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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陆拾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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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子欢如临大敌,退了两步道:“你跟我说干什么?”

“来者既不避你,说明见者有份。”于惊川也退了一步,“玄虚境的影响十二个时辰就会退尽,现在你别惹事,躲着极花涧便是。”

“又不是我的错,凭什么要我躲?”

卜子欢的跋扈性子发作得迅速,在于惊川面前消退得也快,主要是歧路刀还拦着他的路,暗器似的竹片也举在他面前,于惊川手指逐渐收拢,转瞬间那竹片化为齑粉,纷纷洒落。

他唇畔有笑,卜子欢很清楚他的笑中带有威胁,眼底实打实的送客之意才是本色。而且接了这个明显很要命的暗器他却和没事人一样,也不知其中是否有异。

于惊川的手扶在门沿,不欲与他多言,正要关门时卜子欢忽然抽出腰间玉竹棍抵开一道缝隙,侧头向姗姗来迟的两个人道:“走这么慢,该说的都说完了才来,不如真傻了算了。”

狸照气喘吁吁,拖着身前气势汹汹的少年道:“师兄,这次大概不是他的问题,底下那些人吵得不可开交,一些人还说根本没听到钟声,我……我隐约有了点印象,可不能让他们打开地宫!”

卜子欢哼了一声:“三人成虎,倦雨楼的人又不是蠢货,让他们进去捞得一场空就老实了。还有你们极花涧,没多大本事就别涉身江湖要事,小爷我才是懒得与你们计较,换个人未必能让你师弟活到明日。”

“卜子欢,你——”

“急什么呀?”卜子欢一闪身收了玉竹棍贴在门上,假装没感觉到于惊川的杀意,不怀好意对极花涧那二人道:“想找我讨要说法?那也不是不可以。”

他话音一顿,有样学样地抬手夹起一片空气:“今夜子时,苦雨寺,有什么爱恨情仇一并解决吧。”

狸照警惕道:“又想坑我?”

“爱信不信爱来不来。”卜子欢狡黠一笑,“听者有份,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

门边实在热闹得很,江焰琅什么火都消了。

他穿好衣服,一边想念毫无顾忌且无人打扰的望三思,谁知道江湖人都如此不讲道理,不仅要防着夜深人静偷袭,还要警惕光天化日砸门。

江焰琅苦着脸走到门边,牵了于惊川的衣袖问:“师父,这个苦雨寺我们也要去么?”

“嗯。”于惊川言简意赅,“和独不春脱不开关系。”

“独不春?卜子欢你果然又在唬弄我们!”

卜子欢对面的少年郎一出声就伴着一阵叮铃哐啷的响声,听起来好不热闹,江焰琅望了过去,先是被他一身的环佩装饰晃晕了眼,而后又觉得有些熟悉:“你……我好像见过你。”

少年不再面对卜子欢,面色都好了很多,对江焰琅笑笑道:“是在卜云山庄吧?”

“不是,”江焰琅迟疑地摇摇头,“或许是在映灯楼,那时你是不是骑了个大鸟?”

狸照惊呼一声,拍手道:“还真是我师兄洛汲,没想到江少侠还记得此事,真是缘分!”

卜子欢不屑地哧了声道:“什么缘分不缘分的,人家压根就不想认识你们这些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三个人剑拔弩张,若不是于惊川在这站着有些威慑力,只怕这卧房又要被拆掉一半。

“你们也真是赶巧,什么都遇得上。”

这话是对极花涧说的,江焰琅有些无奈,从走蛟到卜云山庄再到邑州,极花涧好像都在场,他有意无意地问:“不是都说你们这门派逍遥江湖,怎么如今在做如此危险的事?”

洛汲抓抓头道:“我们也没办法,主人吩咐下来不得不应。”

于惊川听他们闹了半晌,终于开口问了一句:“你家主人是何须人物?”

“这……”他与狸照对视一眼,接着摸着脖子磨磨蹭蹭道:“我们都不太清楚,他从未现身,一贯都是书信往来……听着不太可信是吧?我们门中都是些失了身份的少年人,好不容易有个归处,图个自在清净,也没人想要他露面。”

他这话说得挺委婉,江焰琅不好再问,遍抬眼看向于惊川:“你知道背后的情况么?”

于惊川摇摇头:“无妨,也不缺他们来抢峯鸣。”

“抢!?”狸照惊慌失措,连连摆手,“我们哪敢做这种事,只是打听、打听而已啦!”

他吓得不轻,头也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看得卜子欢放肆大笑起来:“看你那怂样,抢了又如何?江湖规矩谁本事大谁得手,你说是吧,于惊川?”

他的目光落在弯月刀上,江焰琅皱起眉头,不想因为这刀让他缠上于惊川,索性一扬手道:“不就是用了你一把刀么?还给你就是。”

只见歧路刀横了过来,刀锋一转便与弯月刀相撞,叮的一声脆响绵长不绝,闻声者悉数掩耳,在耳鸣般的回音里听于惊川道:“是了,江湖规矩,有本事自己来拿吧。”

卜子欢眯着眼打量他,似乎没想到于惊川还有这样一面:“这就是于大侠的做派?真让人大开眼界。”

“没事就去喝茶,总堵在我门口像什么话!”江焰琅忍无可忍,拉过于惊川就把门拍上,“有什么事到了苦雨寺再说!”

门外逐渐清静下来,江焰琅顿时松了口气,撇嘴道:“你就不该开这门。”

“太过吵闹,也练不下心法。”

于惊川转身,江焰琅跟在他身后唉声叹气,心说这确实是练心法,只是于惊川的忍耐力越强,放纵起来就愈发可怕。

而且还让他发现在那种情动的时候无意识控制了缘线……

江焰琅心虚地捂住咽喉,小心翼翼探身去看于惊川脖子上被他咬出的伤,身前人却突然停了脚步,低声道:“我后悔了。”

他一不留神就撞在于惊川背上,正准备装模作样地喊疼就被他抓住双手环在腰间。

江焰琅被迫从身后环抱着他,有些好笑地问:“能让我师父说后悔,是什么天大的事?”

“此前说过不要阿琅报偿,”于惊川轻抚着他的手,在将其完全裹在自己手里,“如今却想讨要回来。”

江焰琅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想收手却挣扎不开,最终放弃抵抗,倚在于惊川的后背含糊道:“嗯嗯……师父之命,徒儿岂敢违抗,等日后我定加倍奉还,任师父处置。”

-

邑州的夜晚始终有一层轻烟,分不清是夜雾深重还是香火缭绕。

此地地势由下而上,苦雨寺又是大寺,江焰琅和于惊川从大路走去,寺中灯火清晰可见。踏着黑从他们头顶掠过的人不在少数,但这一路风平浪静,无人叨扰这对闲散师徒。

檀香味渐浓,江焰琅脚步慢下来,悄声问:“我们就这么进去?”

于惊川把手递给他:“怕的话就抓着师父。”

“你就不担心么?”江焰琅先是拍了他一把,又在他要收手的时候牵了上去,继续道:“我们大摇大摆地走了小半个邑州,如今都有螟蛉教那样的人抢心法,被人盯上就麻烦了。”

“我之前猜这消息和独不春有关,现今由祈怜宗掌管禅室,倦雨楼私开一座,就算和他们有点关系,但也逃不开追责,想摆脱这些麻烦,独不春应该做了万全准备,收到秘信的不在少数,若是倦雨楼的手笔,来的都是正派人物,不必担心。”他握着江焰琅的手紧了紧,“不如就趁此机会,和阿琅一同看看邑州。”

“……除了寺里都是黑灯瞎火的一片,要看不能白日来看?”

话虽然这么说,江焰琅还是抬头看向高悬的明月,半晌晃了晃于惊川的手道:“不如望三思的月亮好看。”

于惊川轻笑,领他走进苦雨寺。

寺中已经聚了不少人,见有人从正大门迈入纷纷转了头,四面八方的视线算不上恶意,江焰琅还是略感局促,无意识收紧指尖才发觉自己的手还在于惊川手里。

他手心发烫,再想甩开未免有些刻意,江焰琅正准备拽着人去偏僻角落,身前却忽然飘来一道人影挡了他们的去路。

抬眼一看,竟是卜子欢。

江焰琅:“……你有事么?”

有时候真不知道这小少爷打的什么主意,这种时候凑上来,若是有人认得于惊川,无疑要把他和卜云山庄联系起来。

卜子欢抬了抬下巴,直言道:“跟我过来。”

“阿琅,”于惊川松了手,又拿刀轻拍了一下要炸毛的人,“跟他走。”

江焰琅虽不情愿,可又无可奈何,只能被他带到香火鼎下面。

卜子欢刚站定,还没说上一个字就有人插到他们中间来,来人自顾自地抱拳道:“诸位大侠,我名善悦天,和家人失散,得了邀约不得不来,心里又实在害怕,能否让我和你们待在一起?”

“不能。”卜子欢拒绝,“谁知道你是善悦天还是恶悦天,我们这本就危机四伏,你去别地不好么?”

“危机四伏?我看未必。”善悦天眼珠一转,又温温和和地行了礼,“几位我都认识,卜云山庄的小少爷卜子欢,声明鹊起的无名侠于惊川,还有崭露头角的天才江焰琅。”

卜子欢冷笑道:“认识我还成,认识他们两个可不是什么好事。”

善悦天倒是不在乎,理了理袖口道:“我师从千面魇,看得无数江湖画像且过目不忘,谁是谁一眼便知。”

“知道还凑上来,你不怀好意。”卜子欢看向于惊川:“喂,这种神叨叨的人最好别理他。”

江焰琅抱着刀叹气,没发现善悦天已经到了他面前:“在下有些疑问,想请江少侠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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