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郝小乙捣蒜似的点了点头,“回程的途中附近的居民就是这么说的。”
“唔。”李絮嗓子里面哼出一声细如蚊呐的响动,不等他再开口,郝敏斩钉截铁说道:“我们过去看一下吧。”
……
却说众人走在热闹非凡的街头,耳边响起的是商人大呼小叫的吆喝,眼前也是他们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人影。
郝敏一边行进一边观察周遭情况,发现越是接近玄武小巷,嘈杂的音响和忙忙碌碌的贩夫走卒越是变小和减少。
当她路过一个露天的茶铺的时候,眼见有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小孩跪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个存在豁口的瓦片烧制的碗盏端正放在胸前。
却说他的脖颈挂着一根粗绳,底下悬了一块木板,上面写着诸如“鄙人自幼父母双亡”、“迫不得已前来乞讨生存”、“祈求各位好心的兄弟姐妹或者大叔大婶大发慈悲帮助我吧”一类的关键信息,其余关于家庭背景和个人需求的更加详细的赘述就被郝敏自动忽略和节省掉了。
然而,后者或是出于好奇或是出于怜悯,目光停留在那个小孩黝黑粗糙的脸上一瞬,两人阴差阳错四目相对,郝敏忽而感到一阵不适,但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维持这样的姿态看了一会,没有发现其他稀奇古怪的地方,加上胡乾等人的催促,于是她走过去朝着小孩的碗盏里面扔了二两银子,接着顺势离开,就连后者感激涕零一般磕头谢恩的举动都被抛诸脑后。
但是令其意想不到的是,在她走了以后,原本跪着可怜兮兮的小孩突然站了起来,露出底下一对较大的鸡爪似的双腿,然后转身跑入旁边的巷子深处。
“你看,”到了郝小乙所说的地点附近,李絮低头看着地面说道,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随即蹲下身子伸出手指摩挲一下板砖上面残留的泥土痕迹,大着胆子推测说道,“这里存在明显的车辙和马粪,瞧着它的碾压和新鲜程度可以推定这是今天早上留下来的,如果调查一下距离现在为止车子能够在有限的时间里面到达的周围的位置,应该会要有所收获。”
“你的意思是,”郝敏为了和他平等讨论案件情况,屈膝与其面面相觑说道,“房琳在前往桃李书院的途中很有可能遭到别人的劫持然后逃之夭夭?”
胡乾说道:“并不排除这个可能,问题是这里隶属玄武小巷,只有京都城内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才会在附近来来往往,然而距离房琳离开衙门最早的时候乃是凌晨,在这中间发生什么伤天害理惨不忍睹的事情都是无可厚非。”
接着,他也蹲下拾起一点污秽放在鼻尖嗅了一下,然后说道:“你们闻到了吗,这些马粪混杂海鲜的鱼腥味道,并且从这几道笔直以及并排分列的车辙也能看出歹徒驾驶的车子乃是一辆六轮的疑似寻常商人运输货物的舆服。”
“这又能够说明什么?”
单纯犹如胡乾好奇说道,郝敏无奈顺藤摸瓜抽丝剥茧解释,“笨,这就说明我们可以利用这些信息再向附近的居民询问是否见过符合相关条件的车子,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破案,对吧,和尚?”
“说的也是,”胡乾恍然大悟醍醐灌顶说道,“毕竟我们已经查出歹徒的运输工具乃是一辆六个轮子大小的宝顶华盖,这么显眼的车子只要不是瞎子应该都能看见并且瞧出端倪,我们顺着这个路线深层调查肯定没错。”
“也别这么肯定,”李絮见他眼看有了新的线索从而变得乐不可支得意忘形,当即恰到好处泼了一盆冷水下去,“马粪当中的鱼腥味道来源何处我们还不知道,而且房琳失踪的最早时候乃是凌晨,彼时京都城内的所有居民都还在呼呼大睡,也有可能都没发现街上存在什么异常,那么我们也就白费功夫。”
“怎么会呢,”胡乾天真反驳,又见郝敏也和李絮的想法一致在旁边默不作声,有些无谓说道,“那么大的一辆车子,轮子应该也很厚重,歹徒驾驶它的时候能够留下这么深层的痕迹,也就说明它所发出的动静非同小可,途中还有快马嘶鸣和奔腾的声音,只要稍微敏锐一些的人都会不由自主探头探脑观望的吧?”
“事到如今,”李絮站直身子拍了两下手掌和衣摆上面沾到的污秽,语气笃定说道,“我们也就只能寄希望于找到有用的人证,否则真就只能坐以待毙随波逐流,无可奈何任由房琳自生自灭惨遭毒手。”
之后,为了节省时间提高效率,胡乾和郝敏以及李絮还有小乙等人分头在玄武小巷挨家挨户问询人证,花了足有几盏茶的功夫,等到再度碰面的时候,他们面面相觑,有的甚至气喘吁吁累得不行,然后眼神交流一番,于是尽皆知道搜寻结果失败,真的没有居民见过一辆六个轮子大小的车子。
于是众人不由自主垂头丧气起来,就在这时,不知从哪传出一阵女子熟悉的尖锐的叫声:“哇——啊——”
“怎么回事?”
郝敏率先提出疑问,接着大家又再面面相觑,最后其余的人把目光锁定在了胡乾腰间的那个锦囊,郝小乙冷不丁俯身盯着它试探说道:“难道是从这个里面发出来的不成?”
接着他就抬起右手想要触碰那个锦囊,却被李絮遮遮掩掩拦下,随后有些紧张自己薅了下来握在掌中观察。
“呜呜呜呜……”
不久,锦囊当中又再传出女子低声抽泣的响动,李絮这时恍然大悟提醒胡乾说道:“对了,昨天晚上你和房琳姑娘不是各自把我们房间里的那盆施了法术的风铃花卉的瓣蕊戴在身上了吗?我们可以隔空对话……”
“是啊,”胡乾同样恍然大悟,然后着急忙慌捧着那个锦囊安抚似的询问那头的女孩,“房琳姑娘,你别害怕,我是胡乾,你在哪里,可还好吗?”
“呜呜呜呜……”
女孩的哭闹仿佛永无止境,胡乾迫不得已又在重复几次自己刚才的话语,过了一会终于得到回应,“胡……胡先生,我是房琳,我……我好像是遭到歹徒绑架的样子,但是光线都被遮住,周围伸手不见五指,我好害怕……”
“没事,”胡乾尝试再度安抚对方说道,然后试图获取和了解更多线索以及信息说道,“请问现在的你除了看不清楚周围的环境,还有什么其他的感觉吗?例如说是,发现自己处于正在颠簸或者抖动的状态?”
“为何你要这么问呢?”
郝小乙问道,却被自家姐姐抬手从上拍了一下脑袋嗔怪说道:“当然就是为了确定她到底是不是被六轮|大车绑走的了,顺便是否还在运输途中。”
“我……我,”房琳吞吞吐吐担忧说道,“我也暂时并不知道,只能感觉自己待着的地方正在缓慢而又均匀那般行驶当中,周围很静,耳畔依稀还有和煦的风声掠过。”
“周围很静?”
李絮疑惑问道,胡乾发现他的惊讶与不解好奇问道,“怎么了吗?”
“这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李絮坦然说道,“如果证实房琳姑娘是在今天凌晨的时候回到桃李书院的途中发生意外遭到挟持的话,按照六轮|大车的运输速度,就算一路畅通无阻也要等到城门大开才能彻底安全离开京都,那么沿路必定经过的环境必定除了热闹非凡的市井就是陡峭的山坡,可是她却说了周围很静,极有可能说明他们已经不在京都城内,也没离开荒郊野外太远。”
“有没有可能他们就在京都城外的夕照中里面,毕竟那里本身就是一座得天独厚的平原,而且风景优美的同时寂静无声,也很符合房琳姑娘的描述?”
“可是我们昨天已经去过夕照中,而且同样去了桃李书院,令我感到好奇的是,一般的绑架如果不出意外多半都是蓄谋已久的阴谋,倘若歹徒的目标确确实实就是房琳一个的话,为何放着一些特定的时候,诸如白天苏不惑忙于讲学没空搭理房琳,于是在药田独自采摘仙草,由着先生引路跟在我们后面前往殷尘家里调查案件,众人共同回到衙门休憩,这些更加容易下手并且成功的场合发难,偏生就是她在今天凌晨心血来潮要回来处解决忧患的那会出事,你不觉得有点本末倒置说不过去了吗?”
“你的意思是,”郝敏心领神会说道,“房琳遭到挟持乃是今天凌晨歹徒临时起意的决定,并非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举动?”
胡乾闻言也理解到了李絮的意思,当即怀着期待询问锦囊里面风铃瓣蕊那头的女孩说道:“房琳姑娘,今天早上你在往返桃李书院的途中都经过了什么事情或者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