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的门碰的一下就被打开了，碎的四分五裂。
“走！”两人话不多说，一路顺着小道直奔张家。
暗道里面满是刺鼻的血腥味，满地白花花的，像是走在月亮上一样。
不对！
李四定睛一看，那些东西分明就是人的头骨！结合刚刚听何花所言，这里，就是张家进行人肉买卖的场所。
没有人的授意和相助，一个张家，是做不出全部的。人口是世家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通常来讲，世家望族在当地的人口越多，可享受的财富也越多。
买卖人口为粮食，只能说明百姓所种的粮食无法满足他们的需要，他们需要数不尽的食物，需要数不尽的钱财………李四蓦然想到豫章王氏离此地不远，甚至本家依靠军队发迹，缺的就是军粮！
多次向昭华台讨要不给，总是被其他几个家族拦下。人肉也是肉，肉食也是军粮！！！方慈默默念着往生咒。
脚下的速度一刻也不曾放松，李四只能听见自己喘气的声音，眼前的光亮越来越大，她心中一喜。
此时已经将近子夜，正是夜晚最黑的时候，又怎么会出现亮光？李四在方慈的托举下，手脚利索的爬出洞口，小腿上连带着一串泥土点子。两人灰头土脸的从洞中爬出，却发觉此处只能看见杨家却不能极快的赶到。
洞口看到的亮光此时也有了相应的解释。那是……..杨家。
冲天的火光吞噬了整个杨家，映的半天都是亮的。滚烫的热浪席卷而来，此起彼伏的嚎叫声！
不不不！不该如此的，何花本可以活下来的！
方慈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李四怒道：“可是她明明能活！”
相处许久，李四最恨方慈总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仿佛一切都无法进入他的眼里。
方慈看着李四，冲天的光亮照明了李四的半边面庞，她的眼睛亮的吓人。
他看着天边的火光，耳边满是此起彼伏的走水声，密密麻麻的小人在火海里穿梭，有人痛苦嚎叫，有人着急救人，有人顺手牵羊……..众生芸芸，各自为主。
她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泪光刺痛了他的眼。“一切有它的命数。”
“那何花有何错，何叶有何错，那些连没有名字的人何辜！错就错在他们不是姓张姓王姓望族，错在生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候！”李四大声道，语气里面的痛苦无处散发。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前世处处和她作对的沈安平。
那时，她还是郑家妻，李家女，从来不认为向来如此便是错的。
那人一袭官服，隆重拜道：“公主，苍生何辜！”到头来，同样的无力感充满了李四的心头。她自重生以来，妄图逃离这一切的漩涡，可是人命不过是权力的砝码。
在一道天平上倾斜着。帝王无力，臣强主弱，世家当道，民不聊生。
小小一个张家便可以逼人到如此境地，昭华台的四姓三氏，各州各地的名门望族，各自为政。
曾经，她是所谓利益的既得者，最后也因为利益的分赃不均而死去；后来，她是一切的逃避者，以为脱离了一切便都能改变。
但是屠刀是不会消失，只不过从这个人换做是那个人罢了。
世家士族，皇权王族，不过是一丘之貉。
一味地忍让和逃避不可能换来解脱，要想破局，唯有以杀止杀。
李四悲哀。
可是她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为何花悲哀还是为前世的自己感到悲哀，眸光中映出漫天火光，好似一团永远都不会熄灭的火一样。
走私，贩卖，谋杀。
在一团繁花锦簇下，满是欺骗和算计，这是和她在昭华台所见所感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李四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注视，寻着目光看过去，只见方慈楞楞的看着她，只是神色颇有几分癫狂感。
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起来，后颈处的寒毛全都竖立起来。
这是一种
方慈背对着火光，缓步向李四走来。
“哒哒”
脚步声和心跳声混合在一起。
李四忍不住后退一步。
哪成想这一举动激怒了捕食者下一秒他就身手敏捷地扑了过来。
“方慈！”
李四忍不住大叫了起来，一巴掌把他打翻在地。
方慈一头扎进土里面，完全不动了。
李四：……
李四：好像没用特别大的力气吧……
周围的树叶被火蛇带来的热风被吹的沙沙作响，扑面而来是泥土的气息。
有人来了！
李四唰的一下抬手，袖中暗藏银光。
“何人！”
来者不慌不忙，直面李四的匕首，寒芒刺眼，却丝毫没有减慢他前进的步伐。周身气势高洁傲岸，白衣对襟上绣着淡蓝色的暗纹，细细看去，好像每一瞬间都在变化，同方慈像是一脉所出。
李四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那人微微颔首，算是和她这个小辈打了声招呼，出言：“吾是你师祖。”
“凭什么证明。”李四道，手上的动作丝毫都没有松懈。
天命阁阁主面上不见喜怒，淡淡道：“嘉兴公主，别来无恙……”
李四眼神一凌，手上灌劲，孤注一掷地刺下去。那人突然消散，活活地出现在她的身后，只留下悠悠叹息。
“你太急躁了……嘉兴公主。天命阁对此没有恶意，您不必如此惊惧……”
李四不怒反笑：“天命阁一向不问世事，又怎么会让方慈来到我身边。”
阁主故作老成：“顺势而为，天命所趋。”
“天命，天命。你口口声声的天命又为何见天下割据，大势将倾。”
阁主眸中隐含悲悯：“你有你自己的道。”
“呵，”李四冷笑“我的道，从来都不在过去，而在将来。师父他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不怎么表现出来，但是李四并非草木，面对方慈如师长一般的疼爱，也不会无动于衷。
天命阁阁主不语，只是蹲下身探了探方慈的脉搏，温和道：“无妨，只是刺激到了。”
“什么……什么叫做刺激到了。”
阁主回首，道：“你身上的东西还没有完全觉醒，等到他真正苏醒的时候，你自然会明白的。”
白衣送葬的谜语人死全家！
李四愤恨的想到，天明阁一贯说这些谜语，不肯多说一言。
突然，他神色一变，道：“这孩子，身上怎么还带了毒。”。
方慈自从被张家人带走之后就没有接触过什么外人，有的话也是张家所为。但是结合刚刚探查的信息来看，这必然是张家背后博弈的世家的手笔。
阁主叹息：“幸亏吾来了。”
“怎么，您能救他！”
李鸢的口吻中不禁带了几分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希望。
“当然不行。”
阁主垂眸道：“天机阁内部有能够延缓毒发的灵器，在此之前方慈的毒是解开不了的，如今我也只能减缓而不能根除……待到日后，你若能够有机会找到解药，天命阁欢迎你的到来。你心中的疑虑很多，到时候，我自然会帮你解答的。”
话毕，一个泛着淡蓝色银光的项链飞到李四的手中，“你凭借此物，可号令天命阁在外弟子。这就算是……作为师祖给你的见面礼。”
他一路走进了晨曦。
不知不觉，天光大亮。
方慈闷哼出声。
身后满是大火烧尽的味道，李四带着人，离开了此处，她有了必须要去的地方，和必须要做的事情……
她回头，在看了一眼张家，想要找到那名女子，可惜无处知晓。
她的尸骨，和张家的地基永远的化为一体，连同所有无名的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