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仿佛风铃瓣蕊的信号不好一般，房琳慢了半拍疑惑说道，“法师询问这个，要做什么？”

李絮再度坦然说道：“鄙人需要知道姑娘去到桃李书院途中到底做了什么导致歹徒临时心血来潮对你下手，事关重大，还望你能一览无余把自己的所作所为从头到尾告知于我。”

“唔，”房琳闻言想了一会，“今天凌晨的时候，本来还在衙门休憩的我在睡梦当中挣扎坐起，想到昨晚临走的时候忘了预留两碗要给先生一张一弛养精蓄锐的汤药，于是当即心急如焚趁着刚好擦亮能够勉强看清道路的天色走到街上……”

“这些我们都已知晓，”李絮平静说道，同时他在极力压制自己语气当中紧张而又着急的情绪，这样做的意图自然就是为了稳住目前身处危机的房琳，给她最大的安抚和鼓励，然后继续诱导对方说道：“我要问的是你在这途中遇到什么特殊的人物或者说是事情，同他说了什么话语没有，印象和细节越深越是详细越好。”

“唔，”房琳一边感受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一如既往缓慢向前移动，一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过往，然后在黑暗当中摘下鬓边的风铃瓣蕊，凑近唇边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只是我快跨出府衙大门的时候遇到昨晚带领大家分发房间的那位小哥，他只随口问了我要前去哪里，我也如实相告，之后我们也就自然而然分道扬镳了。”

“对，就是这样。”

在旁边的郝小乙点头附和表示确有其事，李絮有条不紊追问说道：“那么在这之后，你又遭遇到了什么？”

房琳说道：“然后我就走到朱雀大街和玄武小巷的岔口，眼看天色就要完全大亮，不料这时身后伸出一只手臂猛地捏住我的肩头，同时另一只手拿着白色的巾帕捂住我的口鼻，接着一股浓厚的麻药的味道钻入我的呼吸通道，不过一会的功夫，我就不省人事了。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是现在这样。”

“麻药，什么样子的麻药？”

郝敏忽而问道，那头的房琳回答：“也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材料，依据我的分析就是江湖当中再是普通不过的曼陀罗华而已，在各大医馆和他们合作的店铺都能买到。”

“嗯，好吧。”

李絮有些讪然回应说道，胡乾看他的样子就已知道对方想从麻药的出处寻找幕后真凶的想法断了，然后继续代替大家问道：“除了小乙兄弟，再没其他相关的人物和特殊行为了吗？”

“没了，”房琳肯定说道，然后顿了片刻，忽而提高声音提醒他们，“对了，我在朱雀大街的一片空地上面遇见一个穿得破破烂烂可怜兮兮的乞丐，出于怜悯和恻隐之心的影响给了对方二两银子。”

“乞丐，长得什么样子？”

李絮脱口而出问道，语气当中存在不易察觉的激动和期待，没等房琳继续开口回答，郝敏心里忽而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抢先说道：“他是不是身面前挂了一块木板，跪在地上疑似双腿残疾的样子？”

“啊，是的。”

房琳如是说道，李絮和胡乾以及小乙等人闻言不由自主盯着郝敏，前者问道：“你曾见过？”

“就在刚才，”她说，“我在市井当中的一个露天茶铺发现这人，他的年纪很小，完全不像能够凭借一己之力使用麻药迷倒房琳姑娘又能将其轻而易举不动声色带出现场的样子。”

“兴许歹徒本来就是团伙作案也说不定？”

胡乾说道，郝敏补充说道：“有这可能，我刚看见他的时候就觉对方与众不同，尤其是他那双眼睛，明亮而又暗藏狡黠，看得我很不舒服。试问，什么乞丐会在凌晨街上还没有人的时候就来卖惨谋生？为今之计，还是快点返回找到那个小孩才行。”

于是众人故地重游，在一如既往繁华的市井穿梭，及至到达郝敏口中的露天茶铺，却见原本还在这里的小孩早已不翼而飞。

“遭了，他不见了，这怎么办？”

郝敏着急问道，李絮不慌不忙言简意赅吩咐，“找！”

接着他们沿路跑到街上一些适合乞丐待着的店铺角落和屋檐底下追寻那个小孩的踪迹，由于李絮和胡乾以及小乙都没注意对方的样貌和特征，所以哪怕看见附近存在成群结队蹲在某个特定位置的脏兮兮的小孩，一时也分不清到底谁是自己要找的那个。

当即只好对其威逼利诱，拿出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钱财塞给对方，并且表示自己正义的身份，小乙说道：“嗨，小朋友们，我是衙门的差役，现在有个和你们年龄不相上下的女孩消失不见，我们怀疑她与尔等当中助纣为虐和歹徒狼狈为奸的某人有关，你们可以随我前去让另外一个阿姊指认一下，或者提供给我一些有用的线索吗？”

然后就见那些年龄幼小的乞丐先是面面相觑，接着有人率先欢呼雀跃振臂高呼说道：“小哥，我愿跟你前去，但是……”

说着，那个意思队伍当中领头的小孩故作犹豫，眼神直勾勾盯着小乙手中剩下的银两，忽而有些尴尬咧嘴一笑，不再言语。

却说后者心领神会，笑着把钱随意抛洒在他们面前的空地，引得对方又再大呼小叫推推搡搡争先恐后抢夺这些从天而降的富贵。

随之地上的银两顷刻之间就被一扫而空，于是众人整整齐齐跟在小乙身后朝着最先他和郝敏等人约定好的碰头地点。

稍微等了一会，就见李絮和胡乾等人空手而归，只剩郝敏还没消息。

却说后来的两人看到小乙找了这么多的小孩，但是只有郝敏见过他们要找的那个乞丐，当下有些一筹莫展不知所措。

就听李絮故作笑脸俯身盯着他们当中疑似老大的那位说道：“你们有谁见过一个披头散发，穿得破破烂烂，双腿残疾的人？”

“……”

老大说道：“我们这里每个都有前面两个特征，以及我们当中不乏存在身体残疾的人，耳聋目盲或者口不能言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也是因为这样，我建立了以互帮互助团结友爱作为主旨的江湖门派，可谓京都城内四处的和我们一样遭遇的小孩都是我的属下。”

“哟，”李絮兴致勃勃说道，“你这小孩还是哪个江湖门派的当家不成，让我猜测一下，你们的组织名字叫做什么，乞丐大帮？”

说完，胡乾不由自主偷摸弯了嘴角望着老大偷笑，疑似嘲弄的意思，就听对方有些不悦大声说道：“才不是呢，我们的江湖门派叫做塌上安，意思就是能够在床铺当中好生睡觉的意思，这也代表了我们最为平凡而又美好的愿望，你这和尚懂得什么？”

“唔，”李絮眼角笑意还没消散，给予老大鼓励说道，“的确是个很好的名字，只是刚才你说京都城内所有的小孩乞丐都是你的属下，不知此话可否当真？”

“这个自然，”老大信誓旦旦甚至颇为骄傲一般挺起胸膛说道，“你们口中要找的乞丐，我们这里倒是有过几个类似特征的伙伴，只是不知你们追寻的是男是女，他的双腿是只断了一条还是全都没了？”

“应该是个男的，”小乙回忆郝敏的话语说道，“因为他是跪着，身上并不合身的衣服垂落盖住手臂和膝盖，所以我也不知他的残疾具体何种程度。”

“唔……”老大虽然和其他乞丐一样穿着普通甚至有些衣不蔽体，乱七八糟的头发肆意盖住额头和肩膀，而且脸上脏兮兮的，单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颜色泛白的干涸的嘴唇，但是通过先前郝敏对于另外他们要找的那个小孩的描述，前者的眼神分明显得清澈许多，甚至给他周身平添些许别样的气质。

这个老大能够成为他们所谓的江湖门派的首领不是没有道理，李絮心想。

接着他们十分拥有耐心看着老大仰头望天思索许久，然后听他说道：“实不相瞒，虽然我是我们这些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伙伴里面负责组织的首领，但是京都城内乞讨的小孩不胜枚举，除了其他几个元老级别和多才多艺与众不同的有能力者，其他的人我实在是记不清楚名字和长相。这样，你们明天再来，等我回去问过二把手，列举几个画像和名单，希望对于你们有所帮助。”

李絮闻言，从他的眼神当中知道老大没有撒谎，于是迫不得已只好善罢甘休，转而望向胡乾和小乙，半是建议半是问询说道：“走吧？”

其他两人见状，也和李絮一样暂时放弃，小乙临走的时候不忘留个心眼回头看着老大说道：“明天我们还会来找你的，只是不知你的尊姓大名和日常栖息的住所，我们应该如何取得联系？”

“我叫泥人，”他说，“明天还是这个时候，等到我们找出你们要的人，大可以去京都城内的左协精舍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