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半,程星灿下班从Elysium出来,边走边回积攒的信息。到停车场,找到熟悉的迈巴赫,拉开副驾驶座坐进去。
“跟谁聊天呢?走路都捧着手机。”贺嘉树看着程星灿从Elysium出来,一路上拿着手机低着头回消息,绝不是回自己的信息,让他有点醋。
“黎呦有两道数学题不会,问我了。”程星灿解释道,“怎么是你开车?司机呢?”
“他今晚有事。”贺嘉树升起驾驶座的车窗,提醒道:“系好安全带,我送你回去。”
程星灿拉过安全带扣上,继续拿着手机研究黎呦发来的题。
贺嘉树看了一眼,扭过头开车。
贺嘉树将车停在程星灿院门外,跟着一起下了车,“我进去坐坐,你不会赶我走吧?”
“可是真的很晚了。”程星灿看了一眼时间说。
“晚就晚了,你收留我,不就好了。”
程星灿推开铁门,进去了没关门,站在门内看着贺嘉树,“不行。”
“我分手了,想和你彻夜畅谈不行吗?”贺嘉树语气低落道。
“啊?”程星灿震惊,“你分手了?”
“对啊。”贺嘉树面露沮丧,“你要不要收留我一晚,让我有个地方伤感一下?”
短暂震惊之后,程星灿很快接受突如其来的消息,这也是他想要的报复的结果。
“进来。”
这个点老两口已经睡下,程星灿领着贺嘉树上楼,进入到房间后,他问贺嘉树坐会儿就走还是在这边留宿。如果留宿的话,他指了指自己的小床,睡两个人有点难度。
贺嘉树往小床上一坐,朝后倒在床上,“我就睡着这了,你打地铺。”
“你就不能有点作为客人的自觉?”程星灿走到衣橱前,打开橱门,在想明天穿什么。
贺嘉树踢掉鞋子,侧着身体蜷缩着,他看着程星灿,“你和黎呦去看过电影吗?”
“没有。”程星灿取了一件米色毛衣,又在里面扒拉出一件蓝黑色牛仔裤,一边拿着毛衣和牛仔裤搭配,一边问:“你要洗澡吗?洗的话,我给你条新的内裤。”
“洗洗吧。”贺嘉树从床上起来,苟着身体走到程星灿身边,看他打开衣橱下的暗格,里面放着颜色差不多的内裤,每条卷成小蛋糕状整整齐齐堆着。
洗完澡,贺嘉树感到很冷,程星灿告诉他没有空调,也没有小太阳,让他进被窝,会暖和很多。
他钻进被窝,小半截上身靠在床头垫上。
程星灿洗完了出来,贺嘉树让他到床上睡,别打地铺,他开玩笑。程星灿说:“挤不下。”
“学校的床能容得下我们,你这张床可比学校的床宽些,还容不下吗?”贺嘉树不忍心这么冷的天,程星灿在这么寒冷的房间里打地铺,说不准睡上一晚明天又要打吊瓶。
“没事,你睡吧。”程星灿固执的说。
“不行,你必须到床上来睡,不然我马上回家。”
准备抱被子的程星灿回头看向他,“要回去吗?”
“上床。”贺嘉树当然不想回去,他都在这洗过澡了。见程星灿不动,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走到程星灿面前。
“干什么?”程星灿刚问出口,身体就被贺嘉树轻松抱起,惊吓后被放到了床上,贺嘉树拉过被子盖到他身上,又挨着他躺下,“程星灿,乖一点吧,你这破烂身体,在地板上冻上一晚,明天又得去打吊瓶。你舍得钱?”
程星灿拉起被子盖住半张脸,偏过头凝视贺嘉树的眼睛,“我现在有很多钱。”
“很多吗?屁点也好意思说多。”
贺嘉树反身关灯,钻进被子里平躺着,里面冷的灌了冷风一样,不知这些年程星灿是怎么过来的。
黑暗中两人闭着眼,忙碌了一天的程星灿很快睡了过去,贺嘉树却怎么也睡不着。
梁海说是他约自己去的太平洋影院,为了报巷子里被痛贬的仇。问他为什么借程星灿的名义,他说怕他不来,不如借程星灿的名义,他一定会去。
后来他找过程星灿,程星灿只用了一句话打消他的疑虑。
遇到黎呦和朋友看电影在他的视角里是偶然的,直到今天他和黎呦的照片出现在谢一凡手上,回想那天在太平洋影院发生的一切,太过于巧合。
如果真的是程星灿安排的,他图什么呢?利用梁海报推他的仇?和黎呦合计离间他与谢一凡?前者他理解,后者呢?程星灿口口声声说不喜欢,也不需要他将谢一凡让给他,离间的意义是什么?
程星灿。
他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春季开学前,贺嘉树让人将房间彻底打扫打扫,屋内改换的全都换掉。
他在楼下无聊的看电视,是最近热门的刑侦片,他总觉得男一和男二有问题,关系很暧昧,又想不到这部片可能改自小说ip,原本属性是双男主。
看完最新更新,打扫房间的家政下来递给他一份淡蓝色信封,问是不是同学给的情书,夹在高一的地理课本中。
贺嘉树将信封接过,出于无聊打开了,里面是白底红杠的信笺,内容很简单。
信上写道:
贺嘉树
今晚我遇见很多烟花,每当它们在夜空绽放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你。
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有一场烟花是为了我们相互喜欢而绽放的。
贺嘉树,会有那一天吗?
匿名,没有姓名,又是谢一凡不知道那天写的放进他的书里。
想到这个,他的心沉了下去。在他当场发现谢一凡准备给自己放情书前,她已经写了很多封了,每一封都是匿名。
喜欢,又不敢让他知道,只会一次次偷偷的写情书。
除开她多疑爱哭外,对自己倒是真的喜欢。
从上次在餐厅提出分手后,谢一凡跟他发消息说她错了,她不想分。
铁定了要分的贺嘉树拒绝了她的求和,现在看到这封情书,感受到她的喜欢,心便开始软了。
就像裴淮说的那样,女生总有那么点被宽恕原谅的资格。
拿起手机,翻出谢一凡的号码,和好可以,但是他必须和谢一凡说清楚。
开学前两天,程星灿陪程振宇去了医院复检,耽误半天,剩下半天把家里的活做了。
开学前两天的晚上,联谊赛主办方的奖金下来,他将钱放进唐苜给他的那张卡里,凑齐10万。
开学前一天中午他带着卡和贺嘉树送的镯子,主动到贺家,唐苜与贺嘉树回了外公家给老爷子庆生,贺明池有事留在了家中。
他只能与贺明池见面,将银行卡与镯子一并递上。
贺明池拿着两样东西,一再琢磨,遂问:“为什么又退回来?”
程星灿镇静的解释:“我和贺嘉树是朋友,他不会害我,我相信他当时是无意的。既是无意,所谓的弥补没有存在的意义。请贺先生将银行卡代您太太收回,并替我谢她的好意。里面是10万,与您太太送来时分文不差。”
“你能送回来,我当然信你说的分文不差。”贺明池打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首饰盒,看了眼里面的纯银手镯,“这枚手饰怎么说呢?”
“贺嘉树送我时,我对它的价值一无所知,无知的戴了许久。知道它的价值后,我觉得它应该属于原本属于它的人,不是我。”
贺明池轻轻的合上盖子,示意旁边的人拿上楼放好。指指旁边的沙发,“坐下聊聊。”
“抱歉,贺先生,我要回学校了。”
“不会耽误太久。坐吧。”
程星灿不知道贺明池要和自己聊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来,毕竟这是在贺嘉树家中,男人是贺嘉树的爸爸。
贺明池叫来家政,给程星灿泡一杯红茶。
“嘉树说你数学成绩很好,去年联谊赛上取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
“嗯。考的不是很好。”
“好不好也只是卷面成绩,能在嘉明众多学生中脱颖而出,你已经很优秀了。要知道,嘉明的教学水平在阳城绝对能称第一。”?
“谢谢的贺先生的认可。”
贺明池浅浅的笑了一下,说:“嘉树能深交的朋友,我还是信任的。留你坐坐,自然不是只说这些,方便和我聊聊你的以后嘛?”
突然被问到以后,程星灿的脑子空白了片刻,他的以后茫然无期,能想到的就只有多赚点钱。
贺明池看出他脸上的茫然与无措,“现在说这些,太早了,你还小,17不到。站在我的角度,聊未来不早,正合适。你数学好,这对于我们这些商人来说,你和金子一样,值得培养与挖掘。”
“我不是很能明白贺先生想说什么。”
“和我做一场交易吧,我用钱下注,你用你的未来。”
-
回到学校,程星灿到教室办公室找邱术毕,他的新班主任。
晚自习前,他独自进了一班教室,引起一阵尖叫。
他还是想去角落坐着,可角落已经有人,邱术毕把他安排在中间第四排,夹在一男一女之间。
他很平静的融入到一班,知道他离开三班的贺嘉树在教室差点和杨杰吵起来。
和谢一凡的恋爱被曝光,加之当时推了程星灿,他爸妈以及杨杰都要求他转学。为了留下来,去找爷爷告状,再黑白颠倒颠倒,爷爷把他爸妈训了一通。他爸妈老爷子轻而易举能解决,杨杰那里动不了硬的,便从学校上下手,以他爸妈的名义向一中捐一栋楼,这才保住他继续留在一中,继续在三班。
他就在一中不就是为了程星灿吗?为什么现在人转去了一班?
杨杰不想和他争执,简短的说了句“他自愿的。”
自愿?
在和好后,程星灿自愿去了一班。
不是杨杰的意思吗?他们俩必须走一个,这是他当时说的。既然他留下来,程星灿就必须走。这是自愿?
第一节晚自习结束,他到一班将程星灿叫出来,拉到人少的过道上,问他为什么转去一班。
“我要好好学习。”程星灿简单直白的说。
“三班不能好好学吗?”
“能。你生气了?”
贺嘉树现在就差把我很生气四个字烙印在脸上,让程星灿深刻的知道他真的很生气。
“你觉得呢?”贺嘉树看着楼下操场,“不能不走吗?”
“我需要更好的学习。”程星灿顿了顿,“我这样的人,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衣食无忧的贺嘉树没办法和程星灿感同身受,所以他没办法理解程星灿的选择和原因。
但他看清了程星灿身上的一个点,无论是谁,程星灿都能轻易抛开。他的凉薄,近乎无情,不能与谁永恒。
从程星灿离开了三班开始,贺嘉树一下子安静了,他开始听课,会做作业,做试卷,哪怕不会,抄也会抄上。
他还是和谢一凡和好了,不是因为爱,也不是因为程星灿擅自去了一班,因为那封淡蓝色情书。
这一次,谢一凡少了争吵和质疑,经历过一次分手让她明白和贺嘉树在一起,要乖点,不吵不闹。这也是贺嘉树对她唯一的要求。
只是这一次,无人知晓他们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