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酒店。
“叮咚~叮咚~”,玄关传来清脆的门铃声。
“来了来了——”,岑涔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小跑着去开门。
透过猫眼往外一看,只见一美颜女子抱臂而站,一身职业装,冷眸冷脸,不是季云澜还能是谁?
“欢迎光临~,姐”,岑涔开门后,在一旁做服务生状。
“哟”,季云澜戏谑地瞥了岑涔几眼。“东西收拾好没?”
“在收了在收了”,说完,岑涔朝季云澜乖巧一笑,防止季云澜说他磨叽。
季云澜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岑涔,“还没吃饭吧?给你带的馄饨。”
岑涔正饿着呢,闻言眼前一亮,“谢谢姐,姐你对我最好了~”
季云澜鸡皮疙瘩掉一地,“咦,好好说话,又不是小孩子了。”
岑涔笑嘻嘻,“好的呢~~”
-
李景元冷脸旁观。
又是这个女人,为何她总来岑涔家?
岑涔怎么和她这么好?还对她撒娇。
都没有对我撒娇。
哪天我和她同时掉进水里,岑涔会救谁?
算了,岑涔不会水。
-
客厅。
岑涔继续回卧室收东西,季云澜熟门熟路地找个沙发坐下。
她刚要拿出笔电,便听到一声空灵的、似远似近的声音,“谈谈?”
李景元坐在季云澜对面,慵懒舒适地倚靠着沙发背,姿势随意,眼神却冰冷锐利,漫不经心间气势毕显,瞬间,不算大的客厅中充满令人窒息的威压。
这只鬼来历不简单。季云澜额上生了滴冷汗,强大如她,也有些心中没底。但面上不可显。
季云澜起身,默默地把卧室门关上,顺便调整自己,稳定心神。再回来,又是游刃有余。
看的李景元不禁冷笑。
季云澜如若无事般坐下,但不难看出,动作中还是有一分拘谨。
她勾起艳丽的唇,单手捧起脸,如蛇似蝎般回应李景元,“哦?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你。”
如果这鬼是个坏的,那么季云澜绝不会心慈手软,就算祭上祖传法宝,季云澜也会除了他。
只一眼,李景元便知她打的什么算盘,随便,他懒得管。
“你和他什么关系?”
“我是他经纪人,你呢?”
“经纪人?”,李景元是真不懂。
真有意思,季云澜嗤笑一声,“就是带着他工作的人。你还没有回答我。”
“朕是不会害他。”
朕?他是皇帝?哪朝的皇帝?
李景元,浓眉低压,脸色不再随意,有种要随时起身的气势,紧紧盯着季云澜,一字一句道,“你喜欢他?”
他的话打断了季云澜的思绪,她面色一顿,复又自若,“原来陛下也会看走眼。”
“你最好是”。
-
机场,季云澜走在岑涔身前,“走VIP通道,”
“我们急吗?”岑涔答道
“不急,怎么?”
“我想走普通通道,见一见粉丝”,说完,岑涔聂聂地眼神乱瞟。
李景元跟在岑涔身后,见此,不由笑笑。
季云澜故意逗他,“那如果很急呢?”
岑涔见此,就知道是成了,“见见嘛,粉丝大老远跑一趟也不容易,哪怕见着我一秒,都能开心一整天。”
眉眼弯弯的岑涔,没有人能拒绝他。
-
“岑涔!!!啊啊啊啊啊!!!”
“哥哥看我!!!”
哥哥白T配黑工装裤,头上是迷彩渔夫帽,墨镜口罩一个不落。
见岑涔真的来了,粉丝顿时山呼海啸,一个个使出浑身解数,拿出吃奶的劲,喊呀叫呀,只为让岑涔能注意到自己。
岑涔早已习以为常,习以为常地拽下口罩,习以为常地手一伸,身旁的朵朵助理习以为常地递上喇叭。
李景元:?
只见岑涔打开喇叭,嘴角一翘,再深吸一口气,气吞山河道,“公共场合,不要推搡,不要拥挤,不要大喊大叫,不要耽误路人,注意秩序!!!”
旁边的小人跟什么似的,李景元一个没绷住,噗呲笑出了声。忙腾出一只抱臂的手,捂住脸,可脸上的笑还是抑制不了。
岑涔听见背后的动静,身子一僵。有什么好笑的,这是件很严肃的事。
-
三人一鬼顺着粉丝让出的通道往里走,岑涔一路接着信封,口中感谢的话不断。
忽地,一道怯怯的声音冒出,“哥哥,你……你能抱抱我吗?”
眼前是一位身着浅蓝病患服,戴着针织帽的小姑娘。
先是岑涔呆愣了一秒,紧接着,周围的粉丝也安静了下来。
小姑娘刚要再解释什么,还未说出口,岑涔就给了她个长久的、大大的拥抱。
没想到岑涔真的会抱自己,更没想到会抱这么长时间,小姑娘的眼中渐渐蓄满泪水,哽咽地开口,“我……我得了很重很重的病,后天就要手术了……医生说只有三成把握……”
岑涔怀中有股淡淡的香,安抚了小姑娘慌乱的心。
“会一切顺利的,你要加油呀”,头顶传来温柔却有力的话语。
岑涔说完,鸦雀无声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先说了句,“会一切顺利的,加油啊!”,此后,越来越多类似的话语,如起起伏伏的浪潮,闯进小姑娘原本干涸的心田。
“加油啊妹子。”
“会一切顺利的。”
“加油加油!”“你一定可以的!”“会顺利的!”……
小姑娘吸吸鼻子,落下了感动的泪水,她从偶像的怀中走出,盈满泪水的眼睛坚定地看着岑涔,“谢谢哥哥,我一定可以的!”,再鼓起力气,向周围喊到,“谢谢你们,我一定可以的!”
岑涔眼眶微红,声音微微沙哑,“后天什么时候手术,等会告诉我助理,我去陪陪你。”
小姑娘微微一笑,少了刚刚的怯怯,多了一份从容,“不用了哥哥,我自己可以的。”
说完,小姑娘主动再抱了一下岑涔,一触即分,后又鞠了个大大的躬,岑涔忙伸出手去扶她,只是还未碰到,小姑娘就走开了,从容、坚定地踏上她的归途。
-
岑涔站在原地,一路望着她回到父母身边。父母早已泣不成声。
-
登机前,岑涔担忧地瞟了眼李景元。
鬼能坐飞机吗?不会飞着飞着掉下去吧?
到飞机上他坐哪儿啊?总不能坐我腿上吧?他个头这么大……,岑涔没忍住想了一下,太可怕了,赶紧晃了晃脑袋,驱散掉。
但话又说回来,鬼是不是属于某种粒子啊?还是有什么磁场?会不会使飞机坠机啊?
岑涔又略微惊恐地瞥了眼李景元。
李景元:?
他刚才是在看我吗?不是吧,他每次都在看其他东西。
功业千秋的皇帝陛下没忍住叹了口气。
季云澜无语地瞥了他俩一眼。
-
岑涔抱着惴惴不安的心,忐忑地上了飞机,其间不住地朝李景元瞥。
李景元:?
他真的看不见我吗?
季云澜走着走着,前方的李景元忽地停住,忽地转过了身,一愣不愣地看着季云澜。
季云澜:?
有没有当鬼的自觉?突然这样不怕吓死人吗?幸好姐是季云澜。
在季云澜无声的无语中,对面开了口,“他到底能不能看见我?”
季云澜冷漠道,“不能”,又暗暗低声骂了句“神经病”,路过的座位上的大哥懵懵地看了她几眼,懵懵地指着自己问,“是我吗?”
季云澜忙打哈哈赔笑道,“不是不是,您听错了哈哈”。
-
飞机在天上飞,层层白云在后面追。窗外是延展不到尽头的天,浅蓝的,像阳光下马尔代夫的浅水滩。
李景元站在岑涔座位旁,低头,是他毛茸茸的头发,垂下的长睫,以及已经不带婴儿肥的脸。阳光撒下,还能看清皮肤上细小的白绒毛。
眼神中的温柔不复,李景元再次望向窗外。
他没有坐过飞机,第一次望向窗外的一刹,他真以为自己还在做梦,那个一眼望不到头的、空白的梦。
剩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不能赶在大限之前带走岑涔,不光岑涔会永远留在这里,李景元也再难回到大雍。
他不是不能强行带走岑涔,但他想让岑涔心甘情愿地跟自己走,但如果这个世界足够如意,谁愿意走呢。
这里的人都很爱他,他的朋友,他的粉丝,他在这里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生活。没了前世的一切,他一样快活。
李景元不是圣人,即使这一切他都知道,每当午夜梦回,他还是想悄无声息地将岑涔带走,回到他们的世界,只要岑涔想要,他会将一切奉上。
许多次,他站在岑涔床前,手已伸出,许多次,就差那么一点,他就带他回去了,就差那么一点,却都被李景元最后的理智控制住了。
他会恨自己的。
恨就恨吧。
算了。
人总是贪求太多,原本千山万水,只盼能再见一面。
若是真见了一面,又要奢求更多。
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倘若一个不尽人意,就要产生千般情绪、万种痴缠、无尽的怨憎,
到最后,一欢两散,江湖不见。
可当初分明,只是想再见一面。
唉。放是放不下了,如果岑涔能开心,留在这儿就留在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