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宝儿后面与罗县令回县城的时候,苏秋意背着小包袱也跟着来了。
“我反正在家里也是没事做。不如跟着小公子,哪怕跑跑腿也是好的。”苏秋意有些不好意思,“要是小公子还没安排好,我也可以再等等。”
鲲宝儿其实也是想过两天再叫苏秋意过去,但是现如今他来了,也不可能再拒绝他,“没事,迟两日早两日的没事。你跟老村长他们说了吗?”
“说了。喏,他们在来了。”
不是说老村长他们有意拖延,实在是苏秋意腿脚太利索,且早早就收拾好了包袱,听说鲲宝儿来了,就背着包袱过去,那是谁都没拦住。
老村长与苏秋意的爹苏成业一起过来道歉,是他们没管好孩子,打扰到了鲲宝儿。虽然他们也盼着自己孩子能跟着有能耐的人学本事,只是人家还招呼自家孩子过去,自己孩子就自作主张过去了,岂不是坏了人家的打算?
见鲲宝儿实在没有勉强的意思,老村长他们才放下心来,又将手上提着的几块腊肉也叫苏秋意拿着,让他去了城里用腊肉做几道菜给鲲宝儿吃。
苏秋意只拿了一半,便往前跑了,连鲲宝儿所坐的马车都不等了。
罗县令看着站在村口的老村长他们,忽然感叹道:“为人父母,为子女计多啊。”
只是也有那自私软弱的老辈,比如那个牛东雨爷奶,竟是抓着长孙牛东雨不松手,怕他出去以后有出息了,不能回来守在他们身边给他们养老送终。以至于到了今日,他与他家父母也没来说要跟鲲宝儿到县城去。
而那龙凤胎也是小声哭泣着,要去找小恒扬。却是被他们的爷奶哄着说等他们长大了再去找小恒扬。
说实话,那龙凤胎现如今才三岁不到,以后到时候还有机会。只愿那个叫牛东雨的,等过了两三年不要后悔与怨恨才好。罗县令很是惋惜地想着。
鲲宝儿想着自己的娘,也狠狠地点头。这一刻,他忽然很想娘,也不知她现在在哪里,会不会忽然也想自己了呢?
远在另一个小世界里的某人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心念一动,掐指一算,便笑了,“小兔崽子想为娘了吗?等为娘处理好所有事情就去找你。”心里这么想着,反手就往对面甩了一个巨大的火球过去。
“对了,鲲宝儿,你今日怎的不带你弟弟,也不带黑蛇兄弟?”罗县令此时才有机会问他。
“我出门的时候,他还没起床呢。就留了黑蛇叔叔在家里照顾他。”
“原来如此。原先我还纳闷呢,他那么喜欢牛家的孩子,怎会放过这次机会?原来是赖床了。”想着小恒扬的聪明劲,罗县令就想收了小恒扬做徒弟,如此一来,与眼前这个小祖宗关系不就拉近了么?
鲲宝儿这样的人物,自己是不敢招揽,但是小恒扬,他还是能想象的吧?于是他就试探地问鲲宝儿,对小恒扬将来可有什么打算,“我说句实话,也不怕鲲宝儿说我多事。”
“嗯,不会的。罗大人请说。”
“他以后长大了,终究要成家立业,不能一辈子依靠着你养的。又有一个七窍玲珑心,不读书做个为百姓谋福祉的人,岂不是可惜了?”
鲲宝儿见他一副惜才的模样,“罗大人所言极是。只是他还小,让他再玩两三年也是可以的。”
“再玩两三年!?那岂不是浪费两三年?你可知道读书人的一年是多么的金贵吗?”
鲲宝儿不为所动,反正他来到此间只为保住小恒扬的命,让他安稳幸福地过完这一生。其他的,他要做、能做,尽管去做好了。他都会支持的。
可见罗县令如此的激动,他也不好说什么,只道:“罗大人说的是。回头就教他识字读书。”至于一个月识字多少,读书多少篇,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罗县令见鲲宝儿答应了,便也放心下来的,鲲宝儿还不至于骗自己不是?
“对了,小恒扬这样聪慧的孩子,以后教导得好,是一定会有锦绣前程的。为了防止他的爹娘后面找来,还是先做打算好。”
“什么打算?”
“给孩子改姓,改成跟你一个姓,再改个名字。以后谁都不能跟我们县抢人。”不能跟他这个县令抢人才,这才是罗县令的最终目的。既然现在小恒扬的父母都没找来,只要他们还活着,想来是因为什么原因抛弃了孩子。那既然现在都不来找,那以后就别想来摘桃子。毕竟按照小恒扬现在的情况来说,生恩可比不上教养之恩。
罗县令猜到一半。小恒扬的母亲确实不在了,不然小恒扬也不会这么惨。再者,小恒扬的父亲要是知晓小恒扬还活着,恐怕会带走小恒扬,然后真的动手弄死小恒扬,好让温家的血脉不再存在而威胁到他的地位。现如今,他能以赘婿的身份,把控住温家,不被温家族里哄走,那可是舍弃了许多东西才保住的。
“老爷,小少爷还是没找到。您说他会不会已经……”心腹知晓小恒扬的父亲齐生不喜欢笑恒扬,但是他是万万也不会想到是齐生特意将小恒扬卖给人贩子的。
如今听得小恒扬一点消息都没有,他面上悲戚,心里那是松了一大口气的。毕竟小恒扬还那么小,定是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以后再经过世事蹉跎,哪里还能想着小时候?
“哎,继续找!我就不信找不到!”他捂着脸,像是在哭诉,“若是再找不到,以后就要抱养旁支的孩子来养着了。”
心腹也不敢多言了。他只是个下人,不动老爷们的心思。
齐生这几日身体不再是诡异地疼痛着,就又有了外出去临县歆邑县小住一段时日。若是在那边日子过得和顺,他就把温家的财产转移到那边,再接个温姓的孩子进来做做样子,等以后他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就让姓温的滚蛋。
鲲宝儿那是不知道齐生要自投罗网了。这时候他正拿着糖葫芦哄着小恒扬。
可是小恒扬却是抱着小手,撅着嘴,忍着泪水,“哥哥接了这个大哥哥来,怎么没接东雨哥哥还有双胞胎妹妹跟弟弟来?”
“哎,他们爹娘还想留着他们在身边呢。不然你有他们三个陪着了,他们爹娘、爷奶不就见不着他们了么?”
“我跟哥哥都没有爹娘、爷奶,他们怎么会要的呢?”小恒扬很是不懂。
这可把鲲宝儿难住了。不是他们不需要。而是他们命中没有爹。说来也是巧,自家爹爹从没出现过,一直都是娘教自己法术,带着自己去玩。而小恒扬有爹不如没有,小时候也是他的母亲一直照顾他。
所以鲲宝儿才会说他们都是命中无爹的孩子。
“有些小孩儿是要他们爹娘爷奶养着才能长大的。有些是哥哥养大弟弟就可以的。比如我跟阳阳这样啊,阳阳不喜欢吗?”
“嗯,喜欢。阳阳最最最喜欢哥哥!”小恒扬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哥哥是不是最最最喜欢阳阳?”
“是啊。所以我决定明日带你去找县令大人,帮忙把阳阳迁到我的户籍上,以后阳阳就是跟哥哥姓玄,大名就叫玄阳,表字我都替阳阳想好了,就叫恒扬。”
“好哦,好哦,阳阳有大名啦!”
现在大家伙也可以叫他小恒扬或阳阳,只要不跟温姓连在一起,又听说他姓玄,齐生那个自大愚蠢的,大概率不会发现小恒扬的真实身份。除非是见着面了。但是以后小恒扬长大了,面容有所改变,他还能认出来吗?
鲲宝儿想得好好的,可是天不遂人愿。两日后,他与小恒扬去自家小食肆吃面的时候,就碰见了一口金牙,张牙舞爪地指着自家厨房厨娘,说是偷了他们齐家的食谱方子在这里开铺子,要拉着厨娘去见官。
小恒扬对齐生的印象已经很模糊,只是听到他的声音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鲲宝儿对着黑蛇使了个眼色,自己拉着小恒扬准备回家,却见他抿着小嘴不肯走。
“怎么了?”
“哥哥,我们还没吃面面呢。”
鲲宝儿无力抚额。这真是,再害怕也不能耽误吃饭呢?
想着躲着那个人也不个事,既然老天让这冤仇父子俩遇见了,那便顺其自然吧。
“这位可观?你齐家是什么门户?若是现在当场说出这汤面里的所有配料,我便亲自与你一道去拜见县令大人,请他老人家定夺。若是你说不出来,我也请你与我一道去见官,治你一个污蔑抢方子的罪!”
“哼!那是我的老方子,早几年就不见了,我如何记得?”
“不记得?不记得你就咬定这是你家的?是不是你去街上吃一个好吃的膳食,就说是你家的?”
鲲宝儿在后面听着真是恨不得一把火将这厚颜无耻的东西烧个干净,可是顾忌着小恒扬就在身边,周围又是许多人,便死死地忍住,却是毫不客气地嘲讽了他一番。
齐生听得童声脆生生地羞辱自己,当即恼羞成怒,举着拳头就往鲲宝儿这边转身。
黑蛇见他拳头往鲲宝儿头上落下,也没多想,随即就是一脚踹过去,他当即飞跃了排队的众人,落在道路下方的小河里。
齐生会泅水。一身湿哒哒地上岸后,狠毒地瞪了一眼鲲宝儿后,就带着小厮离开。他是当真没看到一直躲在鲲宝儿身后的小恒扬。
“要去看看他要做什么吗?”黑蛇上前问鲲宝儿。
鲲宝儿摇头,“不用。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就等着他自己作死。”免得他再动手脚,以后小恒扬知晓了,可能因此有些不高兴。毕竟是人家的父亲呢。但是若是他自己作死,那就不同了。
不出鲲宝儿所料。齐生孩真的是在作死的路上狂奔。他回刚买下的院子里,换了衣裳后,就带着小厮去找讼师,告鲲宝儿偷他的家用配方。
“老爷,真的要这样吗?”
“哼。这骨头汤面我小时候也是吃过的。可是后来那买骨头汤面的老头不见了。我问其他人对那老头是否有印象,他们都说记得他,却不知他去了哪里。此时我说老头送了方子给我,几年前丢失了。而今这小孩儿的家人定是用了那个方子才做起来的铺子。”
原来齐生也不是随口一言,而是有点事实根据的。只不过十句话里,只有一句是真的,那就是他吃过骨头汤面,而不是拿着方子做过。
鲲宝儿得了县令大人那边的报信,不怒反喜,“前几个世界里,我可是教过康闻度哥哥做个这个骨头汤面的。会不会是他呢?”鲲宝儿自言自语的,若是那骨头汤面里也放了些许茱萸,那便十有八九是他了。所以闻度哥哥一直在找自己么?几年前就是老头了,现在还活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