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陨告诉江念下午两点安排了一个在医院的检查,而这边张诗远给他来电,说两点半有个视频会议。
“看来,宋先生可以不用陪我去医院喽。”她俏皮说道。
明明满心希望他能陪她一起的,人家的确有工作要忙,总不能强人所难。
江念发觉,原来是自己默认他们在家的时光他就该陪着她。
是自己疏忽了其实是他处于工作日,为了她不得已才回来泷城的。
也不知自己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敏感地要命。
宋陨双手端着手机,低头急速输入,一大段事务安排发过去给张诗远后,这才收起手机,微笑着与她道:“会议挪到晚上,不会耽误我陪你去医院做检查。”
“不要!”江念拒绝道:“你这样我会有负担的。”
他却搂着她的肩膀往楼上走,“你有情绪的时候真的能看出来,你不开心我哪会放得下心去安心工作?”
“今天你跟你妈妈的聊天我听见了,多不容易啊,能得到家人的支持,既然都好起来了,我们就让生活越来越好吧。”
江念感到尴尬,呲着牙咧着嘴,“我可能…就是太闲了,没事儿找事儿。”
宋陨微笑唇抿起,明眸凝视于她,安慰她道:“你有你的难处,我能感受到,而我又何尝不是?”
“我理解你想要从父母那里得到许多关爱,我们都一样,不曾被好好呵护过,所以即便我们想多又怎样呢,该控诉就控诉,该争取就争取。”
两人一同拐进了江念房间,江念认可地点头,“我觉得你说话很有见地哎,你这个争取说的真恰当。”
她往床上一坐,面对他又道:“争取还是需要勇气的,人也不会每次都能提起勇气。”
宋陨肯定道:“一直以来,你都挺勇的。”
他深切眨眼点头,郑重强调,“这就是勇气啊。”
“我要是能像你一样勇就好了。”
江念不解他的话,只是静静端详此刻的他。
清冷俊美的他,行事明厉,强势霸道又不失心底的温柔,他总能支撑地住自己,为自己撑开一片天。
江念温和笑了笑道:“有个搭档真好,二人同行,什么都不怕了。”
宋陨得意,“当然,我们可以再创造,而他们的时代要过去了。”
两人换好出门的衣服,都穿了休闲简约又清凉的白色系。
江念拘谨地与奶奶告别:“奶奶,我们去医院一趟哈。”
江奶奶依旧冷淡,“嗯。”
宋陨与她手牵手,相顾笑着走出客厅,一同前往医院。
因为早早办完了出院手续,这次拿到检查的单子两人便去做检查,抽血化验等报告,休息等待没一会儿这边报告已经出来了。
医生说她有轻微的肠胃炎尚未完全康复,就开了药让带回家吃,并特别叮嘱要注意日常饮食要规律作息。
从医院出来,江念还疑惑,“哪儿来的肠胃炎,我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宋陨调侃她:“你不看看你平时吃的什么,胡吃海喝肠胃自然受不了。”
“幸好这次发现了,不然真到了严重的时候那可就遭罪了。”
江念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住院扎针可一点儿都不舒服。”
“好了,现在老婆有什么安排。”宋陨先走到副驾车门前,满面殷勤,做好了要为她开门的准备。
江念站在门口,想了想道:“咱们去趟花市吧,我家院里得种点儿开花的,不然看起来太荒凉了。”
“好啊。”宋陨这便给她开了门,护送她上车,再为她系上安全带。
泷城花棚较为偏远,两人开车开了约一个小时才到。
花市门口有卖烧饼的摊子,一头发花白的老师傅在遮阳伞下擀面饼。
江念瞧见,与宋陨道:“我们去买几个吧,好多年没吃过了。”
她看着他,解释道:“以前中学的时候学校门口有许多,很地道的泷城风味喔,你也尝尝。”
宋陨顶着这当头的烈日,眯着眼睛看着前头那小摊车,“这风刮地,和泥还差不多。”
江念陡然皱眉,凶巴巴瞪着他,“你真扫兴。”
“我都说了是我的青春记忆了。”
宋陨无奈指了指那边,“就是不卫生啊。”
“你别吃!”
江念丢下他独自往那头去。
“您好,四个烧饼,带走。”
“好,两元一个,共八元。”
她扫码支付的时候,身后袭来一道阴影,“滴”的一声他给扫了。
在江念回头看他时,老板那边已响起收款提示:微信收款八元。
江念接过老板透明袋子装好的四个烧饼,直愣愣地盯着宋陨咬一口烧饼,随即转身往前走去。
宋陨跟上她,“好吃不好吃,你也要分享啊,可是我请你的。”
“才八块,我又不是付不起。”
宋陨去抢她手里的袋子,轻而易举地抢到,然后咬一口下去,嚼啊嚼,又干又有嚼头,面粉味儿中还有五香的香味儿。
他还给她,称赞道:“还行啊。”
“废话!你还不信我?”
“但就是不卫生。”
“你可别较真了,又吃不死。”
宋陨无奈摇头,“倔啊你。”
置身花卉市场的拱形浓荫下,江念与一家月季专营的老板热聊起来。
宋陨在一旁耐心等待,闲来无事,看她立身嫁接的等人高的月季花中,便拿出手机,挑选不同角度给她拍照。
他忽而想到马上迎来的订亲宴,虽说是遵循他们当地的习俗小订以确定亲事,他仍想认真对待。
这下,他打开备忘录,简单构思并画了一款礼服裙出来,落肩束腰长裙,大裙摆上点缀上星光。
他不由自主地微笑着,很满意自己这个设计。
截图之后,他发给张诗远:帮我约个设计师加急做一下,后天要收到。
张诗远发来一个惊恐的表情:恐怕不能吧老大,时间不够啊。
宋陨: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让设计师去考虑,我要按时收到成品。
张诗远:好吧好吧我这就安排。
江念跟人老板谈好,扫码付款四千元,美滋滋地凑到他身边来,“好啦,我的小任务搞定啦。”
宋陨道:“还挺快嘛。”
他顺便看了眼时间,快五点了,“还想不想去哪儿,陪你去啊。”
江念腕上他的胳膊,与他一起走向金色光辉中。
“你回来这些天回过你家了吗?”
“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觉得你一直住我家是不是不妥啊?”
宋陨摇头,“我不想回我家。”
“前两天叫人把家里房子收拾了收拾,整理出来我妈写的一些随笔,看着心疼。”
他扭头看着她,“触景伤情,能理解吗?”
江念点头,“这比较好理解。”
“对了,所以还是借住你家吧,等我们订完亲,一起回新安。”
江念忽然停住脚步,她被花卉市场前头种植的一大片格桑花给吸引,金灿灿日光照耀之下,风吹过花海,惬意自由。
“宋陨,我们去那边。”她指着前头说道。
宋陨跟随她的脚步,横穿过车辆稀疏的马路,迎着耀眼夕阳,往对面那片花海中去。
“你们这花卉市场看来生意不怎么样啊,都没什么人逛。”他闲聊道。
江念回头等他,自然伸手要与他手牵手。
待牵上他一起走进花海,她说道:“这边主要做批发,在中午前零售商要什么盆栽就都发同城物流发走了,到了下午的确没什么人来,一是远,另外呢周内哪儿都人少。”
“你店里好像没有淡季的时候,什么时候去就好多人逛。”
“这两天就淡季啊,我看这两天营业额都不太高。”
“要把店开更大些吗?”
江念跨一步走在前面,换了只手与他牵着,回头开始倒着走。
“你别为我操心啦,我那家店就挺好的,我也没有什么大志向,把自己的小事业经营好,同样能赚钱的。”
她又回过头继续走在前面,“小事业也是事业啊。”
宋陨悠悠然继续说:“外婆喜欢酿酒,后来就用外公的钱开了家酒庄,也是个小酒庄,不大,后来生意就越做越好,买了个庄园,他们自己也不住,是送给他们的宝贝女儿的。”
“温姨啊。”
“嗯,我妈要是不嫁给我爸跟他回国,在国外可要舒坦多了。”
“哎,你爸那人…哎。”
江念实在不好评价,也就只能连连叹气。
宋陨笑了笑道:“想说什么就说吧,你跟我爸又不是不熟。”
“你爸跟温姨之间的事儿,太难了,他们当初要是离婚多好,温姨回去过自己公主一般的生活,这多好啊,她善良地真的像一位公主。”
“我妈在她的随笔里写到:让一个人爱自己,那是逼迫,注定会失去爱。”
“她意识到了她给我父亲的压力,却仍执着去索求,他们之间,再也不能调和好了。”
江念看着脚下的□□,跨过一丛花簇,悠然道:“离婚应该像结婚一样自由。”
宋陨扶着她跟随她的脚步,“婚姻本身应该是美好的,它是一个全新的由爱建立起的家庭,是全新脱离于过去的新家庭。”
“我想从我们这一代起,往后一代又一代,会有更开明更正确的婚姻观。”
“相爱时相守相伴互相支撑;若缘尽,便各自安好。”
江念望着他,突然不安起来。
“宋陨,我们的婚姻会是什么样子的?”
宋陨温柔微笑,“像我们过去的每一天一样,也像我们现在一样。”
江念跳了一步靠近他,踮起脚尖来,勾住他脖子挂在他身上,看着他清冷的双眼,撒娇道:“抱一抱吧?”
“拥抱我们身上的阴影。”
“为什么是阴影?”
“与过去和解,然后一起往前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