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与宋陨的约会被他送回家,江念临开门前,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要怎么开始与弟弟的开场白。
当她鼓足勇气输入密码,要将与他的争吵彻底翻篇继续寻常的相处时,开门屋子里黑漆漆一片。
她开了灯,特意留意到鞋柜上他的鞋子,少了一双,外衣也没有在挂衣架上挂着。
他没有回来。
江念如是推断,也骤然心灰意冷,想着弟弟就是瞧不起自己,不肯回来了吧。
“嗐…”
她不禁唉声叹气。
可既做不到满足大家的期望,又何必因为让别人失望自己消沉意志?
江念回了自己房间,换了衣服,如常洗漱,倒一杯凉水回房间,“啪”一声关上门,不如睡觉。
日子要继续,终于,家里又剩她自己,恢复独居,挺好。
清早晨起,七点钟的天儿已是大亮,房间里有些闷热,江念大开了窗户透气,被日光照耀,也被赶早的夏季烈阳灼热了额头。
她想冲洗一下凉快凉快,转脚出去,一开门,她又愣在门口。
客厅里餐桌上,四五小菜摆成两列,两边各有一面碗,那头坐着脸上带着讨好笑意的江程。
江念寻思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毫不在意地走出去洗手间,随意地问:“怎么起这么早?”
江程追寻着她的身影,明快道:“姐,我给你做了酸菜肉丝面,你洗漱好快来吃。”
江念驻足回头,特意去看桌上的面,清汤酸菜肉丝滑嫩,也算做地有模有样。
这是为道歉表现的诚意吧?
“你先吃吧,我冲个澡。”她一副不情不愿还不耐烦的模样与他道。
江程无奈抿唇,黯然垂眸,担心她真的生他的气。
没多久江念出来,顶着一头厚重的干发帽,先折去冰箱那头取了酸奶,刚关上要走,看着江程,又重开冰箱再取一盒。
“给。”
她走到他身边递给他。
江程乖乖接着,老老实实客客气气,“谢谢姐。”
江念意外他会做饭这事儿,一边迫不及待挑起面条品尝,一边又问:“什么时候学会煮面了?”
江程乖巧地捧着脸颊看着她吃。
“姐,妈说你喜欢吃酸菜肉丝面,我就看网上教程学了,这也没什么难的嘛,我尝着,我这手艺还怪好的嘞,以后你想在家吃,我都可以早下班回来给你做饭吃。”
江念若有所思,也受宠若惊。
他这碗面味道确实可以,就连小菜凉拌胡萝卜丝,酸甜的味道都拿捏地刚好。
只是,不必如此讨好她呀。
“江程,谢谢你。”
“但是吧…嗯…”她难以启齿,寻思该怎么拒绝他的好意,所有来自家人的关爱,她受之有愧,只怕会一次又一次地辜负他们,让他们失望。
江程低声道:“姐,昨天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
“只是,爸妈,还有我,我们都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奶奶平常凶是凶了些,表现地重男轻女,但她其实也很关心你,在我看来,大人们都习惯把期待化作指责,这个,还是我昨天跟你吵架后突然领悟到的。”
奶奶的关心…
江念倒吸口凉气儿,不以为然。
她抬眸看一眼他,聊家事让她有些烦躁。
“你说的我能明白,但是你还是别说了,我其实不想听那些。”
她吃好放下筷子,郑重其事直面他,道:“你姐快三十了,该懂的道理我都懂,我明白也理解家人的期待。但我同样对自己有期望,我很希望自己生来是你们眼中完美的女儿,孙女,或者姐姐。”
“可我不是,我因此彷徨、挣扎、矛盾、犹豫、纠结,许多时候都过地痛苦,所以一事无成,什么都不是。”
她苦涩地笑道:“你知道吗,我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其实挺好,日子平淡却很开心,有时会辛苦,但没有心里上的许多压力。”
“所以,我有想过,如果我不再是江家的女儿,其实也挺好。”
江程紧张道:“姐,你可千万不能这样想。”
“要是让爸妈听到,他们该多伤心啊。”
江念收回目光,试探地反问他:“你要是被迫收养个女儿,你会把她当自己的亲生孩子对待吗?”
“姐,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听了很多话吃了很多苦,但在我这里,你永远是我亲姐。”
江念勉强挤出个笑容来,问他:“吃好了吗?吃好了我来收拾,你去上班吧。”
江程却又追问她道:“姐,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真的有男朋友了么?”
江念顿住,宋陨他算是男朋友吗?
总不能单方面地宣布他是自己男朋友吧,何况还不能暴露与他之间的关系,她想了想,道:“没有男朋友,只是有喜欢的人。”
她直视他的眼睛,关于男人,关于爱情,关于未来,其实都清晰可见。
“江程,我的确有喜欢的人,但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没有明确的恋爱关系,只是保持暧昧关系而已。”
“你不妨理解为我在外面找了个情人。”
江程皱着眉,不能理解。
“姐,这…”
“没什么不能理解的,于我而言,都是男人而已。”
“恋爱也罢,婚姻也罢,我不会让自己依附于哪个男人,你姐我有自己的生活,我要努力赚钱,要养活我自己。”
“跟肖翊泽的婚约,我也压根不会屈服。”她此刻更加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要拼尽全力地维护自己。
“我将来可能会孤独终老,会没有家庭,没有子女,其实都没什么关系,我享受现在畅快自由的人生,毕竟,它只有一次,我想尝试不同的可能。”
“姐,我觉得很酷。”江程肯定道。
“可是这样,怎么会容易呢,我想都不用想都知道你要面临什么,流言蜚语与各种批评指责,会像一场战争一样等着你。”
江念抖肩,“反正我什么也没有,我没什么好怕的。”
江程浅含笑意,“姐,所有让你受委屈的事情,你弟弟我都会帮你分担,你不喜欢泽哥,我会劝他放弃你的。”
一早讨论这些实在叫人坐立难安,江念站起,忙乱走路,“不早了不早了,该去上班去了。”
她脚步匆匆地跑开,回头又与他道:“老弟,谢谢你的早餐哈。”
匆匆出门,吹着外面畅快的风,江念觉得神清气爽。
矛盾要说开的,像餐饭一样摆在桌子上,想要的不想要的一目了然。
没人比自己更懂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在她的认知里她的结局一定是父母安排好的,会出嫁,嫁给人家当老婆。
而出嫁这个词本身她都反感,是一个女儿被从自己的家庭送到别人家去,依靠别的男人生活…
她想试试看,以独立的个体,以女子本身,自由选择,会怎样。
临中午时候,店里几个人围坐一起吃饭,今儿光顾的客人较少,大家相对清闲,沈佳瑶干脆下厨为大家做了午餐吃。
李意安突然递手机给江念看,“姐,你要结婚啦?”
江念吓了一跳,看着娱乐新闻里她与肖翊泽的照片心惊不已,标题更是夸张,什么豪门真爱,青梅竹马终成眷属…
她看着觉得恶心,皱着脸,不可思议地眯着眼不能接受这触目惊心的天降雷霆。
季晨一边扒饭吃一边打趣她:“谁拿你俩的婚事炒作呢吧?也太损了吧,这下可不好解释啊。”
杜梦媛问她:“老大,你怎么看?”
李意安翻着手机又道:“咱们店恐怕也要火了,底下有人发评论说到咱家店铺嘞。”
江念再也吃不下,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发着呆。
到底谁啊,拿这档子压根没下文的婚事做新闻!
她独自走开,寻思该不该处理这个事儿。
直到渐渐的有熟悉的客户朋友发来祝福的微信,到江程以为天塌了一般对她的密集问候,她疲于应对,一个人来到后面安静地思考。
重新注册一个新的社交账号,名为江念,关联上那则新闻,她公开发布了第一条内容:大家好,我是江念。关于我与肖先生婚恋的谣言在此做一个澄清,本人与肖先生并非青梅竹马,相识不过一月,无恋也无婚约,占用了公共资源,在此致歉。
发布之后,她知道自己完了,干脆关机,让所有的关心与谴责一并触碰不到自己。
倒是店里每个人都为她担心。
李意安偷偷来安慰她:“姐,没事,澄清了就好了。”
她表现地毫不在意,“没事没事,继续干活。”
半下午时,肖翊泽赶来她店里,进门就暄嚎:“阿念!”
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叫闲逛的客人都害怕,江念将他拉走,问道:“你来干嘛?”
肖翊泽质问她:“你发的那个澄清的言论是什么意思?我们明明都要结婚了,你干嘛说跟我没有婚约?”
江念一本正经,“未经我允许的婚约我不承认,以及,我不会跟你结婚。”
肖翊泽失控大吼:“因为你那个奸夫?”
“你告诉我他是谁!我马上让他从你身边消失!”
江念冷笑,“你碍着我的工作了,还以这副嘴脸跟我说话,就你这样,指望我成为你的妻子跟你结婚?我闲的?”
肖翊泽立马收敛神态,好声哀求她道:“阿念,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奸夫,你告诉我我改还不行吗?”
宋陨跟张诗远这时走来,宋陨冷眼瞥了眼肖翊泽,问:“哪个奸夫?”
“阿陨你回来啦,你快来帮我说说话,这江念移情别恋,背着我在外面喜欢别的男人了。”
宋陨暗爽,隐着笑意看着她,问道:“江老板对那位‘奸夫’到底有多喜欢啊?”
江念无语,吞咽口水,真嫌弃他这嘚瑟的样子。
“这不关宋总什么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