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避开了他的目光,打破了此刻浓情蜜意的氛围,转而望向窗外的小路。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问道:“怎么了,查理?”
达西在心里默默诅咒这个坏了他们的好事的男孩,然后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令他惊讶的是,这个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孩竟被他看得有些胆怯。
“抱歉,达西先生,不过我觉得班内特小姐应该知道这件事——有位先生来拜访布朗宁夫人,她被吓得不轻,还哭了起来,让那先生离开,可他还赖在那儿不走。”
“一位先生?”伊丽莎白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有没有说自己的名字?”
“我看到他的名片了。我觉得上面写的是什么‘比格’之类的。”
达西握紧了拳头:“是彬格莱。”
“有可能是这个名字,先生。”
伊丽莎白在裙摆上擦了擦手,投给了达西一个歉意的眼神:“我得去她那儿。查理,你来告诉我这件事做得很对。”
还没等达西反应过来她的想法,她就快走到了门口,达西连忙大步跟在她身后。
彬格莱前一天就该收到他的信了,可现在已经到了梅里顿。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但达西既不明白伊丽莎白为何听到这个消息如此苦恼,也不明白她那诱人的双唇为何没了往日的俏皮笑意,反而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
“伊丽莎白,”他喊道,“出什么事了?”
“真不敢相信她居然这么做了!”她低声说道。
“她做什么了?”达西一脸困惑。
“把彬格莱先生叫来了。我知道她——”伊丽莎白突然打住话头,脚步也愈发急促起来。
(*来了来了,本文最后的大雷。嘿嘿,达西想结婚怎么就这么波折不断呢~)
“我觉得更有可能是他自己想来的。”达西说。当初他离开伦敦的时候,要把宾格莱留在那儿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他来的时机可太巧了。如果不是她派人去叫,他干嘛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呢?”
“这或许怪我。我收到你信的时候,宾利就在我身边。他当时非常难过,他一直都没有忘记你姐姐。”
“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她脸上紧绷的神情与先前的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你很苦恼。”
“可以这么说。”伊丽莎白放慢了脚步,然后用较为平静的语气说道,“抱歉,这不是你的错,我不该拿我的坏脾气迁怒于你。”
达西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他写给宾利的信。他觉得信里并没有什么内容会促使宾利做出这样突然的举动,但会不会是他遗漏了什么呢?
“或许这还是我的错。我把宾利的一封信转交给了你姐姐。”
他等着看她眼中闪过怒火。
难道想要在这短暂的订婚后享受片刻的安宁都成了奢望吗?明天过后,他就能随时随地地和她享受二人世界了,但他希望那时候两人在一起是快乐的。
令他宽慰的是,她眼中并没有怒火,反而看上去平静了许多。
她挽上了他伸出的手臂,身子还稍稍倚靠着他:“你并不了解当时的情况。去年秋天,他和简偷偷见过面。”
“我知道他和她谈过话,但我以为那是在公开场合。” 天哪,宾利当时到底在想什么?要是他们的事被人发现了,班内特一家可就颜面扫地,陷入绝境了。(*妹夫嫌弃未来姐夫影响自己娶妹妹实操版)
“我本不该告诉你的。简也不会希望我这么做。”
他将自己的手覆在她的手上:“你可以相信我会守口如瓶。我最衷心的愿望就是你愿意对我吐露任何心事,而且如果需要我保护你的家人,这件事我也有必要知道。”
她勉强冲他笑了笑:“你太好了,先生。”
他们来到了布朗宁家,伊丽莎白带着他从花园而非正门进入屋内,在客厅前停了下来。
达西尽可能紧紧地跟在她身后,任由她身上那股舒缓的薰衣草香气萦绕在自己周围。
她是在乎他的。人生在世,他还能有什么更多的奢求呢?
彬格莱的声音清晰可辨,当达西从伊丽莎白肩头探身向前时,他看到宾利正跪在简的身旁:“我求你了,跟我走吧。我实在无法忍受下去了。”
他的话让达西的美滋滋的心情瞬间消散。
简别过脸去,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不能。我不能走。”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能再留住你了。你现在对那个人也无能为力。你并不爱他。他活不了多久了。”
(*哈哈,我一直期盼的宾利当小三,撬墙角的画面终于出现了,原谅我现在才说出来,之前憋死我了。)
简摸出了块手帕,慢慢擦干眼泪,然后脸上带着几乎称得上超乎寻常的冷静,望着宾格莱:
“即便我不爱他,我也能尽我所能地让他过得舒服些。我可以做他最爱吃的饭菜。我可以念书给他听,跟他讲讲村里的各种新鲜事儿。
我可以守在他的床边,这样他就能看着我。他喜欢这样。他是个实实在在的人,而不只是个障碍。”
“可他又能给你什么呢?”
“他现在什么也给不了我,但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是他帮了我。他接济了我的家人。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他对我很好。我不能在他有难的时候抛弃他。”
宾格莱脸色苍白如纸:“我不怪你。你陷入这样的境地都是我的错。你之所以一无所有,是因为我是个蠢货。我当初那样把你丢在这种境地不管,又怎么能指望你原谅我呢? ”
简轻轻地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两人目光交汇:“这都是命中注定,没办法的事。我也希望事情能有所不同,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如此。”
“总有一天你会自由的。我发誓,我会等你的。”
“别再说这样的话了。我得请你离开了。” 简的手依然搭在他的手臂上,藕断丝连。
伊丽莎白觉得是时候打断他们了。“宾格莱先生,请别再让我姐姐伤心难过了。”
听到她的声音,简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迅速抽回了手。
宾格莱一下子跳了起来,脸涨得通红:“我并不想让她难过。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让她幸福。”
就在这时,简突然大哭起来。
伊丽莎白搂住姐姐,怒视着宾格莱。她的眼神促使达西采取了行动。
他抓住宾利的胳膊肘,劝道:“走吧,老兄。我得跟你说几句话。”
“现在不行,达西!”宾利试图挣脱。
“不,就得现在!”他半拖着宾利出了房间,穿过店铺,全然不顾两个路过的年轻女子投来的目光。
直到他们走到小巷深处,彻底离开了街道的视线范围,他才松开了手。
“你怎么敢这样?你口口声声说在乎她,可去年秋天却甘愿冒着让她身败名裂的风险与她偷偷见面,现在居然还想故技重施。我真不敢相信你会这样!”
“达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怎么不是我想的那样?你离开伦敦是因为厌恶上流社会道德沦丧的风气,而在此之前你就勾引了一位已婚女子,对她的安危、她的名誉以及她的家庭都弃之不顾。”
彬格莱面露痛苦之色:“不是这样的。我爱她。我们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但我们谁都无法说再见。你根本不明白这种感受——你心爱的女人就站在你面前,而你却知道她永远都不会属于你。”
达西对此再清楚不过了,这个念头让他的胃一阵翻腾:“所以现在她的孩子已经出生了,她丈夫又病得无力阻止你的出现,你就又跑来趁她脆弱的时候占她便宜。”
彬格莱脸色变得煞白:“我发誓,在你在伦敦告诉我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孩子的事,也不知道她丈夫生病了。我决不会占简的便宜。”
“那你要是不打算占她便宜,来这儿干什么?”
彬格莱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然后无助地耸了耸肩:“我没法解释。我实在无法忍受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我只是想见见她,跟她聊聊。我以我的名誉担保,就只是这样。”
“然后还想让她跟你一起走。”
“我发誓,我本来没打算那样做!我控制不住自己。你也看到她的处境了,她那么痛苦,那么疲惫。我怎么能把她丢在这儿不管呢?”
达西又怎么能指责他呢,毕竟就在不久之前,他自己也面临过同样的两难境地。
他算是幸运的那一个,能够娶到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不安地把重心从一只脚换到另一只脚,真希望自己不是被困在这狭窄的小巷里,而是能够随心所欲地踱步。
“你必须离开这儿,宾利。简的处境由我来负责。我已经采取了一些措施,让她和她的家人过得更舒适些。你待在这儿只会让她陷入危险。我希望这儿没人认出你来。”
“我——”彬格莱清了清嗓子,“我到的时候,朗太太跟我打过招呼了。” 他用恳求的眼神望着达西,仿佛在请求原谅。
达西低声咒骂了一句:“这么说,明天梅里顿就会传遍这件事了。”
明天,他本只想一心想着自己的婚礼的。
或许这就是解决办法:“我们得把损失降到最低。我们可以跟大家说,你是来参加我明天的婚礼,给我当伴郎的。你今晚得在这儿过夜。”
“简会出席婚礼吗?”
“当然,不过我希望你和她保持距离。这是你最起码该做到的。”
“为了她,我做什么都行。”
“那就别再损害她的名声了!”
彬格莱缓缓点头,说道:“我向你保证。”
第三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