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曾回头。
山不来就我,云曦月只能自己走过去,弯下腰去瞧他正脸,后者像是被蛰到一样,猛然扭过去,即便如此,她仍然看见眼下一抹红痕掠过。
云曦月了然起身:“怎的了,刚才不还很能说,遇到我就害羞了。”
火狐夜麟拿后脑勺看她,云曦月摇摇头,随手打了个响指:“行吧,少夷还真给我出了个难题。”
火狐夜麟尚不及为听到母亲的名字失神,就发觉头顶有雨丝吹落,不多时便湿了衣裳。
始作俑者后退两步拉开距离,留他一人在雨中凌乱,还念念有词:“这样就看不出来了。”
看不出来什么,划过脸颊的水滴冰凉,坠在睫毛上微痒,火狐夜麟狼狈站在原地淋成落汤鸡,转头发觉不远处那个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把伞,衣服干净未染。
“……”
“我讨厌下雨。”迎着他的视线,云曦月解释道。
你讨厌下雨就让我淋着,火狐夜麟紧紧抿唇,又委屈又气,手抬了一半又放下,任眼底被水汽蒸腾。
“你到底想干什么?”
火狐夜麟的声音嘶哑,是竭力隐藏都盖不住的哽咽。
“这句话该我问你。”云曦月低头,与他通红眼眶对视:“我知道你想报仇,但你不能为了报仇活下去。”
“你说得简单,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明白眼睁睁见着族人死去,至亲在眼前咽气,美满幸福,一夕崩碎的痛苦。
火狐夜麟狠狠瞪她,他知道眼前人是无辜,可他无法控制,心头恨火炽烈燃烧,咆哮着要冲出身躯,将阻拦他的一切尘世焚毁。
“我明白。”
没有他想象中的哑口无言,伞下青衣良久沉默,唤来轻声解释。
“往西南行七百米,那是我母亲的坟茔,尸骨无存,仅有衣冠入殓。千峰冷雪埋葬着我父亲的头颅,为我挚友所杀,遗骨流散,至今不知下落,而我亲手封印长大的家园,兵戈对准昔日守护的子民,以席卷整个武林的鲜血来洗刷仇恨……终成泡影幻梦。”
因我知晓仇恨执着归为虚无,才不愿见到另一颗鲜活的生命为之破灭。
“我不会阻拦你复仇,我甚至可以成为你的援手。”
伞檐倾斜,将他头顶遮蔽,风雨被驱赶在外,湛蓝的眼眸倒映出他的愕然。
云曦月揉揉他湿漉漉的头发:“认为我多管闲事……可你母亲把你托付给我,便不是为了见你自我毁灭。”
她做不成一个好女儿,更没有当父母的天赋,唯一值得称道的,不过是迷茫过,疯狂过,一无所有,便无可匹敌。
火狐夜麟脸颊微微颤抖,牙齿死死紧咬,后退着躲开她这过分亲昵的动作,雨丝从天而落,落在脸颊上分不清咸凉。
他竟然有些庆幸这场雨。
伞下女子亦无意外:“好好想想,我不打扰你。累了就跟着风的方向走,它会带你回家。”
她俯身将一朵白花放在他的掌心,而后转身离去。
风雨潇潇未止,火狐夜麟站在原地,月光破云而来,掠过竹影重重,照亮掌中幽芳,故乡的花朵与他对望,如母亲的眼眸,凝视着流离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