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下午收假,程星灿返校后就在教室做试卷。
贺嘉树和裴淮来的晚,许久没有一起的两人今天难得走到一起。程星灿一抬头看见贺嘉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右边嘴角紫了大块,脸颊上又大片磨擦伤。
贺嘉树目光冷淡的看了他一眼,便回到座位上。
程星灿低下头咬住手里的钢笔,听见后面高天宇好奇的问贺嘉树怎么又负伤了。
“当然是跟人打架咯!”
“又打架?这回跟谁啊?”
“别问。试卷做了吗?”
晚自习后,程星灿独自留到最后,离开时在教室门外和贺嘉树碰了正着。
贺嘉树伸手扣住他的肩膀,眼底一片阴鸷,“我这一脸伤,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程星灿神情平静如水,语气也无波澜,“打架是不文明的行为。”
简单一句话让贺嘉树噎住了,他要说的是打架行为文明与否吗?他要说的是昨天约他的人不是你程星灿吗?看我被打成这样,解气了吗?
“早点回家。”程星灿抬手将他放在肩上的手推开,抬脚离开。
一副完全与他无关的样子让贺嘉树不知道说点什么,跟上去说:“昨天下午不是你约我到太平洋影院见面吗,我就是在那被人打的。”
“我会约你吗?”
语言的刃终于又一次劈在贺嘉树身上。但事实似乎是这样,他伤了程星灿,程星灿与他决裂,决裂的关系为什么会突然约他去电影院?可他又想不明白,梁海为什么会借程星灿的名义约他出去。
匆匆跟上程星灿近乎躲避的步伐,“行,你都这么说了。你别走这么快,下楼要慢点。”
他这样说,程星灿走的越快了,后面小跑下一楼。贺嘉树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下楼跑这么快,你找死啊。”
程星灿挣扎不开,只能停下来冷漠的看着他,唇轻轻抿着。
看他这样,贺嘉树只好松开他的手臂,“我们有必要这样吗?如果我不是当事人之一,我真怀疑我是不是对你做了不可饶恕的恶行。”
程星灿撇开头,“没有。”
见他躲避,贺嘉树绕到他眼前,“你说没有,为什么冷暴力我?”
程星灿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贺嘉树说:“不理我,不就是冷暴力我?”
程星灿无语的微微低头不看他,“也没有。”
“嘴上说没有,行动上处处都有。”贺嘉树心一狠,说:“我今晚回家找把刀也把脑袋割一道口子,够赔罪吗?”
程星灿倏地抬起头,紧皱眉头说:“有必要这样吗?”
“怎么没必要?我觉得很有必要!一次意外,一个无意,把我们闹成什么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呢!我给了你一道伤口,我也还你一个道,抵平!一道不够,两道。”
多日不甘与愤懑、失落的积攒,让贺嘉树此时此刻有些崩溃,道歉与弥补无法抵消他犯下的错造成的伤害,‘以牙还牙’好像是最优解。
“我不需要。”程星灿眼眶微红,揪住贺嘉树的衣领说:“你听到了吗?我不要你用自我伤害的方式向我道歉。”
伤害可以弥补。
现在的程星灿这样想,他也相信那只是意外。
“那你要我怎么做?你知不知道,自从事发至今,我这心,有多难受?我一边忍受裴淮的误解,还要一边被你冷暴力。我没道歉吗?我道歉了对不对?起码我道歉了,你应该对我有一点点的好颜色,可是你没有!你只会让我在错误中煎熬、后悔,让我觉得我太差劲了。”
“我不要继续和你做朋友,你不明白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
“贺嘉树。”程星灿几乎咬着牙在说:“你不需要明白为什么。”
堆积在他眼眶里的泪随时会掉下来,湿润的睫毛下藏着忍耐。
贺嘉树的心渐渐抽疼,人的眼泪总是令人心生悲哀与怜悯,“如果你说不出为什么,我会以我的方式让我们和好。”
程星灿咬牙。
“不用等到明天,今晚我拿把刀去医院,自残完了让医生像裹你脑袋那样把我的脑袋也裹起来。程星灿,说不定明天我们就能和好了。”
程星灿一眨眼,眼泪便掉了下来。低下头,松开贺嘉树的衣领,骤然间,整个身体卸掉了力,他呢喃的问:“为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和好呢?”
贺嘉树呼了一声气,也低下头,“至少,和你在一起我挺高兴的。”
他忍住了将程星灿抱住的欲念。
“就为了高兴吗?”
程星灿抬起头的一瞬间,豆大的眼泪从眼眶滚落,清冷的眸子被水雾盖住。
贺嘉树收紧双手,双眼想逃避他的目光。
到底是为什么?
仅仅是因为内心的快乐吗?
“你还会伤害我吗?”
“不会。我发誓。”贺嘉树当即举手发誓,“我要再伤害你,我不得好死。”
程星灿闻言笑了出来,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
好像是穷困潦倒时突然中彩票了一样,贺嘉树有点反应不过来,他以为很难的。发个誓就完了?
晚上贺嘉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边是兴奋一边是不解,可又想不通那里不对。
二天早上他又带了早餐到教室,拿给程星灿时说:“这回你要吃了吧。”
“嗯。”
两人和好了又像没和好,贺嘉树知道发生的事不可能烟消云散,再和好的过程必然要经历前期的尴尬和小心。过了两三天,关系明显变好,最震惊的是高天宇。
他看着坐在裴淮座位上却非常靠近程星灿的贺嘉树,以为自己看错了。
两人似乎感应到他在看,齐齐抬头。
“你们俩个?”
贺嘉树为了证实他的猜想,将手臂放在程星灿肩上,“和你想的一样。”
高天宇嘶了声,“那我是不是要和灿灿换座?”
程星灿说:“不用。”
贺嘉树的要还没说出口,听到程星灿说‘不用’,不解的侧过头看他。
午休时贺嘉树把程星灿叫到操场,和他在红旗台下坐着,他问程星灿为什么,程星灿说:“我不想谢一凡误会。”
“跟她什么关系?”
“情书还在她那。”
贺嘉树更加迷惑不解,“她不是说撕了吗?”
程星灿摇摇头,“她没撕。”
“你怎么知道她没撕?”
“裴淮跟班里女生关系好,有个女生告诉他,她看见谢一凡将情书藏了起来。”
“她藏那玩意做什么?”
那天晚上在主任办公室,听谢一凡所说,她非但不喜欢程星灿,甚至有几分厌恶,是因为被不喜欢的人表白觉得恶心吗?
贺嘉树看着程星灿的脸,不理解被他表白哪里恶心了?他能喜欢谁说明那个人很好。暗自叹气,他怎么不觉得谢一凡哪里好?幼稚多疑,黏人很烦。
“不管她藏情书为了什么,贺嘉树,你能帮我拿回来吗?”程星灿眼神中泛起祈求,面对这样的目光,贺嘉树毫无拒绝能力,“好。”
今晚贺嘉树没叫司机来接,在校门口与谢一凡汇合后先去附近米线店吃夜宵。他点了一份酥肉米线,等谢一凡点了一并结了账,坐下后谢一凡靠了上来,“嘉树,周末我们去拍写真吧,我选了好几套服装呢。”
“好。”贺嘉树取了水杯倒水,一边说:“给我看看有那些衣服。”
谢一凡从书包里取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开和写真馆的聊天记录。上面有四五张图片,贺嘉树歪过头看,每张图风格不一样,有两组类似结婚写真。
他指着婚纱西装那张,“这套不要。”
又往前翻,也是类似的风格,“这套,也不要。”
“为什么?我觉得挺好的呀。”谢一凡主要想拍这两套,能从校服到婚纱,是多少女生的梦啊,她也希望。抱住贺嘉树的手臂,“嘉树,拍这两套好不好?多好看啊。”
“不合适。”贺嘉树不想继续和她说这个,转开话题进入正题,“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啊?”被否掉最满意的两套,谢一凡心情欠佳,脸上写满不开心。
“程星灿写给你的情书放哪了?你拿给我看看。”
谢一凡脸色微变,“你提他做什么?”
“我不是提程星灿,我问的是那封情书。”
谢一凡松开贺嘉树的手臂,不高兴的说:“撕了。”
“真撕了,还是糊弄人偷偷留着?”
听到这样的话,谢一凡偏头怒视贺嘉树,“不是,我是你女朋友,我会骗你吗?还有,为什么突然提起那封情书?”
贺嘉树喝了口水,慢悠悠说:“我好奇程星灿的情书到底写了什么,让你那么讨厌他。”
谢一凡冷笑一声,“他这个人就很令人讨厌,跟他写不写情书没关系。”
“为什么?”贺嘉树不解的看着她,程星灿有点小脾气,言语重了会生气不理人,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多的令人讨厌的点。
“就很讨厌啊。”
“你,是不是嫉妒他成绩好?”
谢一凡当即更不高兴了,“成绩好怎么了?再好也是个捡垃圾的穷小子。”
贺嘉树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正欲说她服务员端来他点的米线,便没说。
把人送到家楼下,贺嘉树准备走时想起程星灿说的事,又把人叫回来,“明天把那封情书给我,别忘了。”
谢一凡表现的有些不耐烦,说:“正好,我也问问你。这几天你和程星灿关系挺好的,你们和好了是不是?”
贺嘉树笑着说:“是啊。他是我兄弟,我们和好很奇怪吗?话都说到这了,有两句话我要跟你讲清楚。我不管程星灿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他既然是我兄弟,像在饭店你说的那些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谢一凡抿抿唇,心里窝着火不敢发。她当然不想和贺嘉树吵架,感情越吵越淡,吵到最后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