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方慈再度悠悠转醒,一见李四,就瞪大了眼睛,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郑重道:“……为师知道你们少年人正是对这些事情感兴趣的年纪,但也不能如此的……如此的沉醉于此道……”
李四:……
冥一:……
李四早早地就让冥一处理干净,听着方慈的絮絮叨叨只觉得好笑。
【系统大呼:刺激!】
李四嘴角微抽。
“冥一!你也是的,公主不懂,难道你也不懂吗?这么大个人了。”
冥一这才刚刚神台清明,眼下完全都不知道说什么,只知道一味的闭嘴。
或许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合适的。
李四干咳几声,道:“……师父,这么晚了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冥司的存在一直算是个秘密,李四对于他们到现在的了解也不是十分的透彻。
被李四这一打岔,方慈才回过神来,道:“……是琼奴那个小丫头,她说……”
还没说完,李四就想出去,结果被方慈拦了下来。
“真是的,着什么急嘛,我跟她说,已经很晚了,明天再找你吧……”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你还是好好休息吧,这种事情很耗费精力的。”
转头,他就切换了一副嘴脸,冲着冥一道:“……还有你,公主要休息了,跟我出去!”
他楞楞的回答了一句:“……哦”
等到两人都走光了,室内重新恢复到寂静。披衣吹灭火烛。
【系统:死丫头……吃的真好】
【李四:……】
【李四:要不你来?】
【系统:算了算了,我还有任务……你这边挺好的,另一旁有个宿主已经被关小黑屋了……】
【李四:……你们给我一种很不靠谱的感觉……】
【系统:讨厌!哪里不正经了!】
【李四:……哪里都有点不对劲……】
这个系统完全是硬生生的从别人手里抢来的,本意只是想要试探一下,赌一把,没想到直接给自己开了大惊喜。
冥一作为一个男子常年在李四身边呆着有些不合适,而且如果以冥司的身份出现又十分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刚刚方慈的惊呼一下子惊起了李四的一个想法。
前朝一王姬权势滔天,只爱美人,为了方便挑选,特地设立了控鹤司专门挑选美男,供这位公主享乐。
李四打算将冥司众人装作自己的控鹤司,一时半会儿也不至于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冥司众人的身份也不至于让人细细打探。
她这种公开招收男宠面首的行径,正好能够让郑家图谋的婚约闭口不提。
以李四对于郑家的了解来说,他们是决然不会让玉郎尚一位名声狼藉的公主的……
月朗星稀,清风徐徐。
“公子,夜深了,还是早些歇息吧……”郑玉郎停在回廊上,出神的看着一片皎洁。
从人出声一下拉回了他的思绪。
“无碍。”
他淡淡回应,抿了抿唇,便转身回了厢房。
从人想着玉郎自小名声在外,京中无不是玉郎的美名,眼看这郑家的长辈们打算考虑他的婚事,就是不知会娶个什么样的女公子才好。
月儿无暇,连同一切污垢都会在他的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竖日,出了件大事。
嘉兴公主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专门设立了一署名为控鹤司,收集天下美男。
民间对此议论纷纷,有人觉得公主此举未免不是有些惊世骇俗了些,有人被公主前面接二连三的举动给刺激的,对于这个消息完全平静地接受,还有人觉得此女过于天真无邪,人之好色,常态也……
反应最受瞩目的,便是高坐在昭华台里面的李居了,据说王上听到公主这个举动的时候,先是呆愣片刻,然后哭笑不得,最后才不痛不痒的训斥几句,就让公主过了。
介于此事,其他几家想参公主都没得办法,毕竟人家亲生父亲都表明了不在意,此时此刻凑上去,不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大周风俗淳朴,这件事情的发布比李四预计反应还是好上了不少。
自此以后,冥一以鹤卫的身份跟在李四身边,名字也换做易鸣。
对此,李四身边所有人都接受良好,除了方慈,总是以一种撞破了两个人的奸情,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李四。
李四:……
面对琼奴忽然的求见,李四心中忐忑。她是蝉衣,却又不是蝉衣。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感情一下子把人家束缚在身边,以前两个人共同并肩而立的时候,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对方会这样,蝉衣也会有自己人生。
看着面前逐渐和记忆中重叠起来的脸,李四的眼睛逐渐湿润。
“……公主,您的眼睛……”琼奴怯生生的问。
“无事,只不过此间风有点大罢了。”
李四问:“……琼奴,你有想过……之后去哪里吗?”
她惊讶的问到:“我不是被您买了下来了吗?不是您的人吗?”
李四一笑,笑得温柔:“不,你永远都是你自己。”
“你有想过……要做什么吗?”
像是从来都没有人问过身为奴隶的她这个问题,一向机灵的琼奴呆住了,在她之前的人生里,选择是没有的,代价是她支付不起的。
她从小就因为异于常人的忍痛感和恢复力被人当做货物四处贩卖着,奴隶主通常会决定好她的价钱和去向,似乎一切都是明码标价的。
那个地方很吵,也很混乱。
身边的姐姐一个接一个的被带出去,人是好好的出去的,回来却是鲜血淋漓的,有的甚至连人都没有回来,就被人匆匆草席一裹,丢到义庄。
她冷漠的看着一切,乌烟瘴气,脂粉的甜腻,油腻的视线,轻浮的语气,恶心的口吻。
似乎每一个人都把她们当做待价而沽的商品一般,将她们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透彻,皮囊,青丝,躯体,骨头,血肉。
每一寸每一滴都被人舔着,吸着,咬着。
那一日,轮到她的时候,她准备好了一个姐姐给她的小镜子,楼里面的女孩总是很爱护她们,眸中总是有着数不清的愁绪,会轻轻的抱着她,在琼奴耳边喃喃:“慢些长大,慢些长大……”
后来,那个姐姐赚了很多钱,可是仍然死了,被人草席一裹毫不留情的丢了出去。
人很重,可是他们丢她的时候却像是丢了一根浮毛,不会发出一声声响,悄无声息,就像她们的命一样。
她摔碎了镜子。
手里面藏着一块锐利的碎片,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等着那天割开嫖客的喉咙。
不管身份,不管名姓。
最后,却是一人撒下满天赌注,看了一场预料之中的鲜血,朝她伸出了手。
进入这里的人每个人都是罪孽深重,可是她不是。
卧床的时间里面她想了很多。
她琼奴,无根无依,身世浮沉。
了无去处,无牵无挂。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除了病死,打死还有其他的活法。
如果,能够活着,她想活的不一样。
看着公主温柔的目光,琼奴道:“奴想……到冥司中去。”
“你可知……冥司的……”
“我知道!”琼奴猛的一下抬头,定定道:“我不想任人宰割,我想掌握我自己的命运。”
前世的面庞逐渐和面前之人稚嫩重叠开来,竟是一般无二。
李四擦干眼泪,道:“……好的,我答应你。”
“奴奴还有一事相求!”琼奴的目光如炬。
“请公主赐名。”
李四道:“蝉衣……”
“蝉蜕皮之后,方获得新生!”
不管如何,蝉衣永远都不会安于现状,安于被压榨的一切,她会不惜一切代价,获得一个她想要的明天!
前世蝉衣的幻影渐渐消散在李四眼眸当中,她淡淡一笑,满是温柔,取而代之的,是蝉衣眼里面热烈的,滚烫的野心,那种会灼烧一切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