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赵仅临递了拜贴,虽然皇帝说过很多次想来就来,但赵仅临还是不敢太过随便,带了几个侍卫拿上礼物就要去皇宫,结果刚坐上马就瞧见白故跟了出来,他气喘吁吁地站在王府门口,一句话没说只是看着要走的赵仅临。
那模样欲言又止,赵仅临想白故可能想去皇宫瞧瞧,反正还能带几个侍卫,于是便喊道,“上马车,跟本王走。”
几个站在下面的侍卫皆是一惊,有个资质身后的侍卫提醒赵仅临道:“王爷还是不要带着他的好。”
“无妨,他也是本王的侍卫。”赵仅临招呼白故,“白侍卫,你还不来么?”
白故表情松了一分,他确实想跟着赵仅临去,但他也知道自己身份有别根本没有资格踏入皇宫。可赵仅临的话却像是冲破了那层犹豫的迷雾,他赶紧跟上去站在了马车后面。
赵仅临见状,“上来,我有事跟你说。”
白故这才在大家的目光中上了马车,周围侍卫虽然有话但却不敢说,只好闷着头任由赵仅临任性下去。
白故乖乖地跪在马车的一角,赵仅临坐在窗边放下车帘,开口道:“过来坐,跪那里干什么,平时怎么没见你跪。”
“是。”白故又慢慢起身,坐在了赵仅临说的位置。
赵仅临上下看着白故,这么近距离打量对方不免让白故有些不自在,“王爷这样做不合规。”
“无妨。对了白故那本书你看的怎么样了?”赵仅临是没话找话,他看着白故一言不发的模样就想让他开口。
“已经读完了,马上还给王爷。”白故回答的倒是干脆,那急促的模样把赵仅临逗地直笑。
“没事不要你还,想看几遍都行。”赵仅临懒洋洋得地往后仰躺,“不知道皇兄会不会同意我去长顾呢。”
“长顾!?王爷要离开京城吗?”白故显然有些惊讶,“为何?”
“你那晚跟我说的话,我想清楚了,与其在这里担惊受怕,不如提前替自己谋划,长顾离京城很远,又山青水秀,整日养花逗鸟,也很自在吧。”
白故听着赵仅临的话,头一次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无语以及其它的读不懂的情绪。
“王爷想清楚就行。”白故回答。
“你到时候就帮我养养花,跟现在一样,保你衣食无忧,安乐自在。”赵仅临美滋滋地想着。
之后的路上,白故没有再搭话,他默默地听着赵仅临对于去到长顾之后的幻想,可是一个无能力的王爷,怎么会获得那么好的封地呢?就算获得了他的荣宠还不全都来自皇帝,赵仅临想不明白这一点,还是不愿意想不明白这一点白故不知道,但他知道如果赵仅临执意如此早晚会有祸事。
赵仅临跟着引导来到了偏殿等候,皇帝似乎再和大臣们说些什么,言语间似乎还有争吵。其他跟着赵仅临进来的侍卫不允许跟着,只好在殿外等候。等见到皇帝的时候,赵仅临只见到他一边咳嗽一边喝着什么汤药,精神气看着比之前憔悴了好多。
赵仅临急忙上前扶住皇帝,开口道,“皇兄,这是怎么了?”
皇帝摆摆手,示意旁边的太监把药端下去,“无妨,仅临让你读的书看的怎么样了?”
赵仅临闻言一怔,急忙摸摸头糊弄过去,“文章深奥,等臣弟再读几遍,一定能够理会其中深意。”
皇帝自然知道赵仅临的意思,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训斥道,“年岁不小了,莫还向从前一般小孩子心性,凌儿都已经像你当初那般大了。”
赵仅临点点头,话题一下子就扯到皇子身上,皇后的儿子赵凌聪慧懂事,小小年纪已经熟读四书五经,和太傅辩论也是头头是道,虽然他并不是太子,可朝廷上下谁心里都清楚,他一定会是太子。
“三皇子才貌出众,早慧乖巧,定然不会像臣弟一般资质平平。”赵仅临明白了皇帝的话,他看着对方怏怏的身体,忽然觉得去长顾的计划或许要搁浅。
皇帝笑着摇摇头,“你这次进宫,又是想跟我求什么?”
赵仅临没有犹豫,他还是说了心中所求,“陛下,臣弟想去长顾。”
“长顾…”皇帝喃喃自语,继而一笑,“我知你自小不爱争抢,现在竟又要躲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吗?”
“陛下,臣弟并非此意。”赵仅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皇帝垂眸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赵仅临,轻咳一声开口道,“朝中党羽复杂,皇后和贵妃相争多年,眼下局势尚能平衡,但一旦册封太子,势必要引起一场腥风血雨。仅临朕可以答应你,但你要承诺,作为皇叔在必要的条件下辅佐新皇。誓死保卫朝纲稳固,赵氏昌盛。”
那一刻,赵仅临头一次见到这么严肃皇兄,他深知这些话以后自己再也听不到了。于是,赵仅临深深一跪,断发起誓。皇帝眼眶中似有泪,他撇过头朝着赵仅临摆摆手。
赵仅临泪眼婆娑的告别了皇帝,从朝廷回来后,赵仅临便接到了圣旨,当天夜里便收拾好了所有的行囊,便等明日一早就能启程,白故从皇宫回来后就一直一言不发,赵仅临好几次想叫他,都不知道他忙什么连停下脚步的功夫都没有。
于是他作罢,恨海情天也托人暗中转圜,找到了新的园主人,赵仅临坐在自己府邸院子里,感叹着往昔。
“报王爷,柳青求见。”下人着急忙慌跑过来,眼神里满是为难。
“他怎么来了?不是给了银子放还自由身了?”赵仅临有些纳闷,难不成是手下人贪了去。一想着柳青好歹给自己园子博了不少好名声,自然不能薄待。
“让他进来吧。”赵仅临从躺椅上起来,慢慢悠悠去见柳青,可谁曾想见到柳青的路上却见到了白故,对方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拦在了赵仅临跟前。
“王爷要去见柳青。”白故开口问道,但很显然这不是问句,赵仅临一时间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对。”
“恨海情天都散了,为什么还要去见?”白故语气有些失望。
但赵仅临读不懂对方的情绪,还愣愣地解释道:“许是中间人昧下了银子,不然也不会来见我。”
白故见状,话锋一转。“既然这样,让我去见他。”
赵仅临一愣,“也行,那你去吧。”
白故受赵仅临之命去见了柳青,这让柳青意外又错愕,他看着白故比自己好看的脸,心里除了嫉妒还有恨,白故占了自己的好日子,对方所享受到的一切都本该是自己的,都落入下九流了还装什么爱读圣贤书,柳青越想越恨,可面上还是笑盈盈的,他怕万一王爷就在附近,他想着王爷是有一点点不舍得自己的。
“既已是自由身,便拿着银子做点正当营生,王爷即日就要离开京城,莫要再寻。”白故平淡地说着。
可却彻底惹怒了柳青,他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开口道:“奴当年有眼无珠冒犯了白侍卫,给您道歉,但眼下奴只是想再见一眼王爷,谢他当年救命之恩,为何白侍卫要从中阻拦。”
白故静静地看着柳青,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了,见到对方那一副装出来的可怜,心中就一团恼火,良久他站起身来,“…王爷不想见你,送客。”
“为什么不想见我…王爷不可能不想见我…”柳青被下人抬起来拉着就要往府外送,“王爷…王爷!!”
白故看着柳青被送出府,原本起伏的情绪也逐渐平息,他有点后悔自己意气用事了。
平安度过一夜后,赵仅临居家搬迁到长顾,路途遥远,他从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马车颠簸摇晃让他头昏脑胀,几乎要走一段路就得歇一歇,在经过一大段林间小路后,赵仅临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他扶着一旁的竹子树,缓了好久都没缓过来。
“不行,不行,在此地休息一下吧,再赶路下去我要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光了。”赵仅临摆摆手,吩咐手下就地修整。
白故给赵仅临拿来了水,帮他顺了很久的气,才有一丝好转,“白故,柳青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银子的事。”
“是,已经给他了。”白故避重就轻。
“嗯,那就行。”赵仅临从面前的袋子里逃出一个橘子,递给白故,“尝尝,挺甜的。”
白故没有推辞,接过来之后自顾自的剥起来,忽然间不远处有声音喊道:“白侍卫,我们的轮子坏了!”
“轮子?”
白故闻言和赵仅临对视一眼,好端端的轮子怎么可能会坏,昨晚出发前他挨个检查的,“给,剥好了。”但白故还是站起身来。
赵仅临看着手里剥好的橘子,掰开一瓣吃了起来,“唔,这个好酸!”
不远处检修轮子的下人有条不紊的忙活着,赵仅临实在有些无聊便靠着身后的树眯了一会,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眼前视线忽然变得一暗,还没等他睁开眼看清是谁,一个麻袋竟然朝着自己头披了过来。
“唔,唔,救,救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