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汜跪在雪地里,残月掉在旁边,因手掌被箭矢贯穿而脱了刀,不到半晌他身上就积满了一层厚厚的雪,雪下的愈发大了。
傅青汜用仅存灵力以一抵四,重创了玉无竞等人,而且他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几乎只有一息尚存了。
二人不过目前才刚解除矛盾放下芥蒂不过尔尔,就遭殃了生死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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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旧山弑神殿正座上鬼王,正在闭眼养神,突然睁开了双眼,李群几人见状迅速朝他单膝而跪,他们也感受到傅青汜的情况不测。
同时玉无竞在碰到他时被直接震开了十几米,又摔在地上滚了几遭,不是残月所做,而正是刚刚弑神殿里睁开的鬼王所为。
秦箫现在还未完全恢复,若他恢复了的话实力和温弛衍不相上下,傅青汜和他打不抓住机会也得退让三步①反而温弛衍不用分身一但被他抓住机会,也只能承受那招“借力连力”了 。
所以整个喜旧山当中他仨实力可以说都是不相上下的,若论总体最强还是温弛衍,而温弛衍不用分身傅青汜就是最强的,毕竟傅青汜不擅长打群战,三个以上他就开始勉强吃力
不过温弛衍现在一半实力都用力压制骨瑶了 。
秦箫看了看他们,长叹了口气道:“去准备迎接阿汜回来,随即他又伸出手臂勾了勾两根手指继而道:“回来吧 。”
同时傅青汜身上有股灵力丝线缠绕,下一息人带着刀连同一起消失了。
左明烨与宣颀都感受到了一熟悉股气息,异口同声心道:“是他 。”
傅青汜和残月不是消失了而是被秦箫带回了喜旧山 。
李群他们四人,也起身先暂且退下。
秦箫带走傅青汜过程不过几瞬。
玉无竞往雪地上吐了口血抬头刚好看到了这一幕起身几步踉跄来到崖边道:“傅青汜呢 。”
左明烨化去断阳铃叹气道:“被人带走了
“可恶” 闻言玉无竞攥拳满目怒火他平息了下又道:“不过这第一步计划已经完成了,眼下我们先离开这里 ,在另行打算 。”
他这第一计划从很早开始,从玉无峸被傅青汜重创导致内伤那时就开始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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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旧山弑神殿里傅青汜身体慢慢显现在了秦箫面前,他悬浮着,头和胳膊,包括整个人都垂着,后背刀不见了,但伤口留下一刀很深久久不愈合的疤,甚至皮都外翻里面肉都几乎能看见,牡丹刺青染了血好似融为了一体 。
洛阳城里,温弛衍撑着太阳穴面无表情的转动了圈烟斗,江书郁转头看向窗外飘着的雪 。
弑神殿里,傅青汜浑身血琳琳的身上到处都上伤,但手中扇子没沾上一滴血,被他紧紧握在手里。
秦箫眸见了他手中攥着扇子,又心疼且无奈看着他道:“身为喜旧山鬼王,明知道规矩为何要反抗去管喜旧山外的事,”他停顿了下起身倒吸口气,抚摸上他面颊,更加心疼了道:“最终落的这个下场,甘心吗 ?”
傅青汜他当然不甘心,不管是身为人还是身为鬼时他都一样不甘心,何况玉无峸陨落坠入崖底 。
秦箫又向傅青汜伸出手,指尖碰上他额头给注入灵力,一时为了疗伤,二是为了让他睁开眼 。
秦箫灵力在源源不断进入傅青汜体内,脏腑波动,他开始吸收体内灵力也增长恢复,调动 。
秦箫感知差不多后收回手道:“醒来吧,睁开眼藐视前方一切万物 。
傅青汜缓慢抬起眼皮,眼底腥红没有一丝情绪,面无寡淡,神情毫无波动。
在那当时玉无竞隔断了二人传讯,而且他们离中原很近,按理来说玉无峸足够传讯给中原驻扎营将领濮阳修,但消息发出被无形中隔绝了,傅青汜也是同样结果 。
直到傅青汜奄奄一息时,玉无竞才撤了结界,但也已经晚了,到最后不只是人陨落坠崖,消息也被中间截胡了,傅青汜也重创了导致浑身都是伤。
傅青汜睁开眼不久,温弛衍就赶回来了,江书郁就在身后余光中看到躺在床上即将奄奄一息的人,他不由的瞳孔骤缩,不停颤抖 。
温弛衍上前,看到傅青汜手上箭矢留下的痕迹,一把缩小的斩仙弓箭矢纹身准确的说是两把,温弛衍视线中只看了一把 。
李群道:“阿衍,你的箫声,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具有一定的催眠效果吧 。”
傅青汜现在闭眼但是并没有真的睡着,所以他是清醒的,能感到疼痛和听到几人说话 。
温弛衍不语他知道李群要做什么,随即将烟斗在手中转了一圈化出了黑色的箫,随即调了调音色吹奏了起来,李群为了不被影响等人封闭了听觉,声音是直接传递的,而且还是范围性的当时抓捕宣燃时,几人也是同样封闭了听觉 。
傅青汜身上大大小小伤口加上后背那条瘆人刀口总共三十五道。
傅青汜陷入催眠后,整个人身体变得缓慢,逐渐放松了意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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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青汜再此醒来后到了一个陌生地方寸草不止,许多建筑都是黑砖,这地和喜旧山差不多像冥界但又不太像,凄凉,寒冷不断 。
冷风吹的他有些冷,心里空落落的 。
幼年时傅青汜坐在池塘边哭着嘴上还有血,旁边是一只断了前腿的乌龟,腿上还有血 。
玉无峸知道他哭了后来找他,蹲下一个劲安慰他:“你别哭了啊,小阿汜,我先带你去上点药好不好 。”
傅青汜还是哭:“不要,我走不了路了 。”
闻言,玉无峸不解皱眉心道:“手受得伤,咋还腿也走不了路了,而且明明伤的还是手指 。”
傅青汜哭的打嗝道:“我只是看它好玩想摸摸它而已,谁知道它伸过脖子了就咬了我一口,哥哥我手指好疼。”
傅青汜左手食指指甲都被差点咬去了,傅青汜在没断臂前一直是左撇子断了臂成鬼后有时还会下意识去用左手拿东西,然后自己愣半晌又会恢复过来。
玉无峸张开手道:“那我抱你过去 。”
傅青汜擦了下哭肿的眼抬头泪眼汪汪的,随即向玉无峸伸出了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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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检查一番后道:“回太子殿下,伤口除了破皮指甲脱落外没有任何异相,待微臣开好药方只需要回去按时换药直到痊愈解开,切不看碰水,避免伤口感染 。”
傅青汜委屈道,我不想喝药。”
玉无峸严肃道:“不可以,你必须要喝,喝了药才会痊愈 。”
傅青汜被这么一说更委屈了小声没底气嗯了一声:“好吧 。”
闻言玉无峸变了脸,捏了捏他小脸蛋哄道:“你乖乖喝完要药,哥哥就给你吃栗子糕好不好 。”
傅青汜听到栗子糕三个字后立马高兴两眼放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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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寻殿内傅青换好药晃荡着双腿手里拿着栗子糕津津有味吃着,玉无峸道:“小阿汜,那王八咬的你,可在那王八腿怎么也断了?”
傅青汜胆怯道:“我不想说,它腿怎么断的。”
玉无峸没听清:“什么? ”
傅青汜吞吐,头也低的更低道:“我说…我咬的。”
玉无峸还是没听清,蹙眉耐心道:“你在说什么。”
傅青汜抬起头,妥协大声说出道:“我说我咬的。”
乌龟咬他时候他没哭,他咬下乌龟腿时候哭了。
闻言玉无峸愣了两息随即扶着肚子踉跄后退两步笑了起来,傅青汜不高兴了将手里吃了一半栗子糕扔向他道:“我说了我不说,你非要我说,说了你就笑话我。”
随即傅青汜越想越气恼忍不住哭了起来。
玉无峸见他一哭立即收了笑声来哄他,给他擦去眼泪,随即玉无峸手开始变的透明,傅青汜去碰他手竟是直接穿了过去。
傅青汜这一刻慌了,玉无峸在消散一整个无措,呆滞,麻木了 。
良久后他眼中已无神,听到门外有嘻哈笑声,和抢东西欢声笑语。
傅青汜眼神空洞起身来到门前推开门,前脚刚迈出去就跌了下去,坠入深不可测水中落入那水中那一瞬间他又回到了长大时候,坠入一段后又成了现在的样子,只有一条手臂。
他眼中无力看着上面两个泡沫虚影,此刻他早已放弃了挣扎,可在这时他恍惚听到玉无峸在他耳边道:“我在我们待过小屋种了棵银杏树,树下挂着个秋千,你去哪里等我回来,可好。”
在那一刻玉无峸仿佛就在他身边,傅青汜突然恍惚遽然醒了,想拼命上去,可就是不行,每回用力他的觉得自己在往下掉,甚至还不正常的被呛到了水。
从幼年到少年再到现在。
他挣扎,想上去,有人会在岸上等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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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旧山弑神偏殿内,榻上傅青汜额头上冒了密密麻麻细汗,乍然间从他上坐了起来,但起身太突然当场就扯到了伤口,被疼痛拉了回来。
傅青汜此时整个人,惊魂未定,脸色发白,喘着粗气 。
门口邓青木听的动静立马咣当一声开门进来,傅青汜浑身一抖明显被吓了一跳看向他。
邓青木走向他,关切问道:“阿汜醒了,刚刚是做噩梦了吧。”
傅青木没回答他,而是掀开被子,穿鞋下床,完事后站起身拿上枕边扇子便向门外跑了出去,带过一阵风。
邓青木没来得及拦下他:“阿汜,干什么去,你身上还有伤,别乱跑。”
傅青汜没听到,他已经跑了出去 ,邓青木这个爷爷意味深长叹了口,傅青汜梦中梦见了什么,让他如此,但他能隐约看出他跑过时袒露出的小心思。
他要去等他回来。
傅青汜醒来时已经是次日了,几人在门口守了他一夜等着他醒来,所以他跑出去时候,门口守着他几人,也发现了,但看他焦急便谁没上前阻止他。
傅青汜出了喜旧山那一刻,青丝从披发瞬间成了束发,马尾随风飘逸 ,他伸手在虚空中抓了一把希望,随即身体漂出了红烟,慢慢身形消散,他也彻底化成团红雾,彻底离开了喜旧山,去,银杏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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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杏小屋前二十米之处 ,一团红雾降落于此,汇聚成了人形,傅青汜慢慢现了身,院子里真的有棵银杏树,树下一样有个简单普通的秋千,他望着院中,心中颤抖不已,已然无法用言语表达此刻情绪,好似看倒了二人日后日常,这正是玉无峸陨落前他所期待的向往。
半晌,傅青汜漏出了笑,跑向那秋千,也跑了期待。
傅青汜来到院中,摸上那银杏树干,玉无峸不知在他什么种下的,但树干粗壮,高大,分枝繁茂,也有可能是他从别的地方抛来的。
突然傅青汜手忍不住颤抖了,玉无峸出现从背后抱住了他,抓上他手紧紧攥在手里,傅青汜能感受到,而且他本来就是鬼,也能触摸到,在玉无峸抱上他一刻,他便顺势倒在了他怀里,可这一切都是他所想象的,在他转身那一刻玉无峸便化成尘埃消散了,不过若不是想象玉无峸真会出现,他必然是抱着不放手,直到在怀里消失。
所以玉无峸此刻在与不在,幻想与真实,他都会注定消失。
傅青汜踉跄后退靠上银杏树,身体当即慢慢滑落,在这一刻他终于忍不住,将扇子放于心口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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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傅青汜坐在秋千拿着扇子依旧不收起,眼角红了脸上泪痕也干了,他看了良久,也等了许久。扇子上滴落上血迹早已经被他弄干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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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瞬之间已是夏至天气炎热,银杏树,从金灿灿成绿油油,傅青汜坐在树下秋千上乘凉,俄而不知不觉上下眼皮打颤睡着了,他已然换了身朴素衣裳,只有袖口有一点白。
玉无峸推开门出来手上扇着扇子几步下了台阶,来到傅青汜身后扶住了快要往后仰下去的他,将人扶正来到傅青汜身前道:“怎么在秋千上就睡着了,不怕仰下去 。”
“习惯了”傅青汜局促笑道:“在说了,现在不是有你在,你会接着我的对不对 。”
傅青汜并没有睡的很沉,听到门开声便醒了,只是不想动 。
傅青汜指腹点上他脸上疤痕道:“你说你都重生了一次了,脸上这疤痕怎么还在啊 。”
玉无峸握着他手道:“这不怕回来,夫人认不出,所以夫君就带着这道疤痕回来了。”
傅青汜被逗笑,撇过头去不看他,又忍不不住与他对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