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墨清也是回了自己的住处以后，才突然发现不对。

感觉，上官墨瑾有点不像他自己。

被人故意扮鬼吓，已经算得上是捉弄了。

上官墨瑾以前可见不得她被捉弄。

别看脸长的清纯，像个乖乖的好徒弟，可是上官墨瑾以前喝酒打架逛窑子，每一个都占的，自己但凡被人捉弄了，会想最损的招又捉弄回去。

但现在……哪里不对？

上官墨清仔细想了想，突然发现，总感觉哥哥在自己的心中的形象像是有两个样子。

不明白为什么，上官墨清也懒得去明白了。

她看向桌子上赵谨送过来的东西。

颜辞既然解释清楚了，并且也表达了歉意，上官墨清便也不会再追究了。

只是，上官墨清拿起了一盒胭脂，有些嫌弃的瞅了两眼。

她之前骗上官墨瑾，说女孩生气了，就送化妆品。

但是，颜辞为什么跟他哥一样？认为送女孩子化妆品，女孩子就会高兴了。

一抬头，就看见乔晚照蹦蹦跳跳的进了自己的院子。

“晚照！”

乔晚照循着声音一看，惊喜的说：“哈哈，墨瑾说你回来了，我就来找你了。清清，好久不见啊！”

乔晚照扑过来，一下子抱紧了上官墨清。上官墨清对乔晚照早已习惯，也敷衍的回抱了一下。

“诶！”乔晚照像旁边桌子上一瞧，有些讶异的说：“哪来的胭脂啊？清清，你不是不喜欢这些吗？”

上官墨清冷笑了一声，粗略的讲了一下自己的遭遇。

乔晚照越听越觉得好笑，说：“哎呀，为什么每个男子都觉得道歉？应该送胭脂膏子呀。木晚舟上次也送了我这个，一点也不好看。”

上官墨清隐约觉得，他们都会有这种观点的原因，可能跟自己哥哥有一点点小关系。

上官墨瑾正在对镜自恋，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

“阿嚏！”上官墨瑾揉揉鼻子，“谁在想我？”

他一回头，便知道，不是有人在想他，而是有人在想他的这具身体。

因为，蒋悠正好就站在窗外。

蒋悠拜入三长老门下，历练他并没有去，然后又一直从不出门。

上官墨瑾倒是乐的清净，于是他便也忘了蒋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他并不苦恼，甚至心里有一点高兴。

因为蒋悠站在那，一次一次的对他警告，就像是一次一次的提醒。

他不是上官墨瑾。

他是……另一个人。

“哎呦，我的妈。”上官墨瑾一回头就看到对方的脸，还是有些惊悚的，“蒋小将军，你又干什么呀？”

蒋府不在，蒋小将军这个称呼无疑就是蒋悠心中的一根刺。

但是，蒋悠每一次对上官墨瑾那是呼来喝去，没有好脸相待，上官墨瑾一开始还会自觉理亏。

直到次数多了。

上官墨瑾：亏你个大蛋！

所以，上官墨瑾净说些让蒋悠生气的话，没理也要占三分。

蒋悠一个顺手，直接从窗户那翻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向上官墨瑾递过去。

“我找了个药，你试着抹上吧，这样脸上不会留下太明显的疤。”

上官墨瑾又回头看了一眼镜子里有点宽，还很长的血痂，指着自己的左脸说：“都已经结痂了，还有用吗？你来的太晚了。”

蒋悠忽然一怔，本来强硬的神色变得有些落寞。

上官墨瑾：“？？？”

你不会是又想你的好兄弟了吧？

上官墨瑾赶忙接过那个小瓷瓶，“哈哈”笑了两声，“没关系，没关系。来的一点也不晚，我试试，万一有用呢？放心，绝对不辜负你的好意。”

蒋悠并没有走，而是很随意的，坐在凳子上。

他端正了坐姿，一副审问的派头，“小鬼，你到底是从哪来的？”

小鬼可不是什么亲密称呼，蒋悠将秦故视为孤魂野鬼，又从不问他姓名，于是经常叫他小鬼。

上官墨瑾神色很勉强，说：“大哥呀，这个是真不能告诉你，你问点其他的呗。”

一时间无言，好像蒋悠只是想问它的来历而已。

“那……”蒋悠又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本来的名字！”

上官墨瑾内心哈哈一笑，这个问题告诉他也不是不行呀，结果却在名字要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有些疑问。

自己的本名好像烫嘴似的，在嘴里斟酌来斟酌去，终于说了出来，“我…我叫秦……故。”

“秦故？”

上官墨瑾一拍手，说：“对，没错！”

蒋悠突然站起身，表情很是别扭，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然后说：“秦故，我最近……终于认识到了我的错。墨瑾的身体离魂，你会告诉他他身体里很正常。而我却那么对你，对不起。”

那一声秦故，是在叫他。那一声对不起，是说给他听的。

一年多了，无人唤他秦故，以至于这个旧名，似是一位故人，走了许久，终于在今天，又见到了。

很奇妙的感觉，像是身体里有一些东西被抽离，但却因为“秦故”这两个字，那些东西又回来了。

他最先想到的，不是解决了一个麻烦，而是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的城市，喧闹的汽笛声，学校的闹铃，以及一些欢声笑语。

这记忆太过遥远，遥远到明明只是相隔一年多，却已是恍如隔世。

上官墨瑾忽然发现，他好久没有想过回家了。

就好像忘了似的。

蒋悠见上官墨瑾一直不回答，问：“你要是没有办法接受我的道歉，我……”

“接受啊！”上官墨瑾突然回过神来，“我当然接受！”

蒋悠看着上官墨瑾笑意盈盈咋咋呼呼的，说接受的时候，心中有很多感慨。

他哪怕提前知道结局，做好一切准备，但还是没能守住那个人。

他问了师父，“为何一切不可改变？”

师父答：“命中一切，自有天定，非人力可改。”

彼时，他仍然在研究怎么让人起死回生，如何让人借尸还魂，如何将一个人体内的灵魂逼出去，将其他的灵魂再逼进去。

可是，都失败了。

这些法术违背天道，违背人生死轮回的秩序，是不会被允许存在的。

可惜，“上官墨瑾”当初没有留下魂魄，否则借魂魄而塑肉身，虽也是起死回生之咒，但也只有施咒者会受到惩罚。

被复活者和天下苍生，都不会受到惩罚。

他听了师父的话，他明白了，一切都是命。

命中注定，非人力可改。

那位少年注定要死在忠信侯府落幕的时刻，也注定会有一位少年，代替他活下去。

蒋悠觉得现在有些尴尬，脸都要红透了，只能嘴唇嗫嚅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步履如飞的走了。

上官墨瑾才明白，蒋悠也是个爱要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