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陈聿为脸色果然没刚才那么荡漾了,不以为意道:“说得也对,不过也比某人单相思好一点。”
“你就多余生了张嘴,哪壶不开提哪壶。”梁炎怒气冲冲,“你以为我乐意啊,天天热脸贴冷屁股,人家还说我在虚度光阴,不把时间用在正经事情上。”
唐迩拍手称好,“该,就盼着你栽在某个女生身上,哪哪不爽快,不去祸祸其他女生才好。
梁炎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呵呵两声:“我认识你们,真是我的福气啊。”
梁炎这阵子过得是很不舒心,闭门羹吃了两三碗,一肚子的火气,送花被扔到垃圾桶,买饭被转手送同学,告白被拒绝,总之就是一个倒霉透顶。偏偏方清逸拒绝得非常不留余地,眼神里仿佛写着“你也配跟我告白”的睥睨。
他不解,自己一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怎么会被嫌弃成这样,自己是要和她谈恋爱,建立友好往来关系的,又不是要抢她钱、要她命,何至于这般抵触。
唐迩一脸看透,指点迷津:“你那三分钟热度,两个月一换的工夫,正经女孩谁陪你玩感情游戏。”
“我那是尊重女性,”梁炎摊开手,“谈恋爱也挺没劲的,我跟别的女生多说几句就要闹脾气,谁受得了,她说要分手我总不能不答应吧。”
陈聿为把礼物又重新放回包装袋,小心收好,听了这话,掀开眼皮问了一句:“所以这次也是?”
梁炎怔愣,没有答话。
陈聿为继续说:“如果你就是玩玩,那就别招惹方清逸了,她家里……还挺复杂的,没空陪你过家家。”他点到为止,不欲多说。梁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孔楚瑜边走边拿手机百度,果然,电影大写的be,哪有什么反转,不过是陈聿为善意的谎言。
走进宿舍,三道目光袭来,一眨眼,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橙子拿着平板追剧,低头抹泪;林寻低头看手机,手上敲敲打打,似乎在斟酌用词;张雅榕有一搭没一搭翻着书,目光早就神游天外。
一片祥和的画面,可孔楚瑜就是从中嗅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
不对劲,她心里警铃作响。
橙子听见开门的声响,按下暂停键:我的瑜啊,你可算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孔楚瑜调侃道:“你想的是我还是八卦啊?”
橙子笑嘻嘻地推着她坐到椅子上,一边给她揉肩,一边八卦:“今天约会顺利吗,有没有什么进展?”
孔楚瑜没有反应过来,面带疑惑。
“就是陈老师有没有说什么,做什么,让你小鹿乱撞的吗?”橙子乐此不疲,提醒她。
孔楚瑜瞥了她一眼,干脆利落地回答:“没有。”
“那你们干什么了?”林寻冷不丁开口。
“吃饭,看电影,聊天,吃饭。”
橙子啧了几声,“真没劲,谁要听这些。”
张雅榕也跟着附和道,眼里闪着亮光:“就是就是。”
“那你要听什么?”
橙子拉长声音,打了个哑谜:“我要听的——自然是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说完,扭头就跑。
孔楚瑜抓住她,挠她痒痒,她笑着连声求饶,喊林寻救命,林寻眼皮一掀,把她从虎爪之下解救出来。她躲在林寻身后,理所当然地说:“不然听你们过家家啊。”
孔楚瑜脸一红,嘟囔道:“没脸没皮的,跟谁学的?”
“问就是被庄绍带坏了。”
“那看来庄绍带你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了,不然怎么那么懂。”张雅榕揶揄道。
橙子就差跳起来,脸红得像猴子屁股,直摆手,嗫嚅道:“绒绒,你学坏了,还早呢。”又话锋一转:“林寻,你别以为这里边没你的事了。”
林寻一脸无辜,摊开手说我们可纯洁了,橙子把她推到在地,俯身靠近,恶狠狠地说:“那你现在不纯洁了。”
三人乐开了花,有说有笑,累了又铺开瑜伽垫,簇拥在一块小声讲着八卦。
孔楚瑜絮絮叨叨地讲了今天的全过程,像含了棉花糖,止不住的甜。
橙子说:“所以说,多亏了清逸,不然你就要错过陈老师的生日了。”
林寻一阵见血:“不过清逸怎么会知道陈老师生日。”
孔楚瑜一怔,也有同样的疑惑。
张雅榕猜测:“可能……之前看到过陈老师的资料还是什么吧?”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橙子轻摇食指,一脸神秘,林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哎呦,干嘛拍我头,等下拍傻了。”
“别打哑谜,快说。”
“我是想说,这就是cp粉的职业素养。”
插科打诨之下,话题很快带过。孔楚瑜心里隐隐有了答案,但还不能下定论。
“话说,如果有下辈子,你们还愿意当女生嘛?”话题七拐八拐,不知道怎么拐到这里,张雅榕好奇地问大家。
“当然啦,”橙子举起手,义不容辞,“跟女孩子贴贴是多么幸福的事情,世界上可不能没有女孩子。”
林寻沉思了一会,说:“愿意。”
“一万个愿意,再让我选一百次、一千次,我都是这个答案。”孔楚瑜坚定地说。
她时常觉得做一个女生很艰难,做一个合格的女生更为艰难。社会对女性的包容还远远不够,隐性的性别偏见,无处不在的性骚扰,力量悬殊带来的势弱,以及太多太多的你应该。
时至今日,我们欢呼雀跃于女性意识的觉醒,却也悲哀于歧视的目光仍在凝视。但是,如果还可以重新做选择,她还是会义不容辞地选择同样的性别,踏入同一条河流。
新闻里,一个又一个女性身影挺身而出,苦难没有压垮她们的脊梁,而是长出新的傲骨。我们不禁感慨:女性群体竟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生如苇草,亦如风中逆石,但感慨之余,又觉与有荣焉。
张雅榕笑了笑,“我也是,希望下辈子还是女生,也还能遇到你们。”
橙子一句“当然啦”贯彻前后,所有人会心一笑。
中秋假期很快到来,昨晚就陆续有人拖着行李箱离开。
橙子起了个大早,说要避开高峰期回家,家在本地的好处就是想回就回,一个小时的车程就能到家。
庄绍和橙子一并回去,家本就离得不远,何况现在两个孩子谈恋爱,橙子爸爸自然乐见其成,顺带把庄绍也载回去。
孔楚瑜似乎能从中窥探出橙子性格的端倪,家中独女,家境富裕,父母恩爱,理应就像个小太阳一样,闪闪发光。
橙子戴着遮阳帽和墨镜,做势比了个飞吻:“宝贝们,中秋再见了,不想太想我。”
大家也纷纷从床帘里探出头,睡眼朦胧,气若游丝地说了句拜拜,倒头继续睡。昨晚闹太晚了,现在大家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只想睡觉续命。
陈聿为的比赛时间定在中午,刚好卡在吃饭的时间,一比就是几个小时。于是,两人十点半相约食堂,吃了个不上不下的饭,姑且称作午饭吧。
孔楚瑜还打着哈欠,眼睛里泛着泪光,头快埋进碗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陈聿为看她迷迷瞪瞪,整个头都快埋进碗里,可爱疯了,忙不迭把她下巴抬起来,嘴角挂着笑意:“昨晚几点睡的,都困得没边了。”
“五点。”
“连夜抢银行了?”
“嗯,干了票大的。”
陈聿为笑着调侃:“那我以后岂不是可以靠你养我了。”
“陈老师脸都不要了,”孔楚瑜义愤填膺地说道,“我的血汗钱你都要图,是家里金山银山花光了吗?”
“没听过越有钱越抠门吗?”
“现在听说了。”
陈聿为笑着问:“那就是愿意养我了?”
孔楚瑜佯装叹气,撩拨了一下散落耳后的碎发,“本来还指望陈老师比赛拿点奖金请客呢,现在还得倒贴,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陈聿为看她面带愁容,语气真挚,好像真的觉得日子难过,一时有点哽住,干咳一声:“你就这么相信我。”
“当然啦,我那无所不能的陈老师。”
陈聿为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还是会因为她那雀跃的语气,略带撒娇的语调而心跳加速,欲盖弥彰地吸了一口面,果然吃面还是得两个人面对面才比较好吃。
吃饱饭足后,陈老师去比赛,孔楚瑜回去睡觉。陈聿为摆手跟她说再见,她也象征性地摆了摆手,眼睛里满是疲惫,“陈老师比赛加油哦。
孔楚瑜回到宿舍,宿舍已经空空如也,刚爬上床,一闭眼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依稀听见手机响了几声,她也顾不上了。
再睁开眼,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手机,手机里的信息堆积如山,孔楚瑜粗略扫过,真有种批奏折的感觉。
林寻发她去路演的照片,揽着乐队的朋友,脸上是肆意张扬的笑容,张雅榕和朋友出去玩了,叮嘱她记得吃饭。
张回轩发信息问她今天有安排吗,打算去哪玩?
陈江篱去看了她偶像的见面会,满屏的啊啊啊。还有一些疑似群发的中秋问候,明明还没有到中秋,祝福就先到了。
她依次回复信息。
回复林寻:姐姐好飒我好爱,旁边那笑得不值钱的男生可以p掉吗?
回复张雅榕:好滴。
回复张回轩:有安排了,打算去周边逛逛,学长呢?
回复陈江篱:日子过这么好,就不要让我看到了。
张回轩很快回复:那好好玩哦,有好玩的记得跟我分享。
她对张回轩撒谎了,她今天唯一的安排就是在宿舍待着,跟自己床进行亲密接触。
她说不清自己为何要撒谎,可能是害怕对方的回复她无力接招,可能是不会处理人际关系的尴尬,又可能是隐约察觉过度关心背后的用意。
而在对方捅破窗户纸之前,她的一切想法都可能是猜想,是自作多情的戏码。
她只能佯装不知,一再拒绝,希望对方望而却步,退回边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