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的课程忙碌而困难。
无论是梅勒思教授的黑魔法防御课还是邓布利多教授的变形学,亦或者是被安排在下午的飞行课,尽管教授本人皆温和又严谨,但是这丝毫不能降低课程本身的难度。
特别是飞行课,不清楚到底是本届学生资质的问题还是资历颇深的旧扫帚不情愿听从年轻学生的指挥,每次飞行课总会有学生差点从半空中掉落,如果没有图丽普夫人及时的紧急救援的话,恐怕医疗室里要多上许多哀嚎的学生,麦芬女士就要更加繁忙了。
在他们上午的黑魔法防御课上,梅勒思教授花费了大半节课的时间向学生们讲述击退咒,又让学生们在剩下的时间里排成一队挨个对着石像(教学器材)练习。
实际上,由于课程时间太过紧凑,每个学生最多分到两次的练习机会,假如有人关心队伍的换人速度,只要看看站在最前方的学生就可以了。
轮到汤姆·里德尔时,他抬起魔杖,在身前挥动,魔杖顶端发出一道绚烂短暂的红光,它射向教室另一端的石像,刚刚自动恢复原状的石像胸口再次出现深深的裂痕。
“也许,”午饭后,里德尔和伊丽莎白撞上同样要前往变形课教室的埃琳娜,这个活泼友好的女孩在对同行的朋友打过招呼以后就跑过来说了这番话,“莉兹,你能明天下午两点在建筑师雕像那里等埃利亚吗?他今天课很多又要训练,就拜托我问问你的意见了。”
伊丽莎白愣了一下,眨眨眼,才明白过来自己这几天到底忘掉了什么事情,便用一种了然的语气说,“完全没问题,我会在那儿等他的,麻烦你了,埃琳娜。”她苍白的脸颊泛出淡淡的红晕,却被面前的女孩解读成羞怯之类的含义。
因此,原本准备离开的埃琳娜又折返回来,伏在伊丽莎白的耳边悄悄说,“别担心,埃利亚经常跑出去玩的,只要不在街道上撞见学校的教授,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你们。”她调皮地眨眨眼,露出一种恍若埃利亚的俏皮神态,接着说道,“千万记得换上日常的衣服,要是穿着校袍去,还没出隧道就会被抓个现行的。”
埃琳娜笑着和他们再见,又回到了她的朋友身边。
等在一旁的里德尔除了嘴角上露出的几丝微笑外,脸上丝毫没有显出冷漠的傲慢,他友善地同向他挥手的埃琳娜道别,继续与伊丽莎白在主楼右手边的楼梯上稳当行进。
“是韦斯莱的约定吗?”他一点也不意外地问。
“他希望我明天能在四学院雕像那里等他。”伊丽莎白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猜这次出行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或许宵禁以前就能回来。”
“汤姆,我想我们应该——”
“你们在门口站着做什么?待会教授就要过来了。”困扰了伊丽莎白一整个上午和即将到来的下午(或许还有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问题被匆匆赶来的马尔福打断了,他背着书包从两个人之间穿过,在即将进入教室时,扭过头,不解地询问。
“情况不太妙,我突然想起来我似乎把羽毛笔忘在黑魔法防御课的教室里了。”里德尔先一步说,可他的眼神却说明他听到她被打断的前半句话了。
“我可以——”
“你可以用我的,汤姆,至于那根笔,待会下课再去拿吧。”
两秒钟后,马尔福的话又被打断了,他疑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不管怎么样,赶快找个座位坐下吧,我过来的时候已经看见从入口进来的邓布利多教授了。”他最后说。
变形课开始前的最后两分钟,他们还能听见马尔福抱怨的声音:“你们为什么不叫醒我呢,要不是有闹铃,我今天就要迟到了。”
“是啊,你不是有闹铃吗?”身后传来泰瑞一本正经地反驳声。
桌面上吱吱乱叫的老鼠变成了鼻烟壶,当它们又从鼻烟壶变回吱吱乱叫的老鼠时,本节课也结束了。
里德尔当下的心情明显很好,他完全受学习的动机支配,即便是在令他不安的邓布利多教授面前,也保持着聪明刻苦的形象,无论是成为第一个完成课堂任务的学生,还是如愿地为学院加上分数。
“呵”,他轻笑了一声,等到两人走下一处倾斜的草坪以后,轻巧地问道,“莉兹,你之前是想和我说什么?在门口时,你被马尔福打断了。”他一直微微笑着,讲话的声音懒洋洋的。
“必要——”伊丽莎白停下脚步,重复了一遍他在昨晚分别前说过话。
她想自己已经鼓起勇气了,那么,为什么在对上他的目光以后,那股萦绕心头的恐惧依旧不肯远离呢?
伊丽莎白甚至有些感谢马尔福的打断,打断她贸然的询问,迫使她继续思考她恐惧的核心——究竟是在害怕里德尔的监视本身,还是害怕不经允许这一前提——她害怕是后者,可现在,面对他的发问,她已经无法忍耐心中的困惑了。
但这不是一个求解的好时机,伊丽莎白无比清楚这一点。
“如果我无法从自身获取答案,那么可以从另一个当事人身上找寻到可能的痕迹吗?”她问自己,却在下一秒否认了方才的胡思乱想,因为,当她认真地盯着里德尔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伪装的痕迹时,她不得不承认里德尔是真心实意觉得他的行为毫无问题。
今天是一个晴朗的、有微风的日子,小草在他们的脚下微微起着波浪,远处的树木在风中招摇。他们此刻正站在飞行课的场地上,身后还有其他陆陆续续聚集过来的学生。
对自我沦陷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
“汤姆,”伊丽莎白小声喊出他的名字,“朋友意味着亲密与信任,”她一字一句地说,“是平等的交流,而不是存在等级关系的单向压制。”
当伊丽莎白提到昨晚的对话时,里德尔便意识到她今天异常的原因何在了,当她开始陈述那些陌生又寻常的字眼时,里德尔的眼睛立刻睁大了,看样子他被伊丽莎白突如其来的理论搞得有些糊涂,随即,在他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以后,脸上始终维持的淡淡笑容消失了,他变得恼怒起来,为她的无礼,也为她的无知。
他冷冷地盯着伊丽莎白,脸上浮现一丝冷漠的笑,“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莉兹。”他的声音很低,有意避开逐渐来到附近的同学,“你以为我这么做是因为我不信任你,或是我试图通过操控你的言行摆布你……”说到这里时,他甚至在她的耳边轻轻笑了一下,“不,你错了,这根本不是你以为的监视,而是为了保证实现我们共同的目标的必经之路。”他轻描淡写地点出了这个词。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在心中反驳,可是说出口时却变成了:“你可以问我。只要你想,我会告诉你一切——只要你来问我。”
“是吗?”里德尔轻轻地反问,“可是,你要如何向我证明你的诚实呢?”他凝视着她,那目光会将人拽回死气沉沉的孤儿院,仿佛他们还在那间幽暗狭小的房间,可他只是望着她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补充道,“完全的诚实。”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然而,图丽普夫人已经到来了,她只能暂时压下涌动的思潮,进入到基本站好的队列之中,里德尔则又恢复了惯常的沉静从容,唯有课上某些对视的瞬间,才能尽力窥见彼此的隐秘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