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回我的信息？”

穆雷显然不打算绕圈子，开门见山地问道。

她一双圆圆的眼睛圆圆地瞪着。

路边的灯光映在她深褐色的瞳孔里。

她的表情看上去是那么无辜，令人讨厌不起来。

她闭着嘴巴不说话，可是她看上去也不像是为难。

她看上去像是习以为常，游刃有余。

他开始有点讨厌她了。

穆雷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她答非所问道：“你不是已经回家了吗？怎么又来了学校？”

穆雷垂目看她颊边带着一点客套的笑意。

他不由得愈发气恼，先前压抑的脾气似乎终于到了临近的爆发点。

“你说呢？”他使用了情绪不好的反问句。

他说罢，又懊恼地想，他刚才的声音是不是有一点点大。

然而，面前的露娜却笑了。

她的笑意深了一些：“所以，你生气了？”

“当然！”

她又笑了笑，却没有立刻答话。

“所以你真的是在‘幽灵’我么？”他不甘心地又问道。

“是。”

这一次她终于答得很干脆。

那个“是”被风吹散，仿佛在他耳边回响了一阵。

理智和自尊应该让他立刻转身扭头就走，坐回车里，发动引擎，如同他开来一般，飞速地开回家，他应该立刻回家，享受和家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享受厨房里的那一只烤鸡，然后忘掉她，‘幽灵’他的露娜汤普森。

可是，他的双脚动不了。

他的自尊破碎，连同声音也好像有点碎了。

“为什么？”他听见自己问。

露娜心头一坠。

穆雷的脸色不太好，即便是灯光不甚明亮的黑夜里，她也瞧出了他的脸色不好。

这让她有些难受。

莫名其妙，她想。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谁都没有吃亏，谁都没有亏欠谁。

对，这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情。

她再次对自己说道。

“嗯。”她有些心虚地应付道。

“为什么？”穆雷又问。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不依不饶？

为什么不能让她安安静静地消失。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

露娜闭了闭眼，脱口而出道：“没有为什么，还能有什么为什么？幽灵你就是幽灵你，没有为什么。”她的声音越说越低，虽然现在学校已经没有太多人了，但她也不想贡献给路人额外的谈资。

对于这么公开的对峙，她不感兴趣。

说完，她真要走了。

穆雷动了动，像是抬手要拦住她，可是最终他没有。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真的，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她近乎赌气道。

她的脖子僵硬，渴得要命。

她不喜欢自己这样的感觉。

穆雷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很久，可是其实很短。

她的心跳加快，其实也就是两三个心跳的时间。

“好吧。”她听见他说。

他转身走向了车门。

他要走了。

她就知道。

他也要走了。

她就知道。

穆雷拉开车门，弯腰，却一时没有进去。

他只是从驾驶座旁取出了一个礼盒。蓝色包装，红色丝带包装的礼盒。

是一个礼物。

他仿佛只是随手递给了她。

他的眼睛根本没有看向她。

“这是早就买了的。”

他其实是使劲，塞到她怀里的。

露娜愣愣地接过，听他又道：“里面是一个拳击小熊，你就把她想象成你自己好了，拳击手。”

说完，他再不看她，拉开车门，发动引擎，一转方向盘，一鼓作气地开走了。

一对猩红色的尾灯飞快远去。

露娜皱紧了眉头，拳击手，他是在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