠近了些,细细嗅着,川乌的味道阵阵传来。

广玳心疼得无以复加,所以,华款冬至少是经历了一场铺天盖地的麻醉银针埋伏,又被人从背后狠狠偷袭了一遭。

其他的,就不是这昏暗月光下能发现的了,她需要马上将华款冬带回去。

能将华款冬伤成这样的,不管是什么东西,广玳恶狠狠想着,你以后都别想好好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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