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夜。

夜色越发浓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应漾蜷缩在床角，手指冰冷而僵硬，心跳混乱如麻。他的脑海中混杂着那些破碎、血腥的画面，耳边回荡着陆翊方才的话语——

「你曾经是纯白的核心成员。」

那句话如同魔咒般，不断在他耳边重复，让他头痛欲裂，喘息急促。

他是纯白的一员？

不，他无法相信这个事实。那些模糊又残忍的记忆，怎么可能属于他？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应漾警觉地抬起头，身体瞬间紧绷。

门被缓缓推开，走进来的仍旧是陆翊。他手里拿着药瓶，平静地走向他，动作毫不迟疑。

「吃药。」陆翊将药瓶递向他，声音依旧冷淡。

应漾盯着他的手，没有伸出去，反而往后缩了缩，声音低哑而警惕：「你想对我做什么？」

陆翊的眼神冷了几分，语气带着几丝不耐：「如果我想害你，你早就死了。」

这句话成功让应漾一怔。

「这药只是镇定剂。」陆翊继续道，「你已经连续几夜没睡了，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撑不了多久。」

应漾咬住下唇，没有吭声。

他明白自己确实状态很差，但他更害怕的，是这些人用「药物」控制他的记忆。

见他迟迟不肯接过，陆翊终于皱起眉，声音冷了下来：「随你。」

他将药瓶放在桌上，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他即将踏出房间的一刻，应漾突然开口：「你说我以前是纯白的人，那……我做过什么？」

陆翊停下脚步，沉默片刻后，才轻缓地道：「你真的想知道？」

应漾微微颤抖地吸了一口气，盯着陆翊的背影：「我有权知道。」

陆翊转过身，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好。」

「你曾是纯白的高层，负责执行最黑暗的清理任务。」陆翊缓缓说道，「你杀过很多人，也背叛过很多人……甚至，包括你最亲近的人。」

应漾的呼吸猛地一滞。

陆翊的话，如同利刃，一刀刀割在他的心脏上。

「不……」应漾摇头，下意识地抗拒着，「我不可能做这种事。」

「你以为自己的记忆为什么会消失？」陆翊的语气冷漠，眼底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因为你自己想忘记这些。」

应漾僵在原地，瞳孔剧烈颤动，心跳如雷。

——他自己选择了遗忘？

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片刻后，应漾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如果……如果我真的做过那些事，那你呢？」

陆翊微微挑眉：「我？」

「你既然也是纯白的人，你的手上，难道就没有血吗？」

陆翊沉默了一瞬，唇角勾起一抹冷淡而讽刺的弧度：「我的手，比你想象得还要脏。」

应漾愣住，盯着陆翊淡然的脸，一时失去了语言能力。

「所以你没必要害怕我。」陆翊平静道，「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我们根本就是一样的人。」

空气凝滞，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好好休息。」陆翊最终打破了沉默，转身走向门口，临走前轻声道，「明天，或许你会想起更多。」

门再次关上，隔绝了一切声音。

应漾静坐在黑暗中，手指轻颤，心底的恐惧、怀疑与迷惘疯狂翻腾，几乎将他吞没。

他真的曾是纯白的一员吗？

他的过去，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真相？

黑夜沉重，令人窒息，而他却逐渐意识到——

自己，才是最令他恐惧的存在。

—第九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