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低调的黑色日系车行驶在哥谭的公路上。

“……那个‘主管’让你来走这趟，给你多少加班费？”

布鲁斯抬手将车内后视镜调整了一下，让他能够看到后座上提姆的情况。

艾达开着车，报了一个数字。

布鲁斯：“……”

数字是不低，但是要说这点就让他被迫给L公司再签一份卖身契，他还是有点堵得慌。

从那份他签完已经沾满血的合同内容来看，在此之前他是已经签过一份的……但这部分的记忆和他在L公司内工作的记忆一起，全部被清除了。

只是那份他已经不记得的合同……似乎是出了什么变动。以至于“主管”不得不再想办法让他又签一份打过补丁的。

看着艾达开车的方向，似乎正是回到事务所去的道路。

布鲁斯提醒了一句，让她不要直接回去，而是多绕几个圈。

“……马上要到时间了。”

艾达说。

到什么时间？还有什么危机？

“我加班费按小时算的。”

布鲁斯咬牙：“我付给你。”

“你现在能付吗？”

艾达不太相信。

毕竟虽然布鲁斯·韦恩十分有钱……但是现在使用这个身份的人，可不是布鲁斯。

“……等我能付了就付给你。”

好烦啊没钱用，要不现在掉头回去把蝙蝠侠杀掉吧。

“还有洗车费。”

一车都是血。

此刻布鲁斯一直盯着的后视镜里似乎有了些变化。

提姆醒了。

他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虽然一身是血看着吓人，但是L公司那所谓“纳米机器人”的作用让他完全恢复了过来，甚至脸色红润血气充足，看上去精力十足。

只不过醒过来的提姆依旧躺在那，一动不动地好似自己根本就还在昏迷之中。

布鲁斯有些赞赏地看着后视镜里的少年，挺聪明的孩子。

只不过……当对方醒了之后，布鲁斯才意识到他完全没想过要怎么处理罗宾，他只是不假思索地去救了人。

他暂时还不想见到蝙蝠侠，可问题就是只要罗宾知道了他的存在，那蝙蝠侠肯定会知道。

布鲁斯没有将提姆留在原地的原因一是不放心还没有醒来的孩子独自昏迷在那，二则是他的状态一看就有外来人的干预，蝙蝠侠绝对能够发现些什么……但是将提姆带走又是一个问题，只不过延缓了蝙蝠侠知道的时间罢了。

虽然布鲁斯不相信失去了差不多一半记忆的那个家伙会没有发现蹊跷，他肯定早已着手调查这整件事，哪怕想要触及真相可能没有那么容易，只要给他更多的时间，蝙蝠侠一定能够发现端倪。但是，布鲁斯就是不想让这件事发生得那么快。

要不把小孩绑架了来给自己当罗宾，让蝙蝠侠见鬼去吧。

不过想想这孩子家里父母都在，不让他回去家里肯定是会担心的。

……父母双全的小孩子到底又是为什么会在蝙蝠侠身边当罗宾啊？

况且罗宾下落不明，蝙蝠侠肯定会全城搜寻，要发现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除非……除非他能够说服对方站在他这边？

说服小孩子有时候很容易的，面对迪克的时候只要答应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要求，他就能帮自己瞒着阿福，杰森则需要多哄一哄，那孩子不会主动提要求，需要再给他带本他想要的书之类的……

提姆想要什么？

布鲁斯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仍旧假装昏迷的提姆。

“提摩西。”

布鲁斯说到。

“醒了就起来吧。”

狭窄的轿车后座躺着也怪不舒服的。

假装昏迷的那个身影僵了僵，过了一会才慢吞吞地撑着身体从后座上坐起来。

“……提姆，就可以了。”

他纠正了布鲁斯对他的称呼。

“提姆。”

布鲁斯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换来了提姆困惑的凝视。

“……你不是他。”

提姆有些不太理解现在的状况。

有什么人假扮成为了布鲁斯的样子……？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人，但提姆总是自信一眼就能够看穿这样虚假的伪装。

可眼前这人给他的感觉明明和蝙蝠侠并不一致，但……

提姆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就在不久之前还在疼痛的伤口全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除了留下的血迹之外几乎没有东西能够证明他受过那样严重、几乎半只脚踏进了生命尽头的伤。

他在昏迷之前看到了布鲁斯一刀穿透小丑的胸膛，然后担忧地扑过来抱住他……他还以为那是他临死之前的幻觉，死前身体绝望地分泌多巴胺让他能够走得不那么痛苦的妄想。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他想象出来的？

但是这一切也有些超出他的认知了，若不是他仍旧坚定地相信唯物主义，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什么死后的世界里了。话虽如此，可这个世界上的唯物主义好像也不是那么牢不可破……

“我不是他？”

布鲁斯重复了一遍提姆的话，然后笑了一声，这一声里带着些许的嘲讽：“怎么不说‘他不是我’呢？”

他和那个现在正穿着蝙蝠战衣在这座城市里到处跑的家伙，谁才是真正的布鲁斯·韦恩？

除了“提取”出布鲁斯的存在的L公司，可能没有人能够真正从学术角度回答这个问题。

哪怕现在L公司包括布鲁斯在内的三个正在经历着这样事情的人，也没法真正从客观的角度看待这件事。

早些时候在事务所里聊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亲手杀死了自己另外一面的亚历克斯坚称，失去了所有的“情感”和与强烈的情感相关的记忆的那一半，只能说是一种“人渣”。指L公司已经把作为“人”最核心的东西提取出去了，剩下的全是糟糕的垃圾，像是被榨完油的橄榄，只剩下干干巴巴的纤维和木质素。

但是真的能够这么形容“蝙蝠侠”吗？

哪怕布鲁斯现在正发自内心地厌恶那一半的存在，可同样不可否认的是他也仍旧肯定着“蝙蝠侠”的大部分所作所为。

他仍旧在这座城市里做的一切，是布鲁斯从年幼的时候就一直计划着的事情。

竭尽全力让这座城市变得更好。

失去了所有“情感”的部分，仍旧在一丝不苟地完成年幼时用全部的情感许下的心愿。

……L公司的提取，到底是以什么为分界点将一个人分成两个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