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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酒店已是深夜,岑涔的经纪人季云澜已等候多时。
女人烫着一头大波浪,黑框眼镜,衣着干练,坐在酒店不算柔软的沙发上,笔电放腿上。
见岑涔从玄关走来,翻阅文件的手一顿,朝岑涔道,“吃饭了没?给你带了点沙拉。填饱肚子我们谈谈。”
关于女人的出现,岑涔像是意料之中,淡淡地回复,“还饿着呢,谢谢澜姐。”
( ??︵?` ),唉,果然还是来了。
岑涔不意外,男鬼可就意外了。
只一瞬间,男鬼脑海中晃过无数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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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进来的?他们什么关系?这个女人是谁?岑涔为何这般冷静?
他清楚岑涔的为人,也猜想大抵是工作来往。
可世事险恶人心难测,保不准又是像那装货般,对岑涔有所图谋,故借同事之名接近岑涔。
呵,手段了得。
朕会盯着你。
岑涔照例先洗澡,五分钟,没洗头发。出来穿着板板正正的睡衣,安安静静地坐到餐桌前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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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黑气腾腾的男鬼,则坐在季云澜和浴室之间的单人沙发上,盯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主要是盯着季云澜。
白天艳阳高照、万里无云,岑涔裹着闷热的古装沉浸演出一天,能量已耗尽,夜里实在没什么精力,整个人都蔫蔫的,好吃的没吃几口就饱了。
都饿瘦了,从前脸肉嘟嘟的,像个小团子,现在反倒棱角分明,虽精致漂亮了许多,但男鬼还是想将他养胖些,太瘦了身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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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姐,聊广告的事吧”,岑涔解决完肚子问题,坐在季云澜对面,淡淡道。
季云澜递过手里的笔电,“拍摄方案你看看吧,我已经给你接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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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云澜一向如此,但她的决策,也是对岑涔发展最有利的方案。
此前季云澜在微信上找岑涔聊过,是一则内衣广告,全身只有条小裤子,岑涔拒绝了。不是因为保守,这个圈子没有真正保守的人,仅仅是时机不对,不合适。
岑涔始终认为,代言一个大众品牌的前提,是自己对这个品牌有一定了解,不然既是害了粉丝,也是害了自己。也许在知名度上有所收益,但地基不稳,再辉煌的楼也是危房,所以岑涔在微信上拒绝了。
但这确实是时不我待的机会,岑涔也猜到季云澜大概会接下,他明白,但他还是想试一下。
可他又失败了,没有人听他说,都只会推他做,做他不愿意的事。
认识十年,季云澜看得出岑涔的不愿,“心太好的人走不远,还记得杨涛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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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能忘掉,我那藏在福利院的,灰暗童年。
自我记事起,我的生活就只有福利院,福利院的老师、同学和那挤挤的房间、破旧的秋千,是我的前十八年。
挤在小小的床上,昏暗的夜间,我总梦见些光怪陆离的场景,渐渐的,小小的我开始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总做出些违背常理的举动,说出些常人难理解的话,他们都以为我病了,不光福利院的人开始远离我,那些想领养我的大人也离我远去。
在某些不起眼的角落,强壮些的小朋友将我包围、推搡、拳打脚踢,恶语相向,“怪物”、“大家快看,他是疯子哈哈哈”、“去死吧!”
后来,出现了大大的杨涛,护在我身前,怎么会有小朋友如此强大,他是我的英雄。
可没几年杨涛就被领养走了,临行前他对我说,“强者才能脱离定义,才能不被欺负。”
小小的我趴在大大的黑铁门上,扒着栏杆,看杨涛被父母领着,一直走,一直走,变成一团小小的黑点。
从此我开始收起懦弱,不去管那些恍如隔世的梦,我尝试开朗,尝试勇敢,慢慢的,在大家口中,我痊愈了。
我慢慢变得强大,不是没想过欺负回去,只是梦中的妈妈曾教过我,对了,梦里我也是有爸爸妈妈的孩子。
“娘的小涔涔啊,以后要与人结善缘,多想想别人的好。”
可我依旧做不到与曾欺负我的人握手言和,顶多不去报复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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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工作,提他干嘛”,许是季云澜的话起了作用,岑涔抛去疲惫,弯了弯唇角。
男鬼时刻注意着岑涔的表情。
杨涛?这又是谁。
“嗯,你看看流程,我们后天过去,明晚出发,我已经替你请过假了。”季云澜道。
鼠标动了动,是岑涔在翻页,“广告导演是谁?”
季云澜看了他两眼,漫不经心道,“杨涛”,然后殷红的唇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岑涔翻页的手一顿,随后也漫不经心道,“那挺好的。拍摄样品对面给了吗?”
季云澜接着他的话,“今早刚到,在我包里,等会给你拿”
“行,谢谢澜姐。我头发还没吹,你先自己坐一会儿,随意点,当是自己家”
季云澜好笑道,妩媚的眼直视岑涔,“呦,怎么?你还有话对我说?”
岑涔揶揄地回复,“没啊,我跟你客气客气。”
(?(?)?)
就知道是这样,季云澜优雅起身,拂拂迷人的头发,“行了,我走了,你来送我到楼下。”
“姐,样品”
“你来送我就给你”
出门前,季云澜瞥了眼男鬼坐着的沙发。
男鬼总觉得,那道眼神是在看自己,莫名其妙地,他没有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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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零零散散的一排路灯,洒下昏黄的光。为防狗仔溜进院子偷拍,岑涔下楼前戴了口罩帽子,全副武装。
“姐,到底什么事?”,岑涔疑惑,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
季云澜严肃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房间里有东西,你知道的吧?”
几个字,在三十多度的大夏天,使岑涔不寒而栗。
他面上保持平静,眼睛弯成小月牙,笑笑道,“怎么可能,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你别吓我。”
季云澜只盯着他,不说话。
空气寂静,半晌,季云澜终于开口,以玩笑的口吻道,“哈哈,果然骗不到你。不好玩不好玩”,随后朝包里一掏,“给,你心心念念的裤衩”,狐狸眼瞥岑涔一眼,似是嗔怪。
在岑涔心里,季云澜虽大自己十岁,但到底是女孩,两人说这么开放的话,他难免面颊羞红。岑涔赶忙拿过样品,“姐你真是,不知羞(*/?\*),我是男孩子”。
“不碍事,姐拿你当小妹”
讲真的,季云澜刚认识岑涔那会儿,真当这是妹妹。
那时的岑涔扎着苹果头,皮肤瓷白细腻,五官精致的像个洋娃娃,连声音都是雌雄莫辨,直到岑涔死活不愿随她去女厕所,她才知道这是个弟弟。
就算是现在,她忙起来再乍一看岑涔,还是不会下意识当他是男生,也不会是女生,只是一个很漂亮的,雌雄莫辨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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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鬼反应过来后,仍不打算跟去,岑涔需要隐私。
他猜测,那女子应是能看到他。但无妨。
他知那是岑涔的朋友,她可以告诉岑涔些事情,自己不会伤害她。
可如果她要强行驱逐自己,男鬼也不会手软。
正在这时,玄关传来了开门声,接着,岑涔蹑手蹑脚、探头探脑地回到客厅,声音弱弱地问,“你好,有人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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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没有动静
像是不确定似的,又好像勇敢了一点点,岑涔声音稍稍放大,“你好,请问有人吗?”
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动静
岑涔逐渐大胆,表情不再拘谨,嘴角露出了浅浅的酒窝,声音也大了许多,“你好呀,请问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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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这样该打消他的疑虑了吧。?????????
“没有人呀”,低沉的嗓音如缓缓暖流淌入人心,男鬼难得眉眼弯弯,低喃道。
房间的氛围肉眼可见地明媚了起来,岑涔表情放松,愉快收拾餐桌上的残局。
像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男鬼单手撑脸望着他,痴痴地想。
岑涔手上动作不停,嘴上自言自语,道,“我就说嘛,相信科学,咱们是21世纪新思想好青年。”
对,岑涔不信她,信朕。
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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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涔收拾完就回卧室了,男鬼自然要跟着。他在思考今晚岑涔随便拱进被窝后,他要随便附在什么上。
思索之际,事情开始偏离往日轨迹。
岑涔出奇地拉上了窗帘,拉的死死的,严丝合缝。接着,只见他慢慢退去了浴袍。
枉男鬼在朝堂斡旋多年,也未如此震惊,岑涔拿着雪白的睡袍,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并且,停在了自己身前
垂眼,先是他柔软蓬松的头发,像有醉人的香,再是那水润、纯真的眼眸,甚至能看见根根分明的睫毛与皮肤上的小绒毛。稍稍弯腰,就能含住红润的唇,是甜的吗?男鬼似乎能感受到自己躁动的心跳,如那年月下般。
“是看见我了吗?”,他哑声问。
接着,只见岑涔踮起脚尖,伸出双臂,像是要搂住自己。男鬼默默闭上眼睛。
“吱——呀——”,是开柜子的声音,岑涔拿出了折叠全身镜,然后转身,离去
剩男鬼一人,原地熟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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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男鬼恢复冷静,再去找岑涔,发现他背对着自己,已经换上了样品小裤。
圆润的凸起,被紧身黑裤笔笔勾勒,底下似乎包裹不住,紧紧掐入白腻的嫩肉中。
岑涔站在镜前,审视着自己。越端详,面上表情越苦。他摸摸自己的肚子,怎么没有腹肌呀TvT
,想着想着,纤细如葱的手指慢慢在身上笔画,描摹着腹肌的形状。可再怎么描都没有,岑涔眼神悲哀。
像失落的小猫,男鬼痴痴地想,痴痴地想?痴痴地想!
他忽地回过神来,赶忙撇开脑袋,双眸紧闭,耳尖通红,道,“抱歉,在下失礼”,额头青筋若隐若现。
接着,男鬼仓皇离开卧室,独自去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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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涔脱下样品,换上自己的衣服,拉开窗帘,随意地看了眼手机信息,随意地关灯,再随意地拱进被窝,整套流程行云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