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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清遥(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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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肖韧等着看华款冬还待耍什么花招之时,却只见华款冬转身离他远去,看都不屑再看他一眼。

医馆内,阿蜕还在努力回想。

见华款冬走近,阿蜕茫茫然看向他,不明所以。

“跟在我身后。”

华款冬言简意赅,阿蜕点点头,听话跟上。

二人站定于围观者面前,华款冬向人群中一扫,看见几位从前来他医馆诊过病的人儿。华款冬客气将他们自人堆后端带到了阿蜕身旁。

“还望诸兄做个见证。”

华款冬语毕,示意阿蜕放松张开嘴,将舌头伸出,阿蜕依言照做,那几位被华款冬引过来的人聚精会神看着,不时面面相觑,低声讨论着什么。

不多时,其中一人还凑到阿蜕身边,捏了捏他手心。

“是了,这同我当时的症状一样。舌质偏红,舌苔微微发黄,手心发热。”

另一人却摇摇头,说和他那时不同。

待他们几人表达完各自观点后,华款冬这才缓缓出声道:“诸兄可还记得,我当时如何定的病症?”

“华神医你说,我是…是……,哦对,热性感风!”那位表示阿蜕与之症状一致的中年男子思考过后笃定回答。

“我说呢,我症状同你们不一样,当时华神医说我是寒性感风,我没发热症的。”

“欸,此言差矣,我是患的热性感风不假,可我初期,也是未曾发过高热的。以致那起初看的几个大夫都诊断我啊,是那寒性感风,我还服了好些日子药。结果这病啊,越吃越重,让华神医一看,这才发现我吃的药啊,它不对症!”

“噢!感风竟还有这般门道?”

“谁说不是呢!还得是华神医,妙手回春呐!”

肖韧听着,后槽牙狠狠咬紧,拼尽全身气力才免得自己露出失态动作。

被华款冬喊上前来的几人,都是热络性子,平常在白屈街也颇得好感,听他们在面前如此赞扬着华款冬,围观众人又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少人又冲肖韧投去狐疑眼神。

肖韧淡笑,从容回应着众人,左右华款冬目前都是一面之词,区区诊断出不同类别感风而已,有什么值得赞赏的,肖韧不以为意想着,又给自己添了几份底气。

“诸兄谬赞了,烦请诸兄在此稍作停留,在下需要亲自去接一人来。”华款冬对那几人道了谢,抬脚就要去找什么人。

“何人?我派马车去请来。”广玳虚虚握着华款冬臂膀,拉住了他,轻声询问。

华款冬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广玳会意,放下了手。

眼见华款冬身影走远,肖韧仿佛不战而胜的将军一般,面色得意,却又在转头望向众人之时,换回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无辜模样,假惺惺引导着,“华公子这说得好听是‘稍作停留’,别是怕了再待下去,事情彻底败露,大家伙儿怒气上头,会将他斯文面具撕个粉碎罢?”

肖韧语毕,还要捂嘴装作很可惜的样子,“华公子一表人才,何以如此小家子气呢?”

“噢?何以小家子气?肖公子,你这,话中有话啊?”广玳决定陪他演演,看看这人还藏着什么招数没使出来。

后来回想起此番劫难,华款冬曾旁敲侧击问着广玳为何信他,广玳想了想,只说了句,直觉。

见微生广玳搭理自己,肖韧立马顺着竹竿便往上爬。

“玳老板,那信上内容,分明证据确凿,华公子三言两语就将祸事全系于卓祺之身,这般薄情寡义之人,难道非小家子气之流。”

“是有些。”

简直意外之喜!肖韧见广玳居然没有再一味包庇华款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然而就在他准备趁热打铁之时,广玳却打断了他。

“证据是有些言之有理。可为何,这样一个明显的罪证,会被一个普通病患随身携着,而这人,又在大伙儿都得闲的梅雨季,恰,巧,晕倒在一个医馆门口呢?”

广玳言罢,也学着肖韧的姿态,全身上下透露着无辜与好奇,仿佛被困扰良久,依旧想不通,等着肖韧给出回答。

人群中,三三两两的讨论声又响起。

“是啊,怎的会这般巧呢,如此关键之罪证,该是看过便销毁罢。”

“玳老板此疑我也存有,还请肖大夫,抑或是卓小兄弟,你二人来给大家伙儿说道说道?”

见重心偏移,肖韧眼神示意那自从被华款冬攥住肩头后呆若木鸡一言不发的卓祺,卓祺怔愣半晌,像是骤然回神。

“我……我没有仿写华……华小兄弟的字迹,那信上,确……确实是他所写无误。至于为……为何看了信却不销毁,当然是我信……信不过他啊,药材用于治病救人,劣质药,那是能害死人的啊。那病……病患,起先是随我一道上路给……给各个医馆送药材的,华…小兄弟派他将那书信盗走,这才随身携着那信啊。至于为什么倒在此时,那戏不就得等到人齐再开唱,效果更好么。”

卓祺一番话前期说得磕磕绊绊的,后来却是越说越顺,引人起疑。

不过经他这一番解释,肖韧底气又更足了些,腰板儿也不自觉再挺直了些。

“原来如此。”

就在围观众人还在窸窸窣窣议论这事反转之时,广玳却蓦然将这段对话结了尾,转头看向了华款冬远去的方向,没有再同他们闲谈的意思。

这一回,却是轮到肖韧不解,他搞不明白,微生广玳究竟站的哪方。

但无论如何,他肖韧,一定要将华款冬这所谓的医圣首徒,赶出白屈街!

华款冬稳稳推着素舆,素舆上坐着一位脖颈被木架固定的老者。

“是……是老木匠,郭老先生。看来传闻说他经年只顾着做营生,打出名声后还片刻不歇,导致身子骨出了大毛病,竟是真的!”人群之中,一位尚且弱冠的少年认出了那老者,“怪不得,我早前向郭老先生拜师,他说什么也不肯收我……”

少年木匠手艺在黎安城里已是十分高超,广玳还花了一番工夫将人挖来白屈街开铺子。自他入驻后,白屈街众人翻新铺子,都是喊他,能让他这般天赋异禀之人拜师受挫,这老者怕是技艺登峰造极。

见那素舆之上动弹不得的老者,人群中不住传来惋惜的哀叹。

那老者听见后,眼皮一翻,手上动作极快,三两下将木架卸了个干净,然后自如摆了一圈头。

围观众商贩不由得张大嘴巴,讶异看着老者,又转头和身边人议论着,这果然传闻,不能全信啊!

那少年却十分开心,兴冲冲扑向那老者怀中。

“郭爷爷,您这下身体好了,该愿意收我为徒了不是?”

郭老不语,只是浅笑一声,用力揉了揉那少年脑袋,揶揄道:“你如今之手艺,已赶超我在你这岁数许多,不必再执拗拜我为师,仅凭自学你已然能成才。”

末了,郭老将注意力从那少年身上移开,抬眼望向众人,铿锵有力道,“今日我来,虽是受人之托,更是以自己受庸医所害之遭遇向各位提个醒。”

郭老伸手拍了拍华款冬扶着素舆的手,又一使力,将那兴奋挤入他怀中少年拉起,推到一旁。

华款冬了然,又将素舆推得离众人近了些。

郭老简单清了清嗓,开口道:“我啊,从小就爱做些木制玩意儿,稍大些,家里人便将我送去找木工师傅学了手艺。因着太喜欢了,每每一摸到木材,我便不管不顾做它个天昏地暗,如此这般,年数多了,脊椎骨啊就坏了。”

郭老边说着,边指了指自己后颈。

“起先,我还不知晓啊,这脖颈一坏,竟还会引起头晕耳鸣之兆。做木匠这么些年了,我也攒了不少钱财,去看了几个闻名遐迩的‘名’医,都说我这是劳累过度,多休息就能好转,再不济就给我开了些补气益血,治疗耳鸣重听的药。我一吃,头几回一点效果不见,我便又去找那‘名’医,他却说啊,是我剂量没服够,我想着这人毕竟小有名气而且诊费不菲,当即不疑有他,回去就加大煎服剂量,”

郭老突然停住,众人情绪为之牵引,纷纷眼巴巴望着他,想知道后文如何。

还是广玳先反应过来,让棠枝倒了杯热茶,递过去给郭老润了润。

“果不其然啊,头是一点都不晕了!”

“嚯——,真不愧是名医啊,药到病除么这不是!”不知何人惊呼出声。

郭老闻言,狠狠啐了一口,“什么名医,分明是庸医!他那药方里开了磁石,这东西过量服用确实能极快压制住头目眩晕,但随之起效的还有它的毒性!”

“是药三分毒嘛,那能压住那眩晕之症也算起了作用了不是?”一名年轻男子低声辩驳着。

“那也得是对症下药才能接受是药毒同源啊,这磁石它只能治我这表象症状,于我真正病处,丝毫无益!”忿忿吼出声后,郭老似乎还没消气,华款冬忙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恢复期间还是心平气和好些。

郭老木匠这才渐渐冷静下来,“磁石服用过量,不仅不会头晕,再多吃些,人都能直接往生极乐。”

方才接郭老话的年轻人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恍然大悟,复而又发出疑问:“这么说来,您确实伊始就说是脊椎坏了,这又是后来,谁人诊出呢?”

郭老冷哼一声,“我被那头疼折磨得几乎快将手边的磁石尽数吃完,人事不省倒在院落之中,被当时途径仓決山的华小兄弟碰上,这才堪堪捡回一条命,能在多年后遇到和我同样遭遇之人。”

“噢?郭老,此话何意?同等遭遇之人,指的是谁?”广玳适时出声,接过郭老木匠话头。

郭老不再依靠华款冬推,自己倔强起身,拄着随身带着的铁拐,颤颤巍巍走向华款冬医馆内,站定在那昏睡不醒之病患面前。

人群随他动作,也纷纷涌了过来。

郭老见人都到了,这才指了指那人十指,“那磁石需先打碎方可煎汤,碎渣四处飞溅时总免不了用手将粉末拂回,如此循环几次,指甲缝便再也干净不得咯。且那磁石与铁相吸,我这铁拐一贴近,便会被那磁石吸附上。”说着,郭老将铁拐递给身后紧跟着的那少年,少年立马将拐身靠近病患手指。

果不其然,铁拐上立马显现丝丝缕缕黑墨般的细线。

“还真是磁石!”

“欸,你们快看!那人脖颈上好像有个囊包!”不太明显,但是闲来无事看热闹之人最不缺的就是对细节的观察。

“原来是脊椎上发了病,那依郭老经历来看,此人也是被庸医诊治过!被开了个治标不治本的方子啊!”

“谁救治过他?”

“好像说是先在肖大夫那里看过。”

“可他现在也躺在华神医的医馆里,华神医也看过啊……”

“你是不是傻!那郭老不是华神医治好的么,同一个病症看两回,你都能知道该如何做了,华神医会不知道?”

“你说的也是哈。”

…………

众人讨论的焦点不自觉又落到肖韧身上,方才说是劣质草药导致病患发病的结论已然站不住脚。

就在此时,阿蜕突然一拍脑袋冲了出来,动作极快掀起肖韧外衣,露出其里衣上真赭色芙蓉刺绣。

“那日风大,我浑身无力,是位裹着青褐外袍之人递给了我一碗药与一纸舆图,他离开时,风刮起他的外衣,我便看到了,就是这样一朵芙蓉!”

肖韧顿时一惊,什么!这人喝药之后居然还能葆有意识,记得他!

但他面上还是一派沉静模样,“小兄弟,口说无凭呐,更何况你已然得华公子相救,帮他指认我才是幕后之人,确实是能帮他洗脱污名,可问题是,这芙蓉刺绣里衣,是黎安城咏纱布行的新款成衣,购买者又岂止我一人呢?你说是不是。”

阿蜕顿时哑口无言,是了,他只想起了这些,但这些,眼下没有丝毫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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