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账簿上的字很像沐时梦自己写的,但是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出差别。
“大掌柜,我的字都会反捺的,而这月账簿里面却很少。还有我写完字尾部都会跟上一点的。这定是有人污蔑我。”
大掌柜向一旁的小厮给了一个眼色,小厮便端起账簿,仔细翻阅,最终点了头。
顾岁寒来了意思,扫视周围,略带着笑意道:“那你说说是谁要污蔑你呢。”
“我,我不知道。”沐时梦说的话虽然断断续续,但是眼神坚定。
“但我一个月前就与林叔提议过这新的记账法子,所以我是这一个月才开始记账。我们平日的记账法子和我所想的法子,算法不同。倘若是我算错了,何必要交到你们手上。”
“再说了,”沐时梦抽出账簿中的两张草稿,“我的账目,我都会打个草稿。这里面的结果与我手头上的辰月账簿截然不同,反倒像是我们平日用的算法硬算出的结果。”
顾岁寒看向眼前这位少女据理力争样子,觉得颇为有趣,挥了挥手。就有小厮将沐时梦的账簿和草稿拿了上来。
顾岁寒随手翻阅几下,对这所谓的法子来了兴致,不禁对少女来了一丝好奇。只是眼下这个情形也不好直接询问,强压下自己心中的玩味。
唤了小厮归还回去后,就打趣地说道:“哦,那按你的意思,这件事是有人对你下手脚吗。”
“当然啊。按我们钱庄的规矩,我一银房的,是进不去账房的。而每月卯时是从银房里取走账簿,正巧我每日来时都是临近辰时,银房的人都可以作证。我并没时间将一本残缺的账簿交上来给您们看。”
“好啊,那你说说是谁要这么做。你要是说不出来,那这事就只能算你看管不当。”
沐时梦平日里向来内敛,不喜与人争论。听到这话,她实在憋不住火气,也没顾不上规矩。眼睛直盯顾岁寒,强势述说。
“您这话什么意思。是,我是看管不当,但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大家齐心协力找到是谁想要挥水摸鱼吗?”
“在银房里面的账本,居然会被带到账房,你们不应该去好好思考一下为什么吗?”
“而不是现在一群人围着我,就要把这个事情不清不楚地扣在我的身上。”
大掌柜颇为诧异地瞧着沐时梦,隐隐发怒的声音质问:“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林叔站在一侧,眼见现在情形越发难看。赶忙走到沐时梦旁边,斥责道:
“跪下,道歉。这顾公子可是户部侍郎,岂容你这语气对他说话。”
沐时梦不情愿地对上林叔的眼,林叔眼神示意跪下。沐时梦这才无可奈何地跪了下去,双手交叠,向前行了个大礼。
额头用力地磕在手上,一股时有时无的香味从额头传来。奇怪,今日这手怎么如此香。
林叔看沐时梦乖乖道歉,立马跟着行礼。
“梦梦这孩子就是犟,打小就一个人长大,说话是不得体了些,请您体谅。”
“这孩子在我手下工作,这账簿也是我叫他去做的。要这么说我也有责任,我一并承担。“
沐时梦又起了身,扯扯林叔的袖子,向前一步。
“顾公子,前面对您冲撞,实在抱歉。”说完又鞠了一躬。
顾岁寒对眼前这顿互相照料无感,只觉得意兴阑珊。没接话,抖抖袖子,准备起身离去。
下一秒,沐时梦的话又勾起他的兴趣。
“但我想我知道是谁拿了账本了。“
顾岁寒勾唇坐下,点头表示继续。
“我方才鞠躬发现今日小女子的手格外香。这香气我想顾公子刚刚也翻过账簿,手上应当也有这个香味。”
顾岁寒配合地抬起手闻了闻,一股清新淡雅的味道扑鼻而来。
这是栀子花香。
“这栀子花香与这账簿有何关系。”
“这栀子花在我们京城很少见到,都是要花大价钱从北城运来过。可我在钱庄里却经常闻到,账房庄英就酷爱用栀子花油。”
“好啊,那我们就请庄英过来。”
顾岁寒看戏不怕热闹大,眼见又要加入新人,只觉得带劲。
片刻,庄英就被请了过来。对于栀子花味她供认不讳,只是转头又称她的栀子花头油是方宁给的。
于是方宁也被请了过来,方宁扫视了一下周围,视线不经意间停顿庄英身上。回过头,方宁拿过小厮手中的账簿闻了一下。
“这是我的头油,我确实送过庄英一份。”
“行啊,那你们说说谁把沐时梦的账本拿了过来啊。往小的说,你们没规矩。这可是钱庄,这账簿可是重中之重。往大了说,这可是行窃啊,是大罪。”大掌柜逼压地盯着他们。
方宁很是不屑道:“谁会怎么干啊,她自己做事不利,还要把事扣在我们两身上吗?”
“就是啊。”庄英附和道。
无人应答,顾岁寒不喜这闹剧就演一半,便幽幽地来了一句。
“这账簿上辰月的字不是沐时梦写的吧。”
大掌柜被提醒了,马上反应过来。使唤人拿了纸笔,要他们当场抄写。
很快方宁和庄英的面前就摆好纸笔。方宁倒是爽快,毛笔蘸了蘸墨水。只是刚提笔,就发现一旁庄英动作僵硬。
方宁放下笔,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账簿是我拿的。”
“为什么?方宁,当初你爹恳求我让你进来,我见你是个听话的,这才让你进来的。你竟敢做这种行窃之事,对得起你爹吗?”大掌柜难以置信,面色狰狞地质问方宁。
方宁低下头,也没回答大掌柜的话,就纤瘦单薄地站在那儿。
庄英紧咬后牙,挡住方宁的身影,微微仰起头。
“不是她,是我做的。是我不喜欢沐时梦。”
“凭什么她能好好的坐在这里,享受平静的生活,这不公平。凭什么他马上就要接替林掌柜的位置,活得那么轻松。”
“凭什么,凭什么,”庄英发狂般的大叫,将心中的怨气一股脑地释放出来。
随后死死盯着沐时梦,“你会有报应的。”
说完这话又开始大笑。大掌柜赶紧找了人把她拖了下去。林叔陪着小厮,把庄英压下去。庄英心有不甘,别扭着头也要盯着沐时梦。
沐时梦只觉得迷惑,她在钱庄里虽与方宁,庄英二人相互看不顺眼,但实在不会到了庄英会发疯地诅咒她有报应。
不是我,那就是原主沐时梦的事。
刚起意喊966来回忆,顾岁寒就已经走到她的身边,眼睛蕴含着探究,不闲不淡地道。
“看样子,你得罪不少人啊。”
沐时梦对上顾岁寒的眼睛,平静地道:“不劳顾公子烦恼。我想现在真相已经水落石出了,顾公子可以安心去做事了。”
“你很希望我走吗?好啊,不过我想我们应该还会再见面的。”
顾岁寒也没管沐时梦的反应,转身就走。大掌柜跟着顾岁寒一同出去。
沐时梦也准备跨门而出,方宁却叫住她。
“庄英,我与她从小一同长大。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了解了,她绝不会无缘无故的针对你。”
“那你什么意思,你在说我对不起她吗?那她大可以直接来找我对质,而不是在后面做小动作。”
沐时梦也没在乎方宁的反应,学着顾岁寒的样子,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背影。
今天一天过得实在戏剧,沐时梦也没心情吃饭。认认真真地洗去自己身上的疲惫,就坐在镜子前梳发。
蜡烛昏黄的灯光照着少女,少女一下一下地梳着自己的秀发。其实原主长得极像沐时梦在现实世界里的样子。柳叶眉,杏眼,给本就不大的少女更加一份稚气。比起现实生活中的沐时梦,这的沐时梦脸上还多了一个酒窝,和耳上的三颗痣。
沐时梦梳发好后,轻摸耳垂,摩挲着那三颗痣。
“梦梦,你去哪里啦!怎么任务积分又加了两分啊。”966兴奋地跳出来叫到。
“66,你怎么现在才出现。你前面去哪里了啊,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过的多么惊险啊。”
沐时梦埋怨地说道。
“哎呀梦梦,我们系统也是要休息的嘛,”966打着哈哈,又问道,“所以发生什么了啊。”
沐时梦一五一十地说给966听,到了激动人心的地方还特意强调,夸大述说。
“太厉害了,梦梦,”此时966要是有一双眼睛,都可以想象到有多么亮晶晶地看着沐时梦,“那这两分是从哪里来的。”
“会不会是和顾岁寒说话了。毕竟我们今天没少说话。”沐时梦回忆了一下,自我肯定地点点头。
“但他这人的性子一点都不像他长相那般温文尔雅,反倒腹黑的很。看样子去户部前我们得躲着他点。”
966表以肯定,一人一统又开始叽叽咕咕地讨论起来。与此同时,另一边顾府灯火通明。
“巴衡,给我查查这个人,这个法子一同给我去查。”
顾岁寒拿出从大掌柜那边要来的账簿。要是沐时梦在这,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是自己写的那本。
巴衡,一身夜行衣,脚步沉稳地走了进来。抱拳行礼后,便恭恭敬敬地拿着账簿出去了。
顾岁寒又喊了一女子进来,女子身形健硕,声音有力道:“公子。”
“兰燕,我叫你去找的人找到了吗?”
兰燕顿了一下,抱拳跪下。
“公子,人已经跑了,现在我们还在寻找。但好在他落下一个玉佩。”
“拿上来。”
兰燕从腰中取出玉佩,双手呈递给顾岁寒。
顾岁寒摩挲着玉,在玉的背部摸到一丝不平。翻过玉,仔细一看。一个“穆”字刻在上面。
顾岁寒把玉还了回去,交代道:“好好去查,这个人得给我活捉回来。”
说完,又想到什么,笑道:“最近户部是不是很缺人啊。”
兰燕反应片刻,才明白顾岁寒的意思,低下头行礼。
“是,属下现在就去安排。”
“下去吧。”
“是。”
隔日一早,睡得还算不错的沐时梦哼着小曲来到钱庄。郭秋池悄悄走到沐时梦身边。
“梦梦,方宁离开钱庄了。”
“为什。”话还没说完,就来了个小厮打断她,要她去找大掌柜。
郭秋池懵懵地看着沐时梦,沐时梦也没好到哪去。她也不知道这大掌柜又喊她去干嘛,也只好跟着小厮去往大掌柜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