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瑶听到对面的男人脸色一变，低低地骂了一句什么。

周围的士兵四散而逃，男人迅速拽起来盛瑶和黄木栖又回到了刚刚的金属房间。

他的速度太快，盛瑶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丢在了地上。

不过男人没空管他们，将她们扔下后，只是抱着头蹲在屋子的那头。

她听见了男人在屋里的那头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呻吟，他的手捂在脸上，喘气声粗得吓人。

原先无法战胜的怪物在一瞬间仿佛暴露了自己最为脆弱的命门。

盛瑶的头也被警笛声吵得嗡嗡作响，她眼前灰蒙蒙的一片，飘着老式电视机上才会有的刺啦啦的雪花，但她实在不忍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她摸黑来到男人身边，掏出裤子口袋里昨天在食堂多拿的筷子，找准角度，迅速跳坐到男人的脖子上，猛地对准男人的眼插了下去。

她在赌，赌这里的人，身体再坚硬，头部也是他们的弱点。

“噗嗤——”一声，男人滚烫的血飞溅到了盛瑶的脸上。

她以为自己会怕，但她没有。

她很冷静，她甚至还想再戳一只，但是男人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你怎么敢？！”

男人怒吼着，疯狂的摇摆着将盛瑶摔下，如同一只垂死挣扎的野兽，拼尽全力想要将盛瑶弄死。

他的力气大的吓人，盛瑶被他狠狠地扔在了地上，但她也将那支筷子留在了他的眼中。

盛瑶半天爬不起来，她感觉自己有些呼吸不上来，五脏六腑仿佛在肚子里被揉成了一团。

屋子里太黑，黄木栖趁着男人还没找到盛瑶，悄悄地将她拖到了一边。

“嘎吱——”

门开了，黄梦婷从门缝中露出一个脑袋。

“快——”

黄木栖拖着盛瑶，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门边。

借着门口的光，屋内的景象一览无余。

男人脸已被他自己抓的满是血痕，他的眼中还插了一只一次性筷子，但他似乎感受不到眼睛的痛苦，双手仍然不自觉的抓挠着脸部的皮肤。

盛瑶也没比他好到哪去，头发被撞得已经全部散开，满脸全是血迹，也不知道是男人的还是她的。

黄木栖看了一眼陈虎，她闭上眼回过头来，和黄梦婷一人一边，扶着盛瑶离开了房间。

“这警笛是怎么回事？”盛瑶揉着自己的背问道。

“不清楚。”黄梦婷摇了摇头，给她递了一张纸巾，“你的血……”

“不是我的，是那男人的。”

盛瑶摇了摇头，刚刚男人的力道太重，自己的耳边到现在都是尖锐的鸣叫声。

“是你的。”黄梦婷摇了摇头，“刚刚警笛响起的时候，我看到你留了鼻血。”

“鼻血？”盛瑶有些疑惑，“我身体应该挺好的，可能是上火了吧。”

警笛声吵得三人脑瓜子都嗡嗡响，黄木栖打断了她们，“街上的人都去哪了？”

盛瑶这才发现原来就空旷的街上如今除了他们三居然一个人也没有，原先看热闹的百姓和士兵们一同消失不见。

“是要打仗了吗？”黄梦婷有些困惑，在她印象里只有自然灾害和战争会响起这种声音。

“或许是生化武器？”黄木栖想起了刚刚痛苦打滚的陈虎，推测道，“保险起见咱们也找一间屋子吧。”

路上的空屋子很多，三人随便就找了一间已经被轰炸得没有顶的二层平方。

“这里也有地下室，来这里吧。”盛瑶眼尖，一间就发现了和他们刚刚呆过的有些相似的金属房间。

“看来家家都有这样的房间，或许就是用来避难的。”黄木栖分析道，

“我觉得，这个世界应该还在经历着某种灾难或是辐射，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人类原先的皮肤和身体承受不住，所以使用科技来改造人体。

一代人，二代人和黎明出品的产品也就是在这个背景下应运而生的。”

黄木栖的逻辑很清晰，从先前的对话中已经将这个时代的轮廓摸了个七七八八。

“但是那个男人依然会受影响，会躲在角落里挠脸。”盛瑶指出了核心的问题，“那就说明二代人还是不够完美。”

“所以黎明有可能是改造了这一部分？”黄梦婷接道。

“哦对了。”盛瑶听到黄梦婷说话，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在那个长头发的男人头上摸到了脑机。”

“脑机？”黄梦婷吃惊，“难道这里和我们先前经历的还有联系。”

“不太清楚。”盛瑶摇了摇头，她掏出脑机，“比S市的那个要小了很多，也更加隐形了，但是大致看上去结构没什么不同。”

黄梦婷刚写说些什么，就看到盛瑶的鼻子下又流出的鲜红的血液。

“你又流鼻血了。”黄木栖拿出手帕递给盛瑶，“看来这个屋子也不安全。”

“怪不得这里不限时。”盛瑶没要手帕，用袖子随手抹了一下，“反正大家都活不久。”

“咱们不能在这里久呆。”黄木栖看着盛瑶脸上越擦越多的鼻血，下定了决心，“咱们得往人多一点的地方看看，至少得先弄清那几种人之间的区别。”

再这样拖下去，她们真的就只能等死了。

“那走吧。”盛瑶站起身来，打开门回头道。

黄梦婷刚想站起，脚一软，晕了过去。

……

等黄梦婷醒来的时候，三人已经来到了一处棚屋，盛瑶和黄木栖帮她已经换上了当地的衣服。

黄梦婷扶着头，她感觉自己脖子上顶的不是脑袋，而是一个千斤重的铅球，刚想走俩步就东倒西歪地倒了下去。

“诶诶——”

盛瑶眼疾手快扶起了黄梦婷，将她扶回了床上。

“咱们这是在哪……”黄梦婷头痛欲裂，就连看盛瑶的脸都感觉东倒西歪。

"还记得那个带着金属面具的小孩儿吗？我们在她家里。"盛瑶解释道。

黄梦婷晕倒后，盛瑶就背着她和黄木栖向警笛的反方向走，走着走着又回来了那片垃圾堆。

她们又遇见了先前的那个小孩儿，她和她的奶奶当时在自家的棚屋外捡垃圾。

那小孩儿还算有点良心，看到了盛瑶背上的黄梦婷，拉着盛瑶的衣服往她们家的方向指了指。

放下黄梦婷后，盛瑶和黄木栖就来到厨房与祖孙俩一同准备晚饭。

晚饭很简单，说是土豆粥，其实大部分都是土豆和水，连白米都很少能看到。

黄木栖人长得漂亮，嘴也甜，三言两语已经打听清楚了如今的情况。

和她们推测的差不多，如今的世界刚经历过一场大战，核辐射和生化病毒蔓延全球，那些数不清的辐射会让他们的皮肤和身体慢慢溃烂，最后成为一坨没有人形的肉瘤。

目前的科技无法拯救环境，所以人类只能选择加强自身。

大战结束后不久，市面上就出现了一代人，它们用机械身躯来代替原先的身体，不过这种四肢不太美观，易腐蚀，也容易坏。如今的价格也不算昂贵，大部分家庭都可以负担得起。

而二代人，就是通过基因改造和仿真技术对人体进行改造，制造仿生皮肤的同时也加强了人体的机能。当然，它也结合了一代人的优点，将四肢改造为可变换的工具。

但是一代和二代人都是治标不治本的产品，它们无法保护大脑和身体的内脏，每过一段时间还是要承受钻心的痛苦。

“那黎明生产的呢？”盛瑶听得出神，忙加了一句。

奶奶摇了摇头，“这是这俩年的新技术了，跟我这老人家也没什么关系了。不过据说是可以完全摆脱辐射的痛苦，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您还知道其他有关黎明的事情吗？我们想去那里看看。”

盛瑶从黄梦婷的包里掏出了俩块巧克力，递给了奶奶。

奶奶招招手，把俩块巧克力交给了自己的孙女，小女孩“喔”的怪叫一声将巧克力扔进了自己嘴里。

“诶，要把皮打开。”

黄木栖想要扒开小孩儿的嘴，她却“咕咚”一声连皮一起吞了下去。吃下去后还冲着二人伸出舌头，表示自己全都咽下去了。

黄木栖被她气笑了，笑着点了一下小孩的额头。

奶奶望着孙女调皮的样子，有些出神，半天才缓过来摸了摸孙女的额头，“这是巧克力吧，她们这一代的孩子没有吃过这些……好吃吗？”

小孩儿重重点了点头，“甜！”

盛瑶和黄木栖这才发现这小孩的声音异常的沙哑，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

“你说你们要去黎明？”

奶奶回过神来，看了看黄木栖，即使换了身粗布衣裳也挡不住她明艳的脸庞，“你可真像一个二代人，她们只有经历过基因改造才能像你这么漂亮。”

黄木栖的手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颤了颤，然后冲着祖孙俩笑了笑。

“黎明其实不算是一家公司，只是一个部门，研发出了最新型的三代人后独立了出来。”奶奶回忆道，不过很多东西不是他们这些穷乡僻壤里的人可以接触到的，她也只知道些大概。

“要不让晓楠带你们去吧。”奶奶似是下定了决心，叹了口气，“她去过城里，应当还记得路的。”

“这哪行……”黄木栖刚一拒绝，但看到奶奶眼中的泪水和略带祈求的眼神，生生把把原先的理由咽了下去，“我们没有钱付报酬。”

“那俩块巧克力就够了。”奶奶淡淡地笑了，那是一种解脱的笑。她活在这世上已经够久了，唯一放不下的只有自己的孙女。

她拉过黄木栖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上新旧的皮肤交错在一起，拍在黄木栖嫩白的手上甚至有些刺痛，但她没有抽回，只是叹了口气，“这事太大了，我们得商量一下。”

“你叫晓楠。”黄木栖看向小女孩儿的脸，她还带着早上的那个金属面具，“你想和我们一起吗？”

小女孩不解，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黄木栖，没有说话。

晚饭的时候，四个人吃的都很沉默，盛瑶三俩口就喝完了粥，黄木栖则是小口小口，强撑着让自己多吃几口。

那个土豆粥很不好喝，没有盐，也没有其他味道，浓浓的很稠，但是一眼望过去全是土豆。

黄木栖忽然想起自己的小包里还有俩颗独立包装的话梅，她泡了一颗在粥里，又递给晓楠一颗。

晓楠没见过这种东西，学着黄木栖的模样也泡在了自己碗里。

她捞起话梅，舔了一小口，猛地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冲着黄木栖笑。

剩下几人都被她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逗笑了。

晓楠将剩下的话梅放到奶奶碗里，坐在她的膝盖前先让她尝尝。

奶奶摇了摇头，“我小时候吃过这些……”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脸色一变，手里的碗“砰——”的一声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