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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弘辰心想自己如果真是都察院的官员,见到现在的场面不知道该有多高兴,直接就可以连着苏雪带着这一群贪官污吏一网打尽了。
这些人手上提着各色礼物,凑到苏雪身边跟给鸡拜年的黄鼠狼一样,各个不安好心,想都不用想他们手里的东西定是盘剥百姓来的民脂民膏。
苏雪最近被萧弘辰上了几节课,也知道自己人品败坏必须改正,但是不得不说,收礼的感觉是真的好啊。
他面带笑容,对贵重的首饰多看几眼,对廉价的东西微微露出不满,手指在那些檀木箱子上轻轻抚摸,“知州大人真是有心,圣上先前赐咱家那对双鱼环佩刚刚找不到了。”
是的,连吕州知州都一大早就过来了。
还真让萧弘辰猜对了,这自己前脚刚到兆县,吕州知州就能在一大早上追过来,这几个周边的州县绝对有联系,看来是走不成了,苏雪只好打点起精神,露出他长袖善舞的那一面。
苏雪这司礼监少监在京城里是没人看得上,但是到了地方就不一样了。一个地方官终其一生都不一定能见到这个级别的内官了,司礼监什么地方,离皇上最近的地方啊,苏雪这双手没准都碰过皇上的龙体呢。
更何况这么年轻的司礼监,大家心知肚明,这没点手段可是绝不可能的。
吕州知州刘凌见苏雪满意自己的礼物,眼睛都乐成两条线了,“苏公公喜欢就好,下臣还怕这样的小玩意入不了苏公公的眼呢。”
苏雪捂着脸笑,“可别这样说,咱家也就是伺候圣上用膳的时候跟随圣上涨了些眼界。”
兆县的知县王成刚听到这话甚至倒吸一口气,他回头对驿丞老头点点头,心想这老头还挺有眼力见,一听说有内府公公经过就给他们打了招呼,没想到这位还不是普通的公公。
王成刚看着苏雪在珠玉上留恋的雪白指尖暗自想,这样的大太监一看就是不会干活的,那么……
大家心里都清楚,给内官们送礼只是敲门砖,想要真正哄得这些大太监为你打算,财色酒气看你押哪个了。
“王爷,”薛英盯着苏雪那桌小声跟萧弘辰,“苏公公好厉害啊。”
萧弘辰瞪他一眼,“这算什么厉害,曲意逢迎之术而已。”
薛英努努嘴,“那王爷怎么不会呢。”
他们这桌别提有人送礼了,菜就两样,素得像给牛吃的一样。
萧弘辰自己也生气,“明知道我是御史,竟然就在我眼皮底子下跟内官如此交往,这些地方官员连点基本的避嫌都不懂。”
薛英看萧弘辰那咬牙切齿的样子,想着他们不也就刚回京城几个月嘛。
“苏公公,”王成刚笑着对苏雪说,“您大驾光临,我怎么也要尽些地主之谊啊。”
苏雪看他。
“我今晚在酒楼里定下了宴席,还有歌舞,”他目光炯炯,看来是一定要找出能走进苏雪心里的路。
苏雪当然照单全收,“好是好,但,”他啧了一声,看向萧弘辰一桌,低声给这几位当地官员说,“还是得带上那位聂御史。”
“这,”刘凌装作不经意地问起,“这公公与聂御史同行,是为了什么事情啊。”
苏雪翻个白眼,“刘知州这不是明知故问嘛,聂御史当然是来监督修筑河堤的事情啊。”
刘凌咽了下口水,“只是督工?”他斟酌了下用词,“之前有位御史在我们吕州地界遇了意外,朝廷没有什么表示吗?”
哟,问到点上了。
但是苏雪不应,只是笑,“刘知州想知道朝廷有什么表示啊。”
刘凌有些尴尬,“苏公公我……”
“这可是机密,”苏雪一边说这种话,一边伸手拿起那双环玉佩,“咱家可不能随便透露。”得加钱。
刘凌乐呵呵的,“明白明白,等晚上宴会的时候公公自然知道我的诚意。”
苏雪美得不行,但是一想到回头萧弘辰一定要没收了他的这些财物便小心翼翼地把这玉佩揣进了袖子里。
其他的俗物他确实也看不上,就留着这个就行。
……
聂御史一整天都黑着脸,大家没想到进了酒楼里他的脸还能更黑。
这哪像个常年受水灾所累的贫困县城啊,萧弘辰感觉这里的歌舞都可以跟京城里的那些教坊相比了。
山珍海味像流水席一般,只要苏雪沾沾筷子露出不耐的表情便自有人撤换下去,快赶上皇帝的待遇了。
萧弘辰坐在末席,苏雪却被捧在首位,也难得苏雪住在自己的辽王府里竟然从来不抱怨待遇。
抱怨也不让你知道啊,苏雪瞧着萧弘辰那张黑脸,更觉得要好好享受现在了,这一桌上的官员还不知道之后得被萧弘辰怎么收拾呢,这样的宴席只怕是会越来越少咯。
酒喝到酣时,一群难以分辨雌雄的少年赤着上身捧着乐器来到了桌前。
苏雪笑眯眯地看着眼前,心想这王成刚也是为他费尽了心思,不知道他喜欢男女,因此就派来这些男女通吃的。
这时候的男孩子身体还没长成,样貌也十分精致,饶是苏雪这种心有所属之人也愿意多看他们几眼。
他的心之所属就没这个心情了,萧弘辰心里都是愤怒,这些男孩子就算不读书,也是该帮家里做事的劳力,偏偏被拐到这种地方,靠一些青春美色来取悦他人,真是世道炎凉。
要说他们是自愿的,他们也还没到能自愿的年纪呢!
王成刚笑得像朵月季,“苏公公,这些可是下官精心挑选给你的。”
“不错不错。”苏雪点了点头,朝前习惯性地一招手,颇有风流意思,“嗯,即使是宫中的钟鼓司也难见这样的小美人。”
琴闲正给金翠打下手呢,忽然打了个喷嚏。
“愣着干什么,”王成刚伸手抓过一个少年,直往苏雪怀里塞。
苏雪刚才就觉得背后阴冷冷的,等小少年坐到他旁边的时候这种阴冷的感觉更重了,但他这可是为了萧弘辰的大事献身,他还委屈呢。
苏雪笑着端起小酒壶,捏着少年的下巴就这样送了两口酒下去,就对王成刚说,“你倒是个会来事的,哪届的进士啊。”
“小的没考上进士,”王成刚尴尬了下,“是补上来的。”
“啊,那王知县更是厉害了,一般补上来的可到不了你这样的位置。”
王成刚喝了许多酒,听到苏雪这话身体都兴奋得发抖,“苏公公,苏公公真是慧眼识人啊!”
苏雪笑得不行,低头在少年耳边说话,给了王成刚和刘凌交流的机会。
刘凌看王成刚在苏雪这讨到好了便与他说了几句,王成刚有点犹豫,但是最后还是又来端着酒杯问苏雪,“苏公公,那位聂御史……”
苏雪很不耐烦似的看了萧弘辰一眼,“别管他,再厉害的御史也不敢上咱家的折子,我们尽情玩乐便好。”
王成刚嘶了一声,“苏公公,我不只是问这个,是想问您,为何您没随着王爷的车驾来啊。”
看来确实做了些功课,竟然知道自己是辽王府的管事。
苏雪越来越觉得这件事牵扯不少,萧弘辰要是查起来怕是会拔出萝卜带出泥来,但他当然面上不会露出来一点破绽。
“嗨,王爷是何等金尊玉贵之人,来这里前自然要找个探路的,他的车队在后面慢慢行着。”苏雪眼下发红,喝醉了一样,“王爷第一次出京城,途径的各地都要摆一摆姿态的。”
苏雪说完又去与小少年调笑,小少年很腼腆,但平常见到的都是油腻腻的达官贵人,与苏雪这般如画的玉人面对面也是心动,苏雪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两人一来一往好像古画一般。
但王成刚只能继续打断,“那这个聂御史,探的是什么路啊?”
“自然是查都察院那个李御史的事情了啊,难不成还真让王爷自己查啊,”苏雪翻了个白眼,什么都说出来了,“他就指望这个立功了,但是,”他好像喝得飘了一样,大声笑道,“谁敢杀御史啊!”
一桌的人都僵了下。
王成刚确实反应快,颤抖着嘴唇跟着苏雪“哈,哈哈,”笑了两声,刘凌他们立刻跟上。
他们说着这个话的时候都非常顾忌地看向萧弘辰,萧弘辰面无表情,拍了下桌子,“就算有人有这个胆子,本官也不怕。”
苏雪噗嗤笑出声,“咱家劝聂御史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小心点吧!”
他几乎是笑倒在少年身上的。
“公公这是喝醉了,”刘凌的脸色已经大变,主动站起来,“不然今天就到这吧?”
苏雪揽着少年的腰,“就到这吗?”
刘凌瞥一眼王成刚,王成刚连忙,“公公,这孩子一会就给您送到驿站里,给您暖暖脚。”
苏雪扶着太阳穴,偷偷摸摸地看了眼萧弘辰的脸色,连忙对王成刚摆手,“明天罢,我这喝醉了不爱动弹。”
“啊……”王成刚心领神会,“明晚,明晚咱们还来。”
大家面上继续捧着苏雪,暗地下已经做好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