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检查完身体告诉唐瓷可以出院了,陆安想把唐瓷接到她那去照顾,陈言像一只凶狠的老母鸡死死把唐瓷护在身后,连喝水的杯子都不让陆安碰一下。
时隔一月余,唐瓷再次回到她租的房子里,屋子早就被陆安提前派人打扫过了,一尘不染,干净到一丝看不出曾经在这里发生过什么。
屋内新装了地暖和空调,陈言和唐瓷到家之前就把房间呼呼地吹得暖热。
陈言把东西大包小包的拎进客厅,看唐瓷一个人怔怔地看着卧室的门发呆,心疼的开口:“绵绵,我给你找过一个房子吧.....要不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唐瓷听后只是轻轻地摇了一下头。
她现在身无分文,没有工作,哪有资格谈什么搬家。
陈言留下来给唐瓷做了晚饭陪她一起睡觉。
晚上,原本就话不多的唐瓷现在更是冷淡沉默地躺在床上,对着灰白的墙面望得出神,安安静静,一语不发。
她心疼地从被子底下握住了唐瓷的手。
那么细。
原本就纤瘦的手腕现在更是脆弱到仿佛一用力就能折断。
陈言忍不住打湿眼眶。唐瓷转身抱住她,低声安慰道:“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陈言哭得更凶了。
唐瓷抱住她,手放在她的背上轻轻拍打,“没关系的,都会过去的...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陈言嚎啕大哭。
陈言不知道那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不敢问,也不敢去想,自己只是出去了一趟怎么会回来变成这个样子。
她抽泣着看着面色苍白如纸的唐瓷,脸上的皮肤透明到能看清血管。
她帮她擦掉眉骨的眼泪,讲了好多小时候美好的话,终于,月上眉梢,唐瓷才释释入眠。
唐瓷在家养了几天,很快找到了工作。
按约定到了地点,来面试的人事也只是询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就让她过来上班,还问她能不能接受居家线上办公。
一切太过于巧合。
聪明如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是谁的安排。只是同样的跟头,她不愿再栽第二次,陆安想怎么玩是她的事,她只想平平安安过一生。
身边的凑巧多了起来,有时是她在公司午休时不知被谁盖上的一层薄毯,有时候是雨天打不到车的好心司机路过,有时是在便利店替她拿最高架水的青年。
如影随形的一道目光,亦步亦趋,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却不惹人厌烦。每当她回头想探寻,那种熟悉感瞬间消失,身后空空落落,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下班了,唐瓷从公司出来。
临近年底,事情也变得繁多起来。唐瓷主动留下加班,上头经理给她派的活总让她觉得自己在白拿工资。
夜晚八点的街道行人已经很少了,最近一趟接一趟的寒潮,把人冻在家里,不想出门。
唐瓷今天穿少了,在开满暖气的办公室里还不觉得,走出来冷风一吹,一个寒噤颤出。
路过一辆黑色的轿车,耳朵里传进一声微不可察的咔哒声。唐瓷在公交站等了半天也没看到有车过来。
头戴棕色棉帽子的大叔走过,告诉她最近天气太冷了,公交把末班车的时间提前了。临走还送给她一条的围巾取暖。
唐瓷抖开围巾往脖子上绕,里面崭新的吊牌掉出来。
唐瓷微愣,细柔的手指绕上吊绳,微微发力又松开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叫车。不远处一直停着的UV12车门突然展开,一只黑色的皮鞋踩在地上,弯身下来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挺拔身形。
唐瓷回头,是许久不见的陆安。
陆总的卷发变成了黑长直,眉头低沉,眉尾上挑笼在一双星木之上。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泛着一丝金属的光泽,削薄微抿的唇,轮廓分明的脸,黑色高领羊毛伸出一段性感的脖颈,被立起的风衣裹住。陆安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疏离,带着不可靠近的气场。只是眼中的憔悴和青黑色的眼袋暴露出她最近状态并不好。
陆安抬脚一步一步靠近,在距离一米的位置停下,一个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
“坐我的车回去吧。”陆安开口打破沉默,“你在这里是等不到车。”
唐瓷没搭她的话,再三确认打不到车她心一横,转身就走。
陆安见势赶紧追上,“唐瓷,你去哪?”
唐瓷低头走路不说话。
陆安紧跟在她身边,焦急道:“唐瓷,你不要你的身体了吗?你才好,怎么能受这样的寒!”
唐瓷听到这句话,顿住了脚步,扭头看着陆安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陆安,到底谁不要我的身体!”
陆安沉默了。哑口无言。她看见唐瓷的眼在拉长的风中被吹红,一张口呵出一团白汽。
“你坐我的车回去吧,你付我车费,就当我是一个司机。”陆安恳切道,语气盛满心疼,“求求你了唐瓷,让我送你回去......”
唐瓷觉得好笑,明明自己是被耍的那个人,为什么陆安一张可怜兮兮的样子。
陆安见唐瓷不说话,知道有机会,疾步回去把车开过来,停在路边,为唐瓷拉开后门。
唐瓷上了车,坐好,额头抵在窗边,阖目不语。
陆安把空调开到最高,双手紧捏着方向盘,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瞟一眼唐瓷。
一小时能跑五百公里的双沃马代硬是被陆安开出了马车的感觉。
终究还是到了唐瓷住处,尽管她已经偷偷绕路三圈了。
车轮稳稳刹住,唐瓷的头被晃了一下,很快转醒。
唐瓷伸手开门,推不动。
陆安放下车锁。
“手机。”唐瓷道。
陆安从口袋里找出手机,递给她。
“我付你车费。”唐瓷皱眉道。
陆安乖乖点开收款码,伸了过去。
“叮——”
手机提示音显示扫码成功。
“啪——”
唐瓷毫不留恋地利落下车,一秒钟也不愿意多待。
低着头,寒冷的风吹开唐瓷胸前的头发,陆安发现她没有戴围巾。
推开车门绕到后座,陆安发现她给唐瓷买的围巾整整齐齐地叠在座位上,牌绳都还没有被扯断。
手机铃声响起,亮起的屏幕通知陆安到账三十元。
天空不知何时飘下第一粒雪,扑进陆安眼睛里,化成了莹白的雪水。
等到那一扇窗的灯光亮起又熄灭,陆安的指节早已被冻得通红。
她的头上,肩上,胸口落了一层茫茫的雪。
他朝若得同沐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陆安怅然若失。
纯洁的雪花啊,是不是也会带着她的思念,飘进她深爱人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