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过后，高三级有难得的平静。讲试卷、估分数，所有的一切都在有序地进行着，学校破天荒的放了双休。

陈允体力从初中开始就大幅下降，林森想约他出来玩，于是约在附近比较大的商场。

星期五陈允回到家就开始头疼，没顾着拿手机，和爸爸讨了一颗布洛芬吃。六点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山的缝隙里还有一部分彩色的天空，连接处青紫一片，远离山的天空就是蓝紫色的了。

太阳穴还是跳着疼，陈允久违的没吃饭，早早上床睡觉，但是睡觉也睡不安稳，做了一个又一个噩梦，惊醒之后出了一身冷汗，手也止不住地颤抖，陈允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给剁了。妈妈拿着药进来，他不是很想吃，手推了一下：“今天不吃好了。”妈妈不说话，把药和水塞进他手里就走了，意思是今天他不想吃也要吃，枕头边上放着袋装面包。

陈允说不过她，把药吃了，但是面包没动，或许会胃疼，他不在意了，药很快起了作用，陈允昏昏沉沉又睡下去了，这次倒是什么梦都没做，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陈允才看见林森给他发的信息，约了下午一起出去玩，同意过后随便敷衍了一下早餐就回房间看试卷，这次一模的试卷比较简单，陈允预估自己会考得不错，蜷起腿坐在旋转办公椅上，下巴放在膝盖上，轻轻打着转。今天是晴天，阳光射进房间，陈允每转一圈眼睛就会被晃一次。亮晶晶的瓦面，亮晶晶的茉莉花叶子，陈允把腿搭在飘窗上，让阳光晒着他的脚趾，暖呼呼的。

手边的书自己翻着页，停在第一单元，然后打着摆倒下。陈允翻回来写作业，一个早上显然是做不完的，下午他把作业收拾一下背着去找林森。

下午的阳光更加猛烈，陈允和林森汇合后首先看见了他的衣服，一件白色卫衣，外面套一件卡其色的薄外套，穿着宽松的牛仔裤，少年的感觉要溢出来了。陈允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在笑，于是又走过去牵起他的手。

“下午好啊小学长。”林森笑的不见眼睛，手心很暖

“下午好，你今天很好看。”陈允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小的只有林森能听见。

林森愣了一下，接着又笑了：“你也是，走吧，我刚刚点了咖啡，我让他们给我俩留了个位置。”

商场人很多，咖啡厅在的这个角落人却意外的少，店家留给他俩的是角落里一个能被阳光照到的位置，咖啡没有那么快上，两个人坐下来的第一件事都是掏作业，把作业放在桌子上的时候陈允不由得笑了，那边的林森也笑了：“我俩怎么这么喜欢写作业。”

陈允现在不怕直视别人的眼睛，于是就盯着林森的眼睛看：“是啊，要是老师的作业稍微少点就好了。”

林森又给他点了一块蛋糕，林森自己是吃不惯的，因为太甜了，但是奈何陈允爱吃，他爱吃就好了。

林森把手离开桌面，阳光从指缝穿过，手指的影子被拉的老长，对面毫无征兆地闯入了另一个人的手，手指间插着一支笔，向他靠过来，林森抓住陈允的手，十指相扣。

这时作业做得七七八八了，陈允提议出去走一走，于是两个人到二楼逛，这里有一家首饰店，很小。

陈允问他：“你还记得这里吗？我俩的手链都是在这里买的。”

林森点头，又走了一会，看见了李也和李晓坤两兄妹，看起来是出来买东西吃的。

“李小鸡！”林森喊道。

李晓坤回过头来就看见他们两个人，走过来交谈了一下就走了。

晚上他们打算回陈允家吃饭。

蓝春雨买好了菜，早早做好饭等他们回来，一开门就能闻见饭菜的香味。

“妈妈！我们回来了。”陈允发现陈军不在家，又问蓝春雨他在哪。

“哦，他今晚在单位吃，小森来啦，坐下来，这，吃饭啦！”她收拾了碗筷，又给两个人盛了饭。

睡前，林森躺在陈允旁边，右手搂着他，他一直都不知道陈允现在的想法，连他的过去他都不曾知晓，是什么让他受伤的这么深，又是什么会逼他走上绝路，以前他们聊天时从未聊过这些，陈允或许是不想提，林森则不敢提。

陈伤被扒开的感觉不好受，让陈允重新想起这些事无异于利用他的爱让他撕开自己的伤口给别人看。

他做不到。

现在又为什么提起，林森也不知道，他只能试探性地开口。

“阿允，我能问吗？你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觉得难受也不用回答我……”他不自觉把身边人搂紧了一些，生怕他生气离开。

“没事，以前………和爸爸妈妈吵了几架。”陈允翻个身抱住他，林森的身体很温暖，陈允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吵架的程度剧烈到蓝春雨和陈军一气之下把陈允的房间清空，他们翻箱倒柜地找导致他们儿子变坏的原因，或许是他私藏的小说被发现，他们丢掉了他的书，每天盯着他上学放学，周末也不允许他出门，饭桌上对他从来都没有好脸色，不是训斥就是辱骂。

仅仅只有十一岁的陈允想不明白为什么父母总是对他没有好脸色，他只知道是自己做错了，或许一切的原因只是自己的出生。

他愤恨，但也无可奈何，他学会了顶嘴，即使这没有用。

十六岁，父母断绝了他的经济来源，骂他白眼狼，说他怎么有脸说父母神经病，即使这时的他已经千疮百孔，他们还是没有放过他。

或许是十一岁的陈允过于绝望，他把对自己的伤害看做了报复和发泄，他变得听话懂事，但私下里他偏执又疯狂。最甚时，他把尖刀对准了自己的脖子，但他没有下手，他只是痛苦，他讨厌活着，他痛恨自己的身体。

初二，身体开始有了一些反应，手抖、心慌、头痛胃痛头晕，那个暑假，他看见了陌生人在家里走来走去，骂他废物，让他去死。止痛药成了他的同伴，有时候他甚至习惯了疼痛，不再挣扎。

无论是父母、学校还是自己，都疯狂地压迫着陈允，老师发现了不对劲，建议家长带他去看医生。

陈允最绝望的是父母骗他来了医院，他们掀开他的伤口，要找到病因。

陈允彻底绝望了，初三一整年，他的脑子里除了绝望和悲伤，什么都没有了，医生的失误，导致他无法用药物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每天浑浑噩噩，双手鲜血淋漓。

开学后，陈允一病不起，他害怕去上学，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在学校里尝试跳|楼。

父母终于知道了他有多么痛苦。

“我这辈子就没有真正幸福过，林森，这就是我，千疮百孔，你真的还要爱我吗？”林森能感觉得到陈允在颤抖，他抱紧了陈允，仿佛要让骨血相融。

“我会一直爱着你的，求你给我个机会了解你，你的伤痛我会全然接受，求你在我这不要不快乐。”