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了许久,赵仅临逐渐熟悉了这里的生活,就好像他真的是临亲王,这个时代在慢慢同化他,只有夜晚梦境时分才会忽而想起自己旷掉的课。
但等醒来之后,又做回了脓包王爷,白故治好了伤也没回去恨海情天,而是留在了赵仅临身边当下人,但说是下人,其实算是贴身侍卫,因为有天晚上竟然有人想刺杀赵仅临,被白故发现并且救下了。
自那之后,白故顺理成章成为了赵仅临的贴身侍卫,只是回去的办法依旧没有找到,赵仅临看着一点也不认识自己的白故,内心是既开心又担忧。
一时间白故成为了临亲王新宠的消息便传出去了,大家都知道这是个只爱花天酒地的脓包王爷,对于这种风流韵事只当是茶余饭后的消遣,但真的把这件事放在心里的,就只有原本的宠儿柳青,自从白故跟着赵仅临回王府后,赵仅临就再也没有去过恨海情天了,这让柳青一下子意识到了危机感,他自己跟着王爷那么多年,一次王府也没踏进去过,凭什么白故住进去啊!
不过柳青的心理活动赵仅临是想不到了,他只看到眼前的白故任劳任怨担任起了贴身侍卫以及管理亲王府上下的职务,他一来便登上了这么高的位置,亲王府的人自然不满意,有一些职位比较高的领头人合起伙来,就想拉白故下水,背地里也是荤话一气,白故知不知道赵仅临不知道,但赵仅临是听到了,一说白故跟狐媚子一样,一到晚上就化身妖孽,缠住王爷;一说他其实身上藏着药,只要人闻到就中了他的蛊术。还有的更是脸皮也不要了,像是私下传的秘辛话本子。
总之纷乱混杂,听得赵仅临面红耳赤,但不管是哪个版本自己都是绝对的掌控者,虽然被迷惑、下蛊还是别的,自己总是那个让白故欲罢不能的人。
本以为这事就止步于此了,尽管只是些卑劣的手段,但还不至于激怒白故,可让赵仅临没想到的事,他一直忽略了白故的攻击性。这天赵仅临刚焦头烂额地从书房出来,便听到有下人来报,说白故将几个总管险些打死。
赵仅临一听急忙赶去,到了现场才瞧见下人嘴里的描述还是轻了,只见整个院子满地狼藉,书页和竹简散落一地,赵仅临认得这些东西,都是白故从自己库房里拿去看的书,有一些字迹很新,像是誊抄的。几个被打的主管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哀嚎声不绝于耳,只是一眼赵仅临便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有一个还能活动的人艰难地爬到赵仅临脚边,“王爷,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可话还没说完,白故竟是一脚将人踹开了,他嫌弃地擦了擦手,嘴里说道:“脏。”
好嘛,赵仅临看着眼前的白故半天才说出一句,“抬下去治治。”
下人惊呆了,他们没想到这件事就这样草草结束了,王爷竟然是一言不发,甚至纵容临白故的做法。
听着赵仅临的吩咐,几个被打的人抬走了,赵仅临看着地上的书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他们扔你的书?”
白故弯下腰默默地捡着,他背对着赵仅临闷闷地嗯了一声,本就有些瘦弱的白故如此看去竟是这样的可怜巴巴,赵仅临没忍住感叹起来,这时候的白故倒是多了几分可爱,少了几分恐怖。
“书丢了还有,库房里不是很多吗?我反正不看,你随便看呗。干嘛和他们动手。”赵仅临看着人动手捡书,自己干站着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也随便捡了一本。
赵仅临其实能理解白故,他的身世有些凄惨,若家道没有中落,他或许也会读很多书,得个贵人赏识,举荐一番自此功成名就。
“王爷不该暴殄天物。”白故硬巴巴的说完又看了一眼赵仅临,临走前补了一句,“我知道了。”
赵仅临还没说出去反驳的话,就只见着白故离去的背影,还真是有点桀骜不驯少年人的脾气,赵仅临感慨着,自己像白故这个年纪的时候好像也没有这么桀骜。
这件事本以为结束了,结果到了夜里,赵仅临都打算睡觉了,有人竟然不打一声招呼闯进了赵仅临的门。马上要睡着的赵仅临忽然惊醒,他拽出枕头底下的短刀做出防备姿态,之前有过被刺杀的经历,这让赵仅临每天晚上都不敢睡太死。
他真怕哪天自己就在睡梦中被人杀了,“白故,白故!!救命啊…唔”他的喊声被一只从黑暗中伸出的手捂住,紧接着火折子在他面前亮了起来,来人竟是白故。
他松开了赵仅临,眼里闪过一丝抱歉,“刚才有人来过,我来看看,不过现在看来应该逃走了。”
“逃走了?怎么又来?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赵仅临气愤不已,他原以为当个笨蛋王爷,无权无势就能安稳过日子,可这已经是这个月数不清几次谋杀了。
白故将蜡烛点燃,回答道:“无权无势只会成为鱼肉,只有把刀俎拿在手里,才能安稳度日。王爷,您就甘愿在这风雨飘摇的皇城里当个任人宰割的鱼肉吗?”
“你什么意思?”赵仅临头一次见白故说这么多话。
“王爷却受皇帝宠爱,金银赏赐有别人一份自然有你一份,但如果皇帝被人挑唆了呢,以为你的偏安一隅只是猛虎蛰伏,其它奉承你的瞬间会与你为敌,等到那时候,你还以为自己可以独善其身吗?”白故的眼神在烛光下闪烁,“京都城内,天子脚下,王爷以为只是草包就可以免于皇位之争吗?”
这话让赵仅临如坠冰窟,他从没想过这些,以为只是守拙便可以免于灾祸,现如今即便是白故不说,赵仅临也知道自己原本的想法都是儿戏。
“白故,若你想成就一番事业,大可以另栖梧桐,没必要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赵仅临反驳道,但也只是虚张声势,他不想表现出被白故说服的样子。
“王爷从来不是歪脖子树。”
白故坚定地看着赵仅临,此话掷地有声,在赵仅临的脑海里久久没有消散,‘王爷从来不是歪脖子树’~
是么,赵仅临从没想过,他习惯了用声色场合伪装自己,习惯了当一个被看轻的王爷,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谋得一线生机。
那晚白故的话让赵仅临想了好久,他没成想白故看着年纪不大,心思倒是深沉不已,不过他说的话有必要考虑一下,现在皇帝虽然是他的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历史上太多手足相残的故事了,这让赵仅临不得不谋划一个新的路。
白故大揍主管,王爷不仅护住他还没有任何惩罚的事早已经传遍了王府,甚至整个恨海情天上下都知道了,一时间大家心里有个一个定论,风水轮流转,原本趾高气扬的柳青眼下只能望其项背,而白故成为了王爷新宠,巴结他成为了重中之重。
一时间,白故管理整个王府变得轻松许多。赵仅临全然不管,只顾着坐在躺椅上一边吃着下人递给自己的糕点,一边看着白故忙来忙去。
“诶,这花摆这里,摆那边香味闻不到了。”赵仅临抬起手随便指了指。
白故回头看向赵仅临,虽有些不满但还是照做,他搬着一盆花挪到了赵仅临要求的位置,结果又听到人开口说,“不对不对,不是那儿,这,你放的还是太远了。”
白故叹了一口气,他强压着不耐烦地情绪又一次把花盆端起来,“这里吗?”
“不是,这儿…你往前走走。”赵仅临指了指自己跟前的地方。
白故只好任劳任怨的把花盆搬过来,结果刚放下,便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东西。他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是赵仅临递给自己一本书。
“给,拿着吧,我看库房里这本书只有一本,还被撕坏了,本王找好友又给你要了一本,可废我好一顿口水,你可得好好看啊。”赵仅临又向白故面前举了举示意对方接下来。
白故有些意外地看着赵仅临,愣了几秒,这才开口道:“多谢王爷。”他把手上沾的泥往自己带的汗巾上摸了摸,这才接过来书。
赵仅临笑着看向白故,他现在也说不清自己怎么想的了,见到对方就想逗一逗他,看他不开心了还想着办法逗人开心,他之前也这样吗?赵仅临想不起来了。
“看好了给我讲讲,这书上字密密麻麻我看不下去。”赵仅临重新又躺下,他眯起眼睛舒服的送了一口气,抬手间身边的下人便心领神会开始捶腿揉肩。
“好。”白故答应了。他看着赵仅临抿了抿唇,他攥紧手里的书扭头离开了赵仅临的院子。
“诶,对了白故,你说长顾怎么样,据说山青水秀,鸟语花香。”赵仅临话音落地良久,没见白故回答以为对方看书看入迷了,于是又开口道,“白故,你说说…”
“王…王爷,白公子他走了。”一旁的下人胆战心惊地回答着。
“走了!?唉,算了算了,下次再说吧,哦对了,把我那颗夜明珠装起来,拿最大的那一颗,我要给我皇兄。”
“是,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