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芙丽亚率先回过神来,她新奇地瞧着里德尔,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不吝赞美道:“汤姆,你真是适合这身衣服。”她靠近了依旧停留在门口的两人,又看了看旁边的马尔福,微笑着说:“快来吧,我们正在玩刽子手游戏呢,加入你们两位正合适。”
里德尔和伊丽莎白微笑着上前。
他们坐到了一张圆桌子的旁边,金色的刺绣桌布铺在桌子的中央,上面还放着几根羽毛笔和羊皮纸。
菲亚娜、泰瑞也在这里。菲亚娜一看见他们两个就扬起了灿烂的笑容,这间房间里至少多了两位能让她感到稍微放松一些的人,伊丽莎白主动坐到了她的身边,接着以不引人注意的方式轻轻捏了捏她冰凉的手,开始小声和她说话;里德尔则是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房间里的人员,除了他们同年级的同学,还有几张陌生的、相对成熟一点的脸庞。对于这些脸庞,他并不十分陌生,但也不与他们相识,他记得其中一位是二年级的特拉弗斯,还有一位则是更高年级(印象中仿佛是四年级的学生)的布莱克——他正懒洋洋地靠着背椅,一副不打算参与游戏的姿态。出乎意料的是,里德尔没有在房间里看到里希特,倒是他的那位朋友伯斯德正和鲁埃德凑在一起,站在瓷花瓶旁边不停地说笑。
马尔福很快过来了,他挨着妮芙丽亚坐下,而他的旁边就是刚刚坐好的里德尔。也许是担心新加入的两人不熟悉游戏规则,他在刻意地清了清嗓子以后,详细介绍了一遍游戏的内容:
“刽子手游戏算是社交聚会中常规的游戏选择了,它既可以两个人,也可以多人玩,它的规则非常简单,一个人想一个词,其他人根据提示字母来猜,”讲到这里时,马尔福顿了顿,灰眼睛扫过斜对面的伊丽莎白和身旁的里德尔,轻声说,“为了游戏的有趣性,我们还设置了单词主题,即只能在出身于霍格沃兹的著名巫师中选择,不过,考虑到方便的问题,我们只需要猜测他们的教名——泰瑞,我们刚刚进展到哪里了,我记得是轮到你了吧。”他最后用他那冷冷的声音提醒说。
被点到的泰瑞缓缓地坐直身子,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以后说:“6个字母,女性。”
“a?”妮芙丽亚有些不确定。
泰瑞认同地点点头,拿过桌面上的一张羊皮纸,在末尾处写上a。
轮到菲亚娜,菲亚娜皱着眉思索了片刻,说:“n。”
泰瑞紧跟着在a的前面加上n。
伊丽莎白还有点没明白过来,她看了看白纸的内容,眼睛无意间瞥到逐渐靠近这里的伯斯德,于是迟疑着说:“r?”
泰瑞笑了笑,在最前面写上大写字母“R”。
这时,众人的视线自然而然落到里德尔的身上,他露出微微笑容,一点也不慌张地说出这一轮的答案:“Rowena(罗伊纳·拉文克劳)。”
房间里响起欢乐的笑声。
泰瑞则毫不掩饰自己的遗憾,他注视着里德尔那双黑亮的眼睛不慌不忙地说:“我本来还想看看你们要怎么应对游戏失败的惩罚呢。”
里德尔只是微微一笑,右手漫不经心地搭上椅子的扶手。
始终保持安静的布莱克分出心神,望向两位新人落座的方向,他低垂着眼,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手中的玻璃杯,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好了好了,我们继续吧。”马尔福立刻岔开了话题。在又经过两轮游戏以后,马尔福提议他们应该去沙发附近坐坐,那里有母亲专门为他们准备的茶点。
这间房间同客厅的布局类似,环形沙发前摆放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白色大理石壁炉,随着一声响指,壁炉燃起熊熊火焰,房间变得更加温暖了。众人在马尔福的招呼下,在壁炉前落座。
特拉弗斯随手拿起一份放在壁炉架上的报纸,他坐向一把正对着众人的矮扶手椅,拖长了声音朗读起来:“据悉,盖勒特·格林德沃已经建立起以纽蒙迦德城堡为核心的势力网络......鉴于马克西米利安·海因里希·穆勒在处理新近恐怖袭击事件中的表现,我们有充分理由怀疑这位管控麻瓜事务的德国魔法部官员是圣徒的核心成员......”
“他们总是这样害怕,其实格林德沃主张的根本没错,巫师为什么是见不得人的存在?”妮芙丽亚搭腔道,她抿了一口洋甘菊茶,便又放下了。
“这是《国际巫师保密法》的规定,更何况,要是真论起来的话,霍格沃兹建立的初衷就是为了保护身处麻瓜社会的巫师。”特拉弗斯回应说,他将报纸搁在腿上,拿起一块司康饼,开始品尝起来。
“要我说,重点不在这个,问题是格林德沃会不会来英国——他几乎要拿下整个欧洲了,恐怕美国也要抵抗不住了。”鲁埃德露出忧心忡忡的模样,不安地撇嘴。
“如果他认同我们的理念的话,我倒是欢迎他来我们这儿,可惜,他居然赞同纯血统和泥巴种一起工作。”布莱克终于开口了,而他话中的鄙夷和随意则在第一句时就完全表明了他的立场。
“说到底,只有斯莱特林才有资格成为纯血的领袖,但他的子嗣们消失太长时间了。”马尔福轻轻地说,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里德尔和伊丽莎白,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似乎在询问他们为什么不加入对话呢。
“也许,”里德尔扭头,迎上马尔福探究的眼神,他的嘴唇上挂着若有所思的微微笑意,一字一句地说,“他的后人并未消失,斯莱特林一直在这里,斯莱特林的意志也始终在指引你们(蛇语)。”他的声音是小心控制的,既不会让人感到突兀,又会令人必须关注他的发言。
“什么?汤姆你在——”马尔福在他发出第一个陌生的音节时便愣住了,或者说,在场的人里,除了伊丽莎白,其余人都愣住了,他们的眼睛因为过于震惊而睁大了。
“啊!有蛇!”或许是因为见识过这奇特的本领,鲁埃德率先反应过来,他猛地蹦起来,快速躲到沙发的后面,探出自己硕大的头颅,指着那团爬伏在毛茸茸的白色地毯上的黑色阴影尖叫道。
“过来这边,多丽丝,不要吓唬他们(蛇语)。”伊丽莎白直起身来,她温温柔柔地笑了一下,仿佛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只是在花瓶里插一束鲜花,而非引一条黑漆漆的小蛇攀爬她裸露在外的臂膀。
当她坐回里德尔身边时,离她很近的菲亚娜害怕地往旁边躲了躲,但却始终没有挪动位置,相反,她强迫自己紧紧盯着那条不断吐舌的小蛇和明显陌生起来的伊丽莎白。
小蛇回到了里德尔的身边,在众人凝神的注视下,里德尔接过被鲁埃德的惊叫震到紧张的多丽丝,在用蛇语安抚一番以后,小蛇消失在了他灰色西服的内侧口袋里。
“你......不,你们......”马尔福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真正亲自领会这传说中的本领时,他还是忍不住吃惊,直到佩服的思想在内心翻涌,他变得无言,只好用一种敬佩的眼神望着他们。
“真是遗憾,早就听说学院的一年级生里有两位天赋出众又努力加分的好学生了,可惜今天才有机会见到,”离他们最远的布莱克站起来,走到里德尔和伊丽莎白的面前,用着同样佩服的语气说,“我是布莱克,西格纳斯·布莱克。”
马尔福家的宴会持续了很久。
灯火辉煌的客厅,装饰豪华的餐厅,一些小精灵在角落里弹奏着钢琴和竖琴,宾客用茶点时杯盘相碰的叮当声隐没在悠扬的旋律之中。
这不是汤姆·里德尔第一次参加宴会,去年此时,他在科尔夫人的带领下,进入一间流光溢彩的宴会厅。数不清的水晶吊灯高高地挂在雕刻着华丽花纹的天花板上,那里有大红色的窗幔和土耳其地毯,还有几扇镶嵌着彩色玻璃的大窗子,衣着精致的仆人来来回回地走动,笑容满面的达官显贵们盛装打扮,在欢乐的节日氛围里做着一切令人感到幸福的事情。里德尔在那里面待了足足一个小时,翻来覆去的陈词滥调借着他漂亮的面孔和甜蜜的嘴巴感动了许多慷慨的善人,可他的心中只有恶意——翻腾的、无法控制的恶意。于是在表情失控以前,他找准机会跑了出去。迎面扑来的雪花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发誓自己终将逃离这沼泽般的生活,时间在那一刻变得极其缓慢,金发女孩和她身后探头探脑的奇怪生物仿佛是在一次呼吸的时间里,出现在灯光之下,又消失在黑暗之中——那天回到孤儿院以后,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透过洒进房间的月光不停观察自己举起的双手,如同祈祷,如同呼救,蔷薇最终凋零在她的掌心,但永恒不灭的火焰却将永久地在他的心头燃烧。
此刻,里德尔站在这间与过去麻瓜贵族风格截然不同的、灯火辉映的客厅,慢条斯理地品味着香气浓郁的热苹果酒,他望着那道身穿薄纱衣裙的背影,在她接受马尔福跳舞的邀请以前,轻轻放下了手中的高脚杯,与身旁的妮芙丽亚携手进入舞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